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形之茧（无限流） 第63章 七个小矮人

“伊萝丝，粗活交给我们干就行了。”几个流浪乞儿推搡着棕发少女进了厨房，“和福克斯学熬药吧，这可是挣钱的手艺。到时你学成了，假扮个巫师的模样，顾客就会源源不断地涌上门了。”

伊萝丝是乞儿们在外城区的坟场里捡到的，她有一双漂亮的绿眼睛，就像是童话里为人间带来福音的仙子。哪怕是流浪儿中最狂放不羁的小头头，见了她也不自觉地柔声细语起来，他们这辈子从来没有遇到过如此惊艳的人物。

“这怎么行，我已经给你们添了很多麻烦了。”少女蹙着眉，试图将木材从他们的怀里抢过来，“请让我帮你们做些什么吧。”

“孩子，随他们去，你跟我来。”福克斯将她领到了坩埚前，里面黏稠的黑色药水正在咕嘟咕嘟冒泡。用勺子一剐，液体甚至呈现出了诡异的拉丝状态。

“中火熬煮三十分钟，待到药水变黏稠，再用小火继续煮十五分钟。期间需要加水并不断搅拌，火候和药材比例的细微差别都会改变它的状态。”卖药商人细心地为她拆解着每个步骤，“你是细心的孩子，我相信你可以做好。”

福克斯嘱咐了几句，独留下伊萝丝和这口坩埚面面相觑。

…………

熬药？这也太超过了。

棕发少女正是从猎人手中脱逃的李行之，他用梦淫妖迷惑了对方的感官。也不知那位大汉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竟把他当成了蕾娅小姐，激动得嗷嗷直哭。

为了蒙骗过继后的耳目，他还特意从外城区的乱葬岗里刨了具新死不久的儿童尸体。这里没有医生，药物也异常昂贵，因病夭亡的孩子不在少数。他虔诚地对尸骸鞠了一躬，然后将其心脏完整地挖了出来。

谁料死者的亲属们突然原路折返，他只好化名伊萝丝，编出了一套爹不疼、娘不爱，被恶毒亲戚卖到销金窟换钱，好不容易半路出逃的故事。至于身上的血迹，他的解释是太饿了没东西吃，才出此下策想靠啃尸体活命。

那七个衣衫褴褛的孩子果然被唬住了，纷纷对他的遭遇表示同情，还嚷嚷着要为他伸张正义。他们用手指沾着唾沫，一遍遍地清点兜里的金币，最后合伙凑钱买了条裙子。

“女孩子就是要漂漂亮亮的。”

“你穿上，好看。以后我们七个罩着你，把坏人通通赶跑！”

那是一条刚到手就脱线的、印着花花绿绿图案的长裙。上世纪的窗帘布都不会选这种又乡又土的颜色，但它却是乞儿们能给出的最好的礼物了。

丑丑的。

不过李行之并没有辜负这份微小的心意，他会努力挣钱来回报他们。

药怎么熬来着，大火收汁炒糖色？不对，这不是做糖醋排骨，刚刚那老头说小火煮多久来着？好像是三十分钟。

对喽，他想起来了。大火暴沸十五分钟，小火再慢慢炖煮半小时，静待药材充分融入水中。

…………

他觉得自己的厨艺那么烂很大程度上是因为祁遇日常包揽太多活了，几乎剥夺了他锻炼自己的机会。

“我来吧，你等吃饭就行。”

“上次的炭烤红烧肉你不喜欢吗？我最近又新发明了一道香蕉炒蛋，你就让我试试嘛！”李行之软磨硬泡未果，被推拉门绝情地挡在了厨房重地外。

祁遇三天两头生病住院那会儿，他终于得到了大展拳脚的机会。先后创造了酱油老母鸡汤、水陆双拼大杂烩、苦瓜小炒肉等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超凡杰作，成功把李美美也一起送进了医院。

“人造人也会食物中毒吗？”

