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家养实录 第99章 永恒之城7

夜色慢慢地拉下帷幕，今晚的月亮非常的明亮，只是巫临城比以往更为安静一些，城门上火把的颜色渐渐变成绿色。黑雾在城中飘来飘去，木兮月移开笨重的井盖。跳下枯井，里面恶臭的味道让她作呕。在一具具腐烂的尸体中把星澜扒出来，用黑布裹住他的身体，把他绑在后背上爬出枯井。

她避开那些影鬼，背着星澜来到最近的海边，解开黑布把他推入水中。他的鲛珠还在，回到大海就会慢慢好起来。星澜渐渐沉入海中，木兮月站在水里，终于放声哭了出来，“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该遇到我。对不起——”星澜的身影原来越远，就连留在海水里的血也在一点点地消散，月影被粼粼波光剪碎，就像那日星澜破碎的泪眼，把木兮月的心扎得鲜血淋漓。“再也不要上岸了，再也不相信任何人。此生欠你的我还不了了，来生——来生——”

来生又在哪里呢？来生那么远，她看不到来生，再说她这种人会有来生吗？就像天边的月亮，是那么遥远。

木兮月擦干眼泪，背上阳刀回到巫临城。绿眼睛的士兵看到她便竖起长枪，木兮月毫不犹豫的一刀砍下他的头，顺便一脚踢了出去。其他的士兵围过来，木兮月挥舞着阳刀，从未有过的畅快感，她终于没有任何畏惧了。阳刀之下没有活口，她一路杀到国师府，浑身被溅满了血，都万重看着浑身是血的木兮月犹如见到了修罗恶鬼，杀红了眼的木兮月已经无所畏惧，谁来杀谁，“那把阳刀？”

木兮月扬了扬手上带血的阳刀，顺便甩落几滴血，“炽阳刀，就是你们屠尽我们的村子也找不到的那把炽阳刀。”

都万重大笑，人脸脱落，露出本来面目，一只狰狞的血鬼，“早想杀了你了，现在可是你自己送上门来的。”

木兮月，“我也是，忍你很久了。”阳刀一挥，划出一道赤红的弧影，都万重的鬼头落地。但是血鬼这种东西，一滴血尚存就死不了，木兮月长刀一挥，把他的身体斩成碎片。“你以为这样就能杀了我吗？”

木兮月没有理会他直接往前走去，都万重的身体碎片突然烧了起来，“知道这把刀为什么叫炽阳刀吗？因为它炽热如艳阳，所有的阳刀都是太阳石铸成的。”

都万重瞬间被烧成了一堆灰烬，木兮月一脚把变成灰的都万重踢飞了，风一吹，这堆灰被吹得到处都是。

木兮月又斩杀了几只影鬼，无极真人从天而降，“兮月你这是做什么？”

木兮月冷笑，“都这个时候了，师傅你就不要装了。”

无极心痛地低头长叹，“阿照就要重塑双腿成功了，看到你这个样子为师很心痛。”

“重塑双腿？”木兮月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配上她满是鲜血的脸疯狂至极，“你那是帮阿照重塑双腿吗？你分明是拿阿照当容器积蓄力量，帮你完成你那个所谓的阴毒计划。”

无极，“既然你都知道了，就更应该知道分寸，这个时候来国师府捣乱，阿照可是要吃不少苦头的。”

“阿照——”眼泪混着血流下，“阿照早在昨晚爆体而亡了，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无极从怀中掏出一枚绿色的妖丹，“是啊，不过妖丹也练成了，他作为容器的任务也完成了。”

恨意彻底爆发，木兮月心中只剩恨，想到村子里族人被屠杀时的惨状，想到爆体而亡的阿照临死前还无助地喊着阿姐，想到血淋淋的星澜，所有的恨意都汇聚到这一刀上。木兮月一跃而起，阳刀斩下，无极虽然挡了下来，却被阳刀灼伤了双手。“为师让你们姐弟过了那么多年好日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好日子？你只是需要我帮你到处找妖丹而已，这种好日子我宁可不要。”木兮月带着愤怒再次挥刀，砍掉了无极一只手。无极终于开始着急了，被阳刀所伤，伤口是没有办法愈合的。他一口吞下妖丹，强大的鬼气充斥在整个国师府里，刚才被斩断的手臂快速长了出来，不过长出的不是人手，而是一只巨大的兽爪。无极的身体也开始崩坏，一只牛头人身的怪物撑破无极的人皮出来，双目发绿。

一声嘶吼，万鬼齐聚。无数影鬼像是听到了召唤汇聚到国师府，团团黑雾缠绕在无极身边。木兮月发出一记信号弹，烟花在空中炸开。早早埋伏在巫临城四周的术师催动法器，庞大的阵法开始运作，巫临城以后就是这些鬼的牢笼。

