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任平生依旧没有给出肯定的回复,但这意料之外的答案还是让谈宇君震惊了,整个人一怔,连嘴都微微张开忘了阖。
好一会儿后,谈宇君雀跃的声音才响起:“这可是你说的!”
她笑得像橱窗外那个快要存够钱,能买下展示架上的商品的小女孩,任平生看着她仿佛在发亮的脸,却只更冷静了些。
她没想好……没想好什么呢?
大概就是跟现在一样,当自己释放出进一步的信号时,为什么谈宇君的惊讶明显甚于惊喜,以至于她后知后觉挂上的笑,都仿佛带着慢一拍的拙笨。
她真的喜欢我吗,任平生想。
任平生相信,应该很难有人会不喜欢谈宇君。
因为人类,是趋光动物。
就像太阳,有蛮横毒辣的一面,就有熨帖焐心的时候。
其实任平生并不多愁善感,不会抱着过去遗留下来的痛苦伤怀,更不会将痛楚放大到能让自己显得应该——甚至是必须,被怜悯怜爱的境地,可这无法改变她始终是个日阴者的事实。
但谈宇君一出现,她生活里的灰暗与冷清就都消失了,像造物主打了个响指,让她的心展平,浴于暖阳之下。
谈宇君专横又奋力地挤进她的生活中,到最后,就连那些她曾经觉得平和的孤独,都显出让人难以忍受的寂寞来。
动心成了不可抵挡的事。
但任平生也有怀疑过所谓动心不过是自己是在寂寞太久了,身边除开几个好友,便是比萍水相逢略胜一些的泛泛之交,就像当年在京城,或许自己也是忍受不了独自客居异乡的煎熬,才在夏宜风朝她奔来时忙不迭张开双臂。
可她很快又否认了这点,因为她了解自己,就像一个旁观者那样了解自己,她不是瞻前顾后的胆小鬼,却也永远不会为了逃避而将就,她比任何人都要忠于自己的心。
她礼貌且生疏,跟大多数打交道的人之间总隔着一段拢不齐的距离,但谈宇君并不怕,她撒泼打滚也要跃过来。
任平生清晰地听到自己固若金汤的防备在她这半年多来的亲近下发出的细微噼啪声,那是裂缝出现并渐大的声响。
她素来温吞有耐性,然而这一次,她却几乎要在心墙的缝裂至两拳宽的时候,就忍不住想挤出去,好笔直地站在墙外的人面前,朝她笑一笑。
但任平生最终还是没有这样做,哪怕裂缝已经宽到足以她悠然地来回打转,衣摆都不会沾到一点泥灰,她也并没有跨出那一步。
因为,谈宇君或许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的言笑间有过多少次倏忽即逝的违和,而它们堆垒起来,便成了阻在缝隙前的另一张网。
于是,她站在这边,驻足不前。
谈宇君去团建,玩嗨了的鸟毛还在景芝,任家及的无能狂怒掀不起风浪,任平生原以为自己的生活会迎来熟悉的平静,但没成想,悄悄那边出事了。
悄悄地电话是在临出门去买菜前打来的,任平生随手接起,可那头响起的却不是朋友的声音,而是陪她一齐去医院的同事。
那女生估摸着有点慌,所以话也讲得凌乱而没有逻辑,好在主要信息就那几条,任平生捕捉到后道了声谢,说完又安慰道自己现在就去医院,倒是反过来定了对方的心。
电话挂断的同时,任平生早已把手里的包扔沙发上,又拿上车钥匙和钱包,径直往地下车库奔去。
任平生家到市三院的距离跟悄悄公司差不多,所以她跑到急诊处的时候,悄悄她们其实也才刚到。
急诊里人不少,而悄悄坐在候诊区的椅子上,闭着眼,捂着肚子,脸色苍白。
因着两人一直通着电话,所以任平生一进门,那小姑娘就锁定了目标,没等她走近,便忙不迭朝她小跑过来。
小姑娘名叫冠仪,是悄悄手底下的实习生,大夏天帮着跑前跑后,这会儿额上都是汗。
她见着任平生,跟找着主心骨一般,慌张又直接地将挎在肩上的包递给她,“这是静姐的包,她说手机钱包身份证什么的都在里面。”
“号已经挂上了。”她又把医保卡跟回执都递过来。
“好,谢谢。”任平生接过,对她笑笑,“这估计也用不着两个人,你可以先回去,别耽误上班。今天太忙乱了,改天余静好点了,我们找时间请你吃饭。”
冠仪仍有些紧张,却还是问道:“真……真不需要我留在这吗?”
