日暮有你 第20章 挂号

不由分说，不由抗拒地被安排得明明白白，小白鼠王初瑶胆战心惊地坐上了乔总的副驾驶，以往她都是求之不得，这一次，她只想说，妈妈，我要回家，旁边这个女人现在冷着脸好可怕。

“不愧是乔总，我听说省立医院的专家号特别难挂....”王初瑶壮着胆子找些话题缓解气氛。

居然还有心情开玩笑，乔溪沉默。

“现在临时去好像挂不...”

“挂过了。”乔溪语气冰冷地打断了王初瑶的自言自语。

“哦。”有人被吓得不敢再出声，但一想着她什么时候挂的啊？一定是在救场之前，这么关心我？哇，居然能挂上，好神通广大啊，刚准备笑出声，只觉得胃里一阵绞痛，连忙捂住，表情扭曲。

“你以后...”乔溪想说，你以后能不能好好吃饭，能不能注意饮食，能不能不要逞强，不能喝酒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吧？但话到口边，想想觉得过于亲近，作罢。

“怎么？”王初瑶提起胆子赶紧询问。

“没什么。”乔溪解释不清现在的情绪。

“真是。。。麻烦你了。”胆战心惊，气氛好微妙啊～

王初瑶知道乔溪就是这样，不想说的话你打破砂锅也问不出，想着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便也不追问。

到了医院，王初瑶便跟着乔溪，窗口挂号，医卡缴费，其实是通过Cherry的关系。

乔溪一向对走后门这种事情不齿，她自己极少动用关系，所谓关系就是人情，欠来欠去迟早要还。

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听到那人胃病到要去医院，连续几家医院挂号名额都排到了下周，想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cherry的电话，毕竟鼎鼎大名的徐医生是她小姨嘛，临时多加了一个名额。

两人坐在叫号区，等待大屏幕滚动。王初瑶一边用手揉着胃，便一边单手无聊地查起了专家的履历，这不查不要紧，一查吓一跳，原来这位徐专家可是主任医师，临床和基础科研工作都是硕果累累。

王初瑶感叹，果然是有人好办事，回头还是要请乔溪吃顿饭才行。但这一查百度，王初瑶脸色都要绿了，各种症状对应的不是胃癌就是肿瘤，感觉再刷下去命不久矣，加上医院本身患者众多，百态丛生，大多表情沉郁，这让天不怕地不怕的王初瑶也跟着有些消沉。

不知道是因为熟人介绍的关系，还是这位专家本身和蔼可亲，王初瑶原本紧张的心情在医生的询问下逐渐放松，医生总是很会照顾患者的情绪，先是安抚这没什么，现在胃病年轻化很多，同时友善的提醒也不能掉以轻心。

“先去查一个c14吧。”

从护士那儿接过检测试纸，按照要求，王初瑶憋足了一口气，拼命吹，鼓鼓的脸颊活像一只吃撑了的仓鼠，惹得陪同一旁的乔溪原本忧心的心情渐起涟漪。

稍等之后，试纸便变了颜色，护士递给专家。

“c14结果显示正常数值，我建议你还是做个胃镜吧，这样更方便了解你的情况，做出治疗建议。”徐医生拿着拿起病历单洋洋洒洒写下记录。

“好的好的，谢谢您啊。”乔溪看着无比乖顺的王初瑶，心里柔软成一片。

“我看一下，正常胃镜的明天直接来挂号，无痛的话只能预约这周四了，其他时间都排满了。”徐医生滑动着鼠标告诉他们查询的结果。

“无痛的吧。”王初瑶回头看了看乔溪，迟疑地做出了决定。

“那行，周四早上过来，无痛的话，要做全麻，必须有家属陪同。做完之后，直接把单子接过拿过来给我看就行。”

“好的，一定，谢谢您了。”一向害怕麻烦的王初瑶内心是崩溃的。

“不客气，这是无痛胃镜注意事项单，你拿一个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王初瑶见完专家就感觉自己胃痛已经缓解了许多，坐在副驾驶，一边揉着胃，一边拿着注意单念念有词。

“10点以后，不能进食，一直到第二天胃镜结束，才可以吃一点流食....”王初瑶拿着注意事项单，一条条仔细地念叨着，然后倒吸一口气，怎么感觉胃开始又疼了。

听见王初瑶倒吸一口冷气，乔溪关心地侧目观察她的表情，担心她胃病又反复。

“挣那么多钱有什么用呢，到头来还是奉献给医院了，就怕有钱挣没命花，还是要惜命。”

看来这趟医院是来对了，能从加班狂王初瑶嘴里听到这句话简直出乎意料，很多时候劝人千万句，还真不如来医院走一遭，乔溪觉得这家伙总算有点觉悟，也是难得见到王初瑶如此伤春悲秋，多愁善感，乔溪握着方向盘，望着前方，耐心地倾听着。

“不过也有人根本不在乎生命这回事，你也不能片面地说他不负责任，怎么说呢...”习惯了王初瑶自言自语，自说自话，不过乔溪倒是很喜欢听王经理表达自己对事物的看法，常常会给出一些别出心裁的启发。

