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0整,西走廊的监控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乔妧立刻加快脚步,清洁车的轮子在地面滚出“轱辘”声,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清晰。
她在试验区门口前停下,两名巡逻警卫从背后靠近,其中一个手里还转着警棍。
“喂,你想干嘛?”
乔妧转身,看着靠近的两个警卫,薄唇开合:“打扫卫生的。”
“这里……”
巡逻警卫立即消音,因为乔妧掏出口袋里的喷雾器朝他们猛喷了一下。
几秒后,两个警卫闷哼一声齐齐倒在地上。
乔妧扔掉清洁车,快速从口袋里摸出指纹复制膜,贴在识别器上。
她的心跳得很快,她甚至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
“嘀——”提示音响起时,门自动打开了。
乔妧闪身进去,刺眼的白光从头顶撒下,赤晃晃地刺激她的眼睛。
乔妧应激地闭了一下眼,然后看清了面前的情况。
这里有三个区域,她脚下现在站的是一个大厅。
三个导入入口,上边没有标识。
A、B、C,乔妧指着三个方向,按照顺时针的方向点了一遍。
不管了,就最右侧的是C区了,她根本没有多余时间纠结。
幸运地,她猜对了。
C区内部比她想象的更安静,只有恒温系统发出低低的嗡鸣。
实验室门口,两位值班人员无聊地靠在墙上。
乔妧及时刹住脚步。
她在拐角处轻声喊了一声,这立即吸引了两位值班人员的注意。
他们小心翼翼地靠近,挥起了手里的警棍。
乔妧屏住呼吸,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借着疼痛维持冷静,她手里死死握住喷雾器。
脚步声越来越近,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笃笃”声,敲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每一下都让她的心脏缩紧一分。
看准时机,乔妧跳出来,朝他们脸上喷了好几下的喷雾。
值班人员晕倒,乔妧立马跑向实验室,推开玻璃门。
实验室内部,暖光盈盈。
中间位置摆着一个巨大玻璃舱,透明的玻璃墙。
乔妧呼吸一滞,眼眶发酸。
时禹躺在玻璃舱里面,脸色苍白,手腕上还戴着监测手环,胸口的起伏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时禹!”她下意识地抬起手掌拍打玻璃。
“时禹,快醒醒!”
乔妧边叫边回头留意着门口方向的动静。
卖她麻醉药的人说这药的药性能持续十分钟。
乔妧双手拍打着玻璃舱,内心焦急又担心。
“时禹,快醒醒,我来救你了!”
再不醒就没时间了!
乔妧放弃拍打玻璃,起身察看这玻璃舱。
这东西怎么打开的?!有没有开关按钮?!
乔妧呼吸急促,紧张得快要呼吸不过来了。
在她找开关按钮的这几秒钟,她觉得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后背的衣服被冷汗浸湿。
她绕到玻璃舱末端,终于发现了一个蓝色按钮。
玻璃舱门缓缓抬起,“时禹!”
时禹没回答她,先回答她的是刺耳的警报声。
红色的警示灯疯狂闪烁,将空气都染成触目惊心的红。
“完蛋了完蛋了!”
乔妧一把拽起时禹,“快走!”
时禹眼皮颤动,人还没开机。
乔妧一巴掌呼了过去,“快醒醒!”
脸上传来火辣辣的疼痛感,时禹睁开了眼睛。
“妧妧!”看清来人,他又惊又喜,转瞬而来的是担忧。
“别说话,跟我走!”乔妧半扶半抱地将他架起来,时禹身体还发着虚,腿软得几乎站不住。
乔妧更加急了,使劲要拽他,时禹被拽得一个踉跄,膝盖撞在舱壁上发出闷响。
她顾不上心疼,半架着他往外冲。
离开试验区,身后已经传来杂乱的脚步声和怒吼:“快拦住人!1号被人劫跑了!”
时禹此刻的意识还有些模糊,只知道跟着乔妧的力道往前冲,手腕上的监测环发出刺耳的蜂鸣,像催命的符咒。
乔妧反手扯断那根线,金属环“当啷”掉在地上,滚出老远。
“这边!”她气喘吁吁地拽着他拐进消防通道。
楼梯间里回荡着警报的尖啸,每一级台阶都在脚下震动。
身后的人影越来越近,有人开枪示警,子弹擦着头顶的栏杆飞过,溅起一片火星。
“我靠!”差点就中枪了。
乔妧脸色发白,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伙人还有一定的距离。
她额头不断滚落汗珠,双腿已经麻木了,只是机械地往前冲。
时禹喉咙发紧,薄唇紧抿,声音里染上哭腔:“妧妧……放开我吧。”
不要管他了。
“你说什么废话,给我闭嘴!”
