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间羽 第19章 真相

“我明天要去师傅家里。”回房间前，晶懦懦地对之晶说。

之晶朝他点头，“嗯，去洗澡。” 关门自己进了房间，晶松了一口气。

自打父母的奇怪态度，与身世的怀疑后，他就愈加发觉之晶太过惯着他了，一点也不自在……

“是你自己猜的还是有人和你说了什么，过来跟师傅们说说。”绫慷靠着椅背，同童年时期对他的关照一样，眼尾如柳叶般弯弯的。

瞥见林弦正在另一边仰头靠着椅子，偶尔扭头看看他，又像是憋不住笑，急忙又转过脑袋。

他对自己的第二个师傅深感无语，“……我自己猜的，所以我不是他…他不是我的家人是吗？”

绫慷垂着眼，缓缓吐了口气，抬眸与他对上视线，“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林弦招呼他坐下。

“十几年前，姑且算是我的一个朋友吧，他在外头工作，那天下了一场大雪，满天都是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

……

男人步行在回家的路上，经过雷暴与霜雪的侵袭，当日的空气分外清新，微微的日光撒在雪地，白的晃眼。

忽然间传来的啼哭，若是在半夜，总会使人陷入恐惧。

襁褓中的小孩，被丢弃与厚厚的积雪之上，寒意透过布料，激起一阵啼哭。

那时被丢弃的小孩，几乎都是来自贵族阶层，男人也不由自主，先入为主的认为这是一个来自贵族的孩子，不愿多加理会，只想快步离开。

奈何空中雪片飞舞，云层堆积，像是又要再降下一场雷暴大雪。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小孩该怎么办？

……

“跟我回家吧，我家里有一个哥哥，应该比你年长两三岁，你们可以做伴一起玩，好吗？”

小孩抓住男人伸来的摸他脑袋的手指，渐渐止住了哭声。

“那就这么说定了，哥哥会对你很好的，我们也是。”

……

“那个孩子被我的朋友带回了家，即使不知道他究竟来自哪里，是谁家丢弃的小孩……只不过我的朋友，也是因为这个孩子，被皇室的人带走了。”

绫慷的眼尾垂下，嘴角依旧挂着弧度，“那个小孩子现在过得很好，哥哥也确实对他很好……把他从我第一次见到他时的瘦骨伶仃，养得白白胖胖的。”

“有幸目睹你健健康康的成长，我很开心。”

室外阳光依旧，蝉鸣声愈发清晰，也愈加刺耳。

林弦起身，搭上晶的肩膀，“没事的，不用因为这些困恼。”晶盯着地板点头，“我曾经明里暗里想点一下你，不过我真的没有想到你会这么傻。”

“……我不傻，我真的没有想过亲近的人和我不是……不是……”

他自己什么都不是了，哥哥没有了，也没有亲人了，只剩下朋友了。

“他知道吗？”绫慷正自顾自打字，正和另一个人沟通，过了几秒才回答晶的疑问。

“你希望他知道吗。”没有抬头，手指依旧马不停蹄点击屏幕，“如果他知道，你想怎么办；如果他不知道，你又应该怎么办，你有想过吗。”手中的动作终于停下，起身站在他的身前。

少年低着头，没有回应，心脏一反常态，平静地跳动着。

“我没有告诉过他。”

至少没有主动告诉他。

绫慷在他身侧坐下，轻轻敲他的肩膀，“至于你打不打算亲自告诉他这件事，都由你来决定。”

“那师傅……还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绫慷同林弦对视了一眼，“我们两个知道，加上你……至于其他人，我们就不知道了。”

毕竟没有亲自告诉他他们，如果是他们自己发现的，就和他们两个无关了。

“我要回……回去了。”

音调低低的，听起来心情不是很好。

绫慷口中的“故事”，如同一点又一点的雨滴落在他的心上，无法言喻的心情，无法宣之于口的关系，无法诉说的故事……

……

“嗷。”

一进门，蓝箖把爪子放在饭盆边缘，一个劲地拍打，时不时还朝他叫嚷几声，下一秒就像要张口说人话一样。

“你饿了，他走的时候没给你喂些吗？”