王初瑶也没等乔溪回应接着说道：“这个问题就像安乐死的合法化一样。爱ta的人希望ta活着，但是ta本人很痛苦想死掉，那么帮ta去死的医生，是凶手还是帮手？病人家属会把医生告上法庭，但家属也很清楚，医生只是遵从病人的意愿而已。”

“继续。”一直没出声的乔溪搭腔。

“那从这个角度说，家属希望病人活着，也只是自私地满足自己的心愿，并不是真心为病人考虑。人活着，家人们就有最后的念想，哪怕这念想只是一种以医疗机器维持的、毫无尊严的苟活。”王初瑶来了兴致。

聊到生死问题，气氛难免就会变得沉重，一想到家人，王初瑶才反应过来，刚才医生说必须有家属陪同，全麻有风险，这要是让母亲大人知道，这个把柄可能被她拿去唠叨多久。最主要的是，父母都比较敏感，再让他们担心也没必要。

就在乔溪以为王初还在探索生死问题，难得沉默的时候，那人突然又叹了口气，语气失落，刚刚还大道理侃侃而谈，现下又这副模样，看她这张脸倒是比电视剧还有趣。

“胃病，那个...医生说必须有家属陪同。”

其实，医生刚才说到需要家属陪同的时候，乔溪已经想过这个问题，王初瑶一向假装没正经，这种人报喜不报忧，从来不和她说一些烦恼，估计是不可能让自己父母担忧的，不过以她这种性格亲戚朋友应该也不少，应该是不需要自己的。

乔溪觉得家属陪同，退一步至少也应该是上次碰到的她的闺蜜万欣雨吧，看起来他们关系很亲昵的样子，自己算得上什么家属？就算是朋友也没有到闺蜜的地步，何况，就诊本身就是私密又敏感的事情，出于各方面考虑，自己都没有主动陪同的理由。

再说了，王初瑶这个人也不是第一天认识，动不动就是开开玩笑，嘴里的话真真假假，暧暧昧昧，距离把握不好，造成的是两人的尴尬。

因而虽然隐隐觉得王初瑶眼神里似乎带有一丝期盼，她仍然选择了无视，假装无事发生。

一阵沉默，只有来来往往的鸣笛声。

平时一向体贴入微的乔溪不可能听不出自己的话茬，现在这样明显就是不想陪同自己，王初瑶有点沮丧，悻悻然地掏出手机给万欣雨拨了电话。

“喂~亲爱的，你周四有空么？”故意提高音量，亲爱的三个字恨不得喊出万种柔情，余光顺带扫了眼身边的人，那人却依旧不动声色。

“哦...行吧...好。”一通电话十分简短，热情的开头，失望的结尾，王初瑶挂了电话，霜打茄子，手机直接揣进口袋里，乔溪这才看不过去轻声问道。

“怎么了？”

“明后天省里有领导来他们银行视察，最近她不是要升职了，可不要逮着机会表现一下呗。”见利忘义，哼！

“嗯。”乔溪轻应了一声。

嗯？嗯是什么意思？王初瑶觉得自己把话都说得这么明白，语气也足够楚楚可怜了，这人怎么一点同情心，一点同事情都没有！白眼狼！没良心！气死人了，别以为我人缘差，我朋友可是多得数不清，给你机会你不珍惜以后别后悔，一肚子哀怨都要变成炸药了，避免因为自爆引发隔壁司机受伤，她还是选择侧了侧身，看着窗外抒发一下自己的悲惨好了。

“如果没人陪你的话。”见王初瑶靠着车窗突然安静，乔溪适可而止。

“求之不得！”这人属猴子的么？这么好动，乔溪被王初瑶突然侧身临近的一张笑脸着实吓了一跳。

“不过，要麻烦你请假...对了，你上次汇报不是说周四要见供应商么...”就等着您开口呢！王初瑶怎么能允许对方反悔，转过身一脸阴谋诡计得逞的样子，故意表现得体贴内疚。

真的不该心软的，乔溪汗颜。太了解这人的套路了，得了便宜还要卖乖，便故意若有所思一本正经地学王初瑶也叹了口气。

“确实，那要不...”乔溪一副为难的语气。

“你！”这可不兴变卦啊！

“怎么？不是你说的，觉得太麻烦我？”乔溪心血来潮，故意吊着胃口。

“是啊！但我不麻烦你麻烦谁，你看你都陪我来看病了，那就好人做到底，顺便陪我做胃镜，我可听说打麻药也有出事故的，你别看我平时胆子大，那一进医院可害怕了！不瞒您说，我现在手心还在冒冷汗，生怕自己有个三长两短，我上有老，下面还没小，好日子过得正舒坦，可不能英年早逝，而且你医院还有熟人，轻车熟路的，这不您在我身边，我也有安全感！”听着王初瑶絮絮叨叨个不停，乔溪知道这家伙的胃痛应该是好了不少，还能一口气说出这么多理由，被她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逗得压抑的心情逐渐开朗。

“我说...那要不...就让王志东代我去好了。”乔溪扬起唇角，得逞地笑了起来～

王初瑶一愣，又被耍了！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