“抓紧我!”乔妧拖着他拐进一个角落,猛地推开一扇安全门。
外面是救助所的后院,铁丝网在夜色里泛着冷光。
乔妧从口袋里掏出早就藏好的断线钳,咔嚓一声剪断最下面的铁丝,时禹和她硬生生掰出一个缺口。
“快,钻过去!”乔妧张大嘴巴,拼命往肺里灌着空气,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
时禹没犹豫,弯腰钻过缺口,乔妧紧随其后,后背却被细铁丝划开一道长口子,火辣辣的疼。
她顾不上喊疼,拽着时禹冲进后院的密林,树叶在头顶哗哗作响,像无数只手在拉扯他们。
“往山脊跑!那里坡陡,他们不好追!”乔妧喘着气喊,脚下一软,脱力地倒在地上。
觉得眼前阵阵发黑。
“妧妧!”时禹同样粗喘着气。
乔妧用力咬了咬舌尖,让疼痛唤醒涣散的意识,不能停,绝对不能停,她要带着傻鱼逃离这,否则前功尽弃。
手电筒的光柱从叶缝中扫过来。
那群人如附骨之蛆般追在身后,穷追不舍。
时禹突然脚下脱力,跪倒在地。
乔妧视线望过去,看见他小腿上渗出血来。
这是刚才被子弹擦伤的。
老天似乎要将他们赶尽杀绝。
“还能走吗?”乔妧歇了一下,吃力地重新站起来。
“能。”时禹咬着牙站起,反握住她的手,力气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我带你跑。”
他长臂揽过她的腰,拖着就往陡坡上冲。
身后的呼喊声越来越近,手电筒的光穿透树影,在他们脚边晃来晃去。
乔妧回头瞥了一眼,看到几个巡逻警卫举着枪已经追了上来,距离不过几十米。
“该死的,前面是断崖!”时禹的声音在她耳际炸起。
乔妧咽了一下口水,突然扯了扯唇角。
真要赶尽杀绝吗?
她不甘心,她付出了那么多,结果还是难逃一劫。
陡峭的悬崖前,时禹往下面看了一眼,黑沉沉的,深不见底,不知道底下是什么。
身后的脚步声已经到了几米外,他们得意:“看你们往哪跑!”
乔妧抬起疲惫的眼睛,借着月光,她看清了他的脸庞,“傻鱼,你选吧。”
乔妧好累了,嗓音沙哑。
时禹侧眸看了一眼追上来的巡逻警卫。
前方是悬崖,后方是“追兵”。
被他们抓住,其实也和死无差别了。
“妧妧,我选你。”时禹漆黑的眼睛盯着乔妧。
“好。”
乔妧抱住他,两人一起坠落悬崖。
“他们跳下去了!”
“现在该怎么办?”追上的巡逻警卫无措地举着电筒往下照。
“能怎么办?回去报告给老板,准备休假!”
巡逻警卫往回走,但有人不理解,“为什么?是不是老板要解雇我们?”
“解雇什么?我们的任务完成了,放假吧!”
……
这头,两人掉下悬崖的瞬间,失重感攫住乔妧,她只来得及死死攥住时禹的手腕。
风声在耳边呼啸,崖壁上的碎石擦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疼。
时禹一只手抱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拼命抓向崖边的灌木,却只扯下几片叶子,两人像断线的风筝,直直坠向深渊。
“闭眼!”时禹的声音砸在乔妧的耳边。
下一秒,乔妧就被他紧紧护在怀里。
时禹发出一记闷哼,他后背撞上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的冰凉。
他们砸进了崖底的河流里。
河水像无数根冰针钻进衣领,乔妧呛了好几口,咸腥的味道刺得喉咙生疼。
“没事吧,妧妧?”
时禹箍着她的腰将她提了起来。
乔妧一阵咳嗽后才无力地摇了摇头。
“搂住我,我带你游出去。”
游泳是人鱼的必备技能。
时禹的银色大鱼尾在月色下显现,鱼尾摆动,他带着她奋力往水面游。
河流越来越湍急,时禹暗道不好。
果不其然,一个浪头掀起大水花将他们扑翻。
时禹将乔妧死死护在怀里,“不怕不怕,妧妧,我会保护你的。”
乔妧搂住他的脖子,发现了不对劲,“河里怎么会有浪?”
“我们应该已经被冲进海里了。”
这真是误打误着。
乔妧瞬间头皮发麻,“在,在海里?”
一望无际的汪洋,是他的家,可不是她的。
她有深海恐惧症,食人鲨,虎头鲸,海蛇……
各种海洋生物往乔妧脑袋里挤,她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时禹察觉到她在微微颤抖,边安慰她边加快游动速度,“妧妧不怕好不好?”
“我是人鱼,我会打跑它们的。”
“你确定你能打得过鲨鱼?”
时禹理所当然:“嗯,我可是比鲨鱼进化得更高级的生物。”
乔妧无语:“哪能这么算的,那我不比你们进化得高级,你看我打得过鲨鱼吗?”
时禹眨了一下眼睛,“你说的好像有道理。”
乔妧不说话了,闭上眼睛。
皎洁的月光下,人鱼抱着他的妻子回家。
不知道漂了多久,乔妧的意识开始模糊,只觉得时禹的动作越来越慢。
就在她快要失去知觉时,身体突然撞上一片柔软的沙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