晶慢吞吞挪到柜子边上，拿出包装袋给它添上饭食，蓝箖的吃相并不优雅，一个不留神就把地板撒得遍地都是碎屑。

“你怎么这么邋遢，以后他把你赶走了我也护不住你了。”他挠着蓝箖的耳朵根，狗子也只是坐在原地任他撒野。

狗子才不会因为这些无知的人类的迷惑行为生气。

“我待会去一趟图书馆，你乖乖待着。”

“嗷。”

蓝箖停止进食，呆呆地盯着他。

“我只是想去找工作了，快吃。”

最近，之晶发现一种令人苦恼的情况，他家小孩似乎有意无意避着他，就连吃饭，都是在外边解决了才回家的，一回家就一头扎进房间里，与世隔绝。

“你身体不舒服吗。”之晶站在晶的房间门口，敲门关心道。

“没有，你去工作吧，别管我了。”没有开门，对方在房间里喊话，看样子是背靠着门，声音十分清晰的从门后传来。

门外的人无奈叹气，“出来，蓝箖在找你。”

你骗谁呢，那只狗巴不得看不到我呢还找我。晶没有理他，靠着门不说话。

“……你再不出来，我就把你房间的门拆了。”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晶憋着气不说话。

“怎么了，跟我说说好吗？”连哄带骗。

“真的没事，我要睡了，你快去吃饭去，不要在我这里浪费时间！”门后的人几乎是吼出来的，被逼急了，不过半分钟，他又后悔自己是不是太凶了。

我怎么可以对他这么凶……我真该死。

“好。”门外的人声音淡淡的，听不出其他的情绪，脚步声渐渐缩小，人已经走远了。

他偷偷打开门，已经没有人站在门口了，除了一只拼命往他房间里挤的狗……

“你是真的想我还是被他拉上来的，我房间里可没有你的玩具，别乱钻洞……啊！”

主人的话是不听的，主人的宝贝是必须破坏的。

“松口！！！”狗子咬着米色的毯子，死活不肯松口，“这不是你的！这是我的！”晶掰这蓝箖的嘴，可谓虎口夺食。

“滚出去！”晶气急败坏，还好毯子没有什么大事……不对，他为什么要这么护着一条毯子？

狗子不听不听就是不听，一把肚皮朝上就在床下躺下，一脸鄙视地看着他主子。

“我发现你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先喝口水冷静冷静……

水流顺着杯壁向下流动，狗子盯着天花板，上下摆着尾巴。

晶手持玻璃杯，绕过蓝箖打算去床上坐下，此时他早已歇下了所有防备，可终究抵不过自家狗子的拼命作死。

蓝箖突然翻身站起就朝他主子脚下冲去。突如其来的失重感，手臂脱力，杯子从手中飞了出去，水大面积泼在他唯一的床上，染上了深色。

晶倒在蓝箖背上，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蓝箖已经从他身下钻了出去，冲出了门。

回过神，晶嘴角抽搐，手臂青筋暴起，这只狗不能留了，只会祸害人。

“没事吧，刚刚听见玻璃碎了的声音。”之晶站在门口，推开半掩着的门，只见他家小孩的面部表情极其狰狞，玻璃碎了一地。

之晶脚一抬便进了他的房间，看见湿了一片的床单，“蓝箖干的？”

晶点头，表情已经回复了正常，乖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手背在身后活像一个发错被罚的学生。

之晶已经开始收拾地上的玻璃碎片，“你去下面把它绑到门口看家，算是惩罚它了，我来收拾这里。”他温和地笑了一声，晶乖乖点头。

蓝箖还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只见他主子的身影越来越近，脸色烂得就像要杀人一样。突然脖子一紧，他被拖出了门，成了一只看门狗。

“嗷？”狗子不明所以，在门口眨巴眨巴眼睛。

当他回到房间时，他哥……不是他哥，之晶已经把房间收拾得差不多了，手上拿着晶最爱的毯子，似乎在思考要不要把它也丢进洗衣机里洗，虽然没有泼到水。

晶眼疾手快，立即扯过他手上的东西，“这个…这个，你不要碰。”