“催动阵法，你也跑不了。”无极怒吼着。

木兮月握紧阳刀，“我没打算走！”她挥刀一跃而起，无极兽爪握成拳，带起强劲的风，一拳打在木兮月身上，如千金重石，木兮月也不甘示弱的把阳刀插进他的眼里。

无极受创，甩开木兮月，一口血涌上喉咙，木兮月感觉胸骨应该断了。无极捂着受伤的眼睛去冲击还未完全成型的封印，木兮月勉强站起来，她必须要再争取一点时间。挥刀挡在他们的面前，“今晚你们谁也别想走。”

月光下孤身一人的女子长发被风吹起，而站在她面前的是万千恶鬼，她眼里没有丝毫畏惧，反而是前所未有的释然与平静，“今晚大开杀戒！”

木兮月挥刀迎着恶鬼而上，刀影像舞动的赤焰，在重重恶鬼中如正午艳阳一样明亮而炙热。上来一个杀一个，上来一双杀一双，木兮月脚下恶鬼的尸体快堆积成山了。她的身体也快到极限了，血再次自胸腔涌出。无极一拳挥过来，木兮月无力阻挡，胸骨肋骨全断了，一条手臂被硬生生扯下。她用仅剩的那只手握住阳刀站起来，她全身都是伤，身上已经分不清是自己血多一点儿还是鬼的血更多一点了。

即便她的身体已经不堪重负，鬼妖还是不敢上前。木兮月用阳刀支撑着身体，抬头看见天边那一轮明亮的月亮，露出了释然的笑容，因为阵法已经完成了。巫临城彻底沦为这些恶鬼的牢笼，而她也是这座牢笼里唯一的活物。

无极恼羞成怒，一拳挥过来，木兮月笑着一刀刺入他的腹部，拼尽全部的力量把他的腰斩断。无极庞大的身躯被一分为二，还在观望的小鬼更不敢向前了。木兮月终归是血肉之躯，她还有最后一口气，剖出无极的内丹，用阳刀碾了个粉碎。

无极没了内丹化作一团黑雾，不断向木兮月发动攻击，可是她阳刀在手，无极无法靠近。

木兮月拎着血淋淋的阳刀慢慢走向她平时常去祈福的祭坛，一步一血脚印，她一只眼睛已经模糊了。但还是靠着最后一口气走到了祭坛，她最喜欢这里了，晚上站在这里看月亮，感觉自己离月亮很近。木兮月又吐了一口血，她握着阳刀半跪在祭坛上，抬头看着月亮。她这一生都在杀戮，从未有过片刻的安宁，现在她终于可以安静下来好好看看月亮了。五脏六腑已经全碎了，她马上就要死了。

恍惚间，她看到一片雪花落在地上。怎么下雪了？是死前的幻觉吗？再仔细看是一片纯白的梨花花瓣，梨花开了吗？远远一片雪白，像雪一样的纯白。木兮月嗅到了花香，她的身体已经到极限了。可是她就是不肯倒下，就是死也不能让这帮鬼看笑话。

梨花开得真美，像雪一样。起风了，吹上来阵阵花雨，月光下似满天大雪。好美，真的好美。木兮月好像伸手接住那些花瓣，可是自己手上的血太脏了，会弄脏这些纯白的花。死前能看到这么美丽的风景，上天待她也不是太凉薄。

好累，好累，她好像睡觉，这次可以好好睡上一觉了。在合上眼睛的那一刻，她想到了星澜，他回到大海伤好了吗？会恨她吗？

明月高悬，满天梨花纷扬似寒冬大雪，巫临城的恶鬼到处乱窜。神圣的祭坛上的绿衣女子半跪在着，身下的血像一朵缓缓盛开的红色彼岸花，染红了祭坛上凹槽，

在月色下张扬肆意的盛放着。

回忆是漫长的，也是痛苦的。颜月被这些回忆压得喘不过气来，手里的阳刀在嘶鸣。原来自己被压在镜月山下的那几百年还发生了这些事，木兮月的献祭术竟然召唤出了她这个倒霉催。如果她当时是清醒着的也不会被唤出来，正是因为她当时是昏迷着，灵魂处于游离状态才回应了木兮月的召唤。

颜月被回忆弄得心烦意乱，星澜没有认错人，即便他不记得她了，而她也不记得他了，两个人还是被命运牵引着再次相遇，只是这次相遇再次酿成了悲剧，让星澜性格变得扭曲起来。

颜月手中的阳刀又开始嘶鸣，她催动灵力，一个绿衣少女出现在她面前，少女和木兮照极为相似，“我终于见到你了，那个唯一回应我的妖族姐姐。”

颜月，“你就是木兮月吧，我当时也不想回应，可是当时灵魂处于游离状态才回应了你，不过你和你弟弟还真像。”

木兮月，“阿照他——”

颜月，“虽然他死了，但是现在是冥府公务员，日子过得也算不错。”

木兮月，“冥府公务员？不太明白，应该是很好的职务吧。姐姐，要是没有你阿照估计活不到十七岁，当时召唤出姐姐后，我就被封在阳刀里了，姐姐身上发生的一切我都知道，对不起，因为我让你最后惨死。”

颜月心情五味杂陈，好的方面是她又遇到了星澜，不好的方面是她身为妖王却沦为屠杀妖族的刽子手，又狠狠伤害了星澜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