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在古代，凭鼓舞封侯 第7章 第 7 章

诸事毕，郗宁便架着骡车同长余一起往西窖村而去。

“阿宁，你不在县里多呆一日吗？”长余手上拿着方才在街巷上买的炙羊肉，小口吃着，炙羊肉里撒着孜然，咬一口便是香的。

“之后还有的呆，还是先回去吧。”郗宁心里盘算着之后在县里居住和去郡中要花的银钱，心里在滴血。

但想及若是能得郡守青眼，那能有人包揽费用，郗宁又觉得尚且可以接受。

“你要不要吃一点炙羊肉？”长余将包着炙羊肉的纸包递给郗宁。

郗宁看了眼长余拿着的肉，又看了远处的重山。

“现下天色还早，我们换条路走吧。”郗宁架着骡车向河边而去。

长河边。

因是暮春时节的缘故，河岸边开着许多说不出名字的野花，时常会有些野兔野鸡等穿梭其间。

长余见状颇为新奇，心中暗想若是秋子安在此大抵会高兴地在草丛之中打滚。

而郗宁却兴致缺缺，只架着骡车往前赶路。板车上的小狼晃着尾巴，看到野兔一个机灵跳下去追，不过一会儿便叼着一只调回车上。

郗宁摸了摸小狼的毛，又看了下那只还有生息的兔子，心里叹了口气，心想这兔子可千万别砸在手里。

她手上小心给兔子包扎起来。

“这兔子，阿宁是想养起来吗？”长余见状不免好奇。

郗宁笑了笑，“大抵是养不了的，几年前我养过一对兔子，后来师父就不准我养了。”

长余听郗宁如此说，便将那只兔子抱起来，摸了摸它的耳朵。

郗宁不再言语，只专心赶路。

暮色四合，一轮红日从天际落下，往深山之中隐去。

正在这时，远处的河边却升起一阵浓烟，并一阵奇异的乐声。

郗宁见状面色大变架着骡车便往前赶，路过一颗柳树时还折下一条柳枝。

走至跟前，却看见一位面带面具的老者被一群青年围在中央，他面前摆着个破旧的襁褓，不远处还放着一只花船。

围在外圈是是一群村民模样的人，一对夫妇正抱头痛哭。

郗宁见者情形眉头微蹙，思量片刻便从骡车上跳下，径直走到那一群人中。

“阿婆，这是出什么事了？”郗宁用方言悄声问着一位在远处站着抹泪的老人。

那老人轻声叹了口气，“作孽呀。大师说，这个孩子不吉会给村里带来灾祸，所以要为她驱邪。”

郗宁听老人如此说，心中了然，又问道，“他们既然说这孩子不吉，可有什么证据？”

那老人想了想，“有，他们当时架着羊车，那车不偏不倚就停在了那里。而且大巫手上的纸片还透出了那孩子不吉的字，不一会便自己烧着了。”

郗宁闻言不免皱了眉。

自从五年前大旱之后，各地便涌出了一群这样的巫，或是污蔑谁家媳妇克夫，或是污蔑谁家女儿克亲，又或是如今日这样污蔑婴孩不吉。

初时郗宁还以为是安定县人信神，但她在安定呆的时间越久，便越发觉得蹊跷。

尤其是一日郗宁无意中翻看了记载异常详细甚至可以说是“科学”的安定县志，才发现安定县人本是不信神的，不仅不信神，甚至在大安建国初年安定县内还出现过大规模的灭神，在那之后安定县境内余下的也只有一些祈祷风调雨顺庙宇，还有类似三皇姑庙之类可以用来求子的圣母祠了。

而更久远的神灵则在安定县这片土地上消弭，郗宁并不想过多评价这事，因为她本人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并不信神。