之晶本来没有想太多，经过他这么一问，令他不由想问一声为什么。

“我送的我还不能碰啦？”他眼里含笑，眼神胜是宠溺，“你用他干什么了吗？”

他敢问我就揍他……

不行，打不过，也不能揍……

“……没有。”他不敢抬头，本来就在躲这个人，现在这个情况……都怪那只狗，早晚得把它送人。

“你的床现在不能睡了，今晚在我房间睡吧，两个人，位置够的。”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我睡，睡沙发就行了。”晶连连后退，结结巴巴地拒绝对方。

“沙发？那里睡不舒服。”

“我睡姿不好，会踹被子，还会打呼噜，还喜欢把人踢到床下去……你，你你可以问一下淩幻，是真的。”他一点一点已经挪到房间门口，抱着毯子畏畏缩缩的，看上去有点可怜。

“你在躲我吗？”之晶上前把门关上，晶就这么被堵在门边，“心情不好，还是我对你不好，我改。”他微屈膝盖，尽量与眼前的人平视，“今天睡我房间，就一天，好吗？”

他的双颊泛红，耳根自听闻对方请求般的话语后便情不自禁的漫上红晕，鬼使神差地回应道：“好……”

当晚，他躺在陌生的床上盯着天花板发愣，旁边的人倒是自在，手交叉放在枕头下，陪他一起望着天花板。

我为什么要答应，这不就是“自寻死路”吗……

静谧的夜，微弱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映照于墙面，没有白日间的喧嚣，呼吸声愈发清晰。

“不习惯吗？你好像睡不着。”

大哥，这不是好像，这就是睡不着！

“所以我说我想睡沙发……”虽然可能更加睡不着，但起码可以离你远远的。

“呵，你睡沙发更睡不着。”枕边人轻笑一声，侧过身不知道在翻找什么。

被发现了……

“你在干什么？”晶抱着他的毯子，可以说是爱不释手。

“熏香，应该会更好入睡。”之晶翻回身时，连带着将落地灯熄灭，看不见他现在的表情，暗香自远处缓缓飘来。

眼皮沉沉的，像被石块压住了，呼吸逐渐平稳。迷糊间，仿佛忘却了白天的种种信息，隔着毛毯靠在之晶身边。

……

之晶捏了一下他的脸，软软的，比小时候只有骨头好多了。

“师傅告诉你了吧，因为冰羽那句话对吗，其实你可以直接问我的。”知晓身边的人早已坠入梦乡，他哑着嗓子轻轻地和他说话，即使对方不可能听见。

“晚安，好梦。”他帮沉睡中的人拉上被单，困意如猛兽侵上脑门，借着熏香细微的光芒，凝望着对方的脸庞，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他是在燥热中醒来的。

腰间像被八爪鱼紧紧攀上，低头一看，之晶死死环抱着他的腰身，像是缺乏安全感，人还没醒……

这怎么办，一脚给他踹开？不太行。

晶不敢动，像一个坚不可摧的木头一样，静静被他抱着，只不过胸腔内好像在打鼓，不知道对方会不会被“鼓声”吵醒。

“他今天好像不用工作。”晶小声嘀咕道。

“不工作。”之晶用下巴蹭了一下他的脑袋，“醒了？”

“……早就醒了。”晶立刻缩起脑袋，“你快放手，这样不太好。”

“我不能抱你吗？”之晶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像极了晶演戏的时候。

“不……应该不可以。”毕竟不是亲哥哥亲弟弟的，就算是好像也不太合适。

“听你的。”之晶松手并下床，“今晚睡得还行吧？”他一边换衣服一边问。

“嗯……”晶背过眼睛，非礼勿视。

“我去给你做饭，如果你想再睡会儿就睡吧。”他已经换好服装，准备下楼。

“好……”

待对方离开，晶猛然坐起。

还有一个人，他得找他“好好”聊聊。

汨：「有空？」

习习：「何事？」

汨：「咋俩一起出门，顺便聊聊」

习习：「你暗恋我？」

汨：「呵，少自作多情［微笑.jpg］」

习习：「好的，什么时候-v-」

汨：「今天，中午，行？」

习习：「彳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