任平生的目光从悄悄那收回,落到冠仪身上,摇摇头道:“没事。”
“哦对了,加个微信吧,”任平生想起悄悄对工作的执拗,复又掏出手机,“要是公司那有什么急事,联系不上她就找我,我再转告她。”
冠仪便又慌里慌张地打开二维码。
交换了联系方式后,任平生在屏幕上又点了几下,冠仪的手机也紧接着震了震。
“给你叫了辆车,车辆情况和我手机尾号都分享给你了,在大门口等一下,估计很快就到了。”任平生说。
到底是刚进社会的新人,身上还带着很重的学生气,明明是她先帮了悄悄的忙,但这会儿却有些不好意思,磕磕巴巴地对任平生说谢谢。
“快去吧。”任平生朝她挥挥手。
一番对话,到任平生坐到悄悄旁边的时候,其实也才过了几分钟。
疼痛中察觉到有人靠近,悄悄勉强睁开眼,随后没什么气力地抿嘴笑笑,“你来了啊。”
任平生“嗯”一声,“冠仪说你肚子疼?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悄悄小口抽气,“昨天其实就有点疼了,我以为是吃了什么东西导致的,就吃了点药,但今天还是疼,下午还越来越疼。”
“那等医生看看吧。”任平生其实也束手无策,只能时不时注意屏上的号码,“你现在需要什么吗?渴不渴冷不冷?”
悄悄白着脸摇头。
“行。”任平生见她难受得有气无力的,“你休息吧,我会注意叫号的。”
悄悄不想说话,微微颔首后就阖上了眼。
等待将每一秒拉得很长,半个小时也像半天一样漫长,
折腾到最后,悄悄才终于确诊了,是突发性阑尾炎,好在医院此时也有床位,可手术只能安排到翌日下午一点。
任平生搀着悄悄一同去办住院手续,等两人终于进到安排好的急诊外科病房时,太阳都已西落了。
病房是双人房,但另一张床空着,没有住人,四舍五入也能称作单人间了。
可没待任平生屁股坐热,禾子的电话又来了,震动的声响同时掀起了悄悄的眼皮。
“是禾子。”任平生说着,摁下接听键,“嗯嗯,已经在病房里了……不是那栋,是东边的住院部……对,七楼。”
禾子来得很快,推门而入时还喘着粗气,许是跑过来的。
小姑娘没见过这阵仗,进门的时候眉头皱着,一见着躺在床上病恹恹的悄悄,眼睛竟还红了,开口问了句俗气的话:“你还好吗?”
明摆着被疼痛搓得脸都白了的悄悄却被她逗得有些想笑,只是没什么力气,“好啦好啦,阑尾炎而已。”
这话没有让禾子的心轻松半分,仍抿着嘴,上前给她掖了掖被子,扭头又问:“真的不和鸟毛说吗?”
“就不跟她说了。”任平生跟悄悄对视一眼,“这么远了赶回来也折腾,让她好好玩吧。”
“你也不用这么担心,明天早上就能手术了。”她声音平静地道出早想好的安排,“你先陪着悄悄,我回去收拾点衣服,你们家的钥匙也给我一把,我把需要的东西也一并取来。”
“陪护的事交给我。”任平生没给禾子反驳的机会,“住院也就住个三四天差不多了。你要上班,我自由人,没理由让你请假或者熬大夜,搞得第二天没精神。”
“你还没吃饭吧?我去医院饭堂打点,你们俩都吃些。”她又望向悄悄,“术前八小时禁食禁水,那你应该是明天早上五点后就不能吃喝了,所以现在就算没有胃口,也尽量吃点,别太虚弱了。”
禾子虽然活泼,但年纪最小,一直被大家照顾着,遇到大事时感性强于理性,这会儿稍稍冷静下来,便又习惯地退缩回听令者的位置。
悄悄更是没有什么异议,当然也没有气力逞强,只面含抱歉道:“辛苦你了,任生。”
“讲这些。”任平生摆摆手。
离开的时候,任平生就只带着一个单肩包,但再回到病房时,她手里的袋子跟吹了气似的膨胀起来,塞得满满当当。
衣服拖鞋保温杯和洗漱用品自不必说,还有薄被与枕头,毕竟医院不会给陪护人员提供床上用品。
她离开前还在护士站询问了阑尾炎手术的必需品,譬如备皮刀和成人隔尿垫之类的东西,路过药店时也顺道买了,虽然医院里也有,但价格是外面药店的好几倍,该省的钱还是得省。
任平生放下手里的包时,手都勒红了。
但她不甚在意地甩甩手,转头看着她俩问:“晚饭吃得怎么样?”
禾子立马汇报:“悄悄不想吃米饭,她喝了点粥,别的我吃了。”
确认病人有吃饭,任平生就放心了,随即摸出手机瞥了眼右上角的时间,“不早了,禾子先回去吧。”
禾子下意识看向悄悄,后者也牵出一个很小的笑容,“我这有任生帮忙呢,你回去吧,好好上班,别担心。”
禾子便只好顺从道:“那我明天晚上再来看你。”
“注意安全。”任平生叮嘱。
起名废和简介废在偷奸耍滑
没有上榜,下次继续,嘿嘿嘿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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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任生的自白和悄悄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