至于这一群以面具为引，在郗宁看来操作起来类似于早起萨满那种请神上身的神灵，在安定县已经消失近百年，如今突然冒出来，若说背后没有人操纵，郗宁是不信的。

可惜那一日李四郎被人在暗中射杀了，如今却是也不好抓住把柄。

只是，郗宁也清楚的知道，今日这孩子若是她不救下，那她未必能像那一日那个孩子一般幸运。

想及此，郗宁将马尾挽起，拿柳叶吹起曲调，四周鸟兽聚集，一群麻雀直奔那戴面具的巫而去。

“谁？”那巫的面具被麻雀啄下去，漏出一张透着油腻的面庞。

围着他跳舞的男子们见状面色一变，其中一个抱起那地上的孩子便往河边跑，企图将孩子丢进水中。

站在外圈的村民尚在半梦半醒间，孩子的父母见状想要冲出去，却被其他人制住。

隐约间还听到有人说，“你家不想要个小子了？”之类的的言语。

郗宁听到村人如此说内心叹息，却一心往河边奔去。

正在这时，却见长余已经同那企图扔孩子的男子缠斗在一起。

郗宁急中生智大喊道，“这是拍花子的，不是什么大巫。你们看方才那位的尊荣，哪里像个大巫？若是大巫怎会被麻雀啄了眼睛？”

村人一听“拍花子”便如梦初醒般围住那群人，一时之间村人也未落得下风。

郗宁才略松了口气，捏住袖间的短刃便朝河边那男子冲去。

万幸长余的身手不错，不过几下便将孩子夺了下来，小狼从一边窜出来，叼住那孩子便跑到了一边。

郗宁配合着将那男子制住。

不一会儿里正也从远处赶来，带着人将这些装神弄鬼之徒带走。

郗宁从回骡车上将孩子抱起，走至方才那对夫妇跟前，将孩子交给他们。

“方才那些人是骗子，你们就算是舍弃这个孩子，下一次也未必能一举得男。”郗宁轻声说，声音里却透着一种莫名的令人信服的神性，“积善之家必有余庆。”

那夫妇将孩子接过，听了郗宁话虽有些将信将疑，却见郗宁将方才那只兔子也递给了他们。

“你们若能在捉一只兔子与这只配上，那今年能过个好年。”郗宁将兔子交给他们便架着骡车离开了。

一路上，长余好奇的看着郗宁，这一路上，郗宁的每一步都走的叫她看不透，但是她却隐隐觉得郗宁是故意走这条路的。

“阿宁你，是故意带我走这条路的吗？”长余问道。

郗宁看着已经彻底暗下来的天色慢慢得说，“故意倒谈不上，但是这条路上时常会有人将孩子丢进河里，我也是想碰碰运气。毕竟最近方县长留了人在我身边守着，若是能遇到，也可以抓住那伙人。”

郗宁说的坦率，长余也不好再说什么。

一路沉默，二人很快便回了西窖村。

西窖村的夜是静的，长余习惯了京中的繁华，倒是很喜欢西窖的静谧。

只是郗宁却将骡车停在了村口。

“长余，你先回去吧，我想在村里走在。”郗宁温声说。

长余听郗宁如此说，想着这几日风平浪静，在村里大抵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便由郗宁去了。

郗宁送走长余，抱着小狼便向山里走去。

山路崎岖，夹杂着风声鸟声。

郗宁已经有些时日没有进山，她一进山便有一群狼围着她转。

郗宁见这些狼并不惊慌，但却转身看了看四周，如今快要入夏，山中草木茂盛，许多枝蔓横生，倒是多了许多藏匿的地方。

郗宁小心翼翼的由那些狼引着，往一处洞穴走去。

走进却看见洞穴外面撒着些种子，似乎是些麦子。

郗宁拾起一些在手中捻了捻，似乎是旧年的陈粮。

西窖这里的土地虽尚且算肥沃，但却是种不得麦子的，只能种些高粱。

如今有人在此处存这些麦子，怕是所图不小。

大彳山中这样容不下人藏身，却能存的下粮的洞穴却是不少。

那一日秋子安遇刺时，郗宁便有所怀疑，却不想如今西窖境内也被存了这东西。

四周风声愈发紧，郗宁的心也紧起来。

忽然一柄寒刃从她身后闪来，只冲她后背。

郗宁一个转身躲开，从袖间抽出短匕便朝那人刺去。

身边的狼群也由那人扑去，只是那人却似一条泥鳅一般溜走了。

郗宁心跳不止，思及自身安危没有在往前走，转身回村了。

只是郗宁内心却陷入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因为方才在月光之下她隐约看到了那装麦子的麻袋，那袋子她五年前曾经见过，是装赈灾粮的袋子。

但是，大安境内，据邸报所言已经四年不曾有严重的水旱灾祸了。

当年的旱灾是天灾，但若赈灾粮几月未到是**呢？

郗宁想及此忽然浑身发寒，手不由捏紧袖间那柄从前父亲教她煽猪时用的短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