“不，我就单纯想去喝医院标餐里的白粥调理调理胃口。哥，你做的菜很好，以后别做了。”李美美无言叹息，每天都巴望着祁遇早日康复，好快点回来接管厨房。

[1、番茄炒蛋制作方法:取番茄三个清洗切块备用，两个笨鸡蛋打碎调匀……2、红烧肉:取上好五花肉一块，切段，准备茴香、八角、葱姜等香料……PS:抽油烟机记得开最大档。]——合理运用度娘搜索和祁大厨的短信指点，他总算做出了一些卖相不咋但能吃的菜。

…………

煮药估计也是同理，能喝且喝不死人就不成问题。

嘶，不对味儿，怎么有点糊了。

…………

“巫师，今天这药怎么有股焦味？”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是进口药材独特的香气，不同的疗程用药也是不同的。每日连续服用，包您百病全消！”福克斯用一套丝滑小连招糊弄住了疑惑的顾客，对方心满意足地付钱离开了。

“对不起，我搞砸了。”李行之安静地等待着责罚，最差的结果大概就是被卖药商人赶走吧。

出乎意料地，福克斯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眯眯地望着他道:“有一份活儿比熬药更适合你，你的才能不该被埋没在简单的重复劳动中。”

…………

“公主丢了，你就完全不担心？”对比起眼睛都哭肿了的几位女仆侍者，优哉游哉的会长大人在其中显得格格不入。茜茜简直快要急死了，万一“王”落到了心怀不轨的人手里，他们岂不是刚开局就要输了？

“[魔王]级别的雇佣杀手，你觉得他会保不住自己的小命？别开玩笑了，有那闲工夫不如多想想怎么和妮可搭上线。交换情报、获取尽可能多的信息才是当前要务。”秦深抚过手持镜的表面，失望地摇摇头。

“咦，玛尔巴斯分明发现了镜魔留下的痕迹。居然不是这面吗？”这两天，他伙同堪破隐匿的魔神一道潜入了继后的寝宫，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位蕾娅小姐的房间里密密麻麻摆放着大大小小数百面镜子！

这搜查结果真是令人咋舌。

“魔镜魔镜，我是王后，快告诉我谁是世界上最帅气的男人。”为了确保召唤灵验，他还学着阿拉丁的样子搓了搓持柄，仿佛下一秒灯神就会凭空出现。

“咔啦——”镜子直接当众裂开。他差点忘了，妮可的镜魔还有反追踪的自我保护机制。

这面镜子已经被使用过了，他可爱的小下属不会冒着暴露踪迹的风险再用第二次了。

镜魔可以让眷者来回穿梭于任意两个镜面之间，前提是被选定的镜子必须被祂触碰过。祂的另一个能力则是复制秘闻，与祂同阶或者更低阶神明的秘闻可以百分之百还原，而高阶的仅可按比例还原一部分，被复制的秘闻有且只能生效一次。每局游戏内，眷者能从“复制”和“穿梭”两种行动中选择一种进行。

在那次试图捡漏[战争]的暴风雪山庄副本中，他就让妮可复制了他的秘闻，然而效果不如人意。相较于“复制”的随机性和不确定性，“穿梭”堪称万金油，退可守、进可攻，虽然存在冷却时间，但不限使用次数啊！

…………

[有人发现了我们的秘密，快回去。]——蕾娅刚一收到镜子的指示，就火急火燎地折返寝宫，连所谓的淑女礼仪都顾不上了。

“王妃，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一位容貌昳丽的侍女朝她恭敬问好，“尽管吩咐我们这些下人就是。”

[侍女有问题，她是假的。]

不消魔镜提醒，蕾娅便立即察觉了，毕竟她的宫里从来没有姿容绝色的侍女，这样的人绝不允许存在。再者，哪怕是看似身份低微的护卫、侍女也都来自中小贵族或没落名门，家族的荣耀和高傲的自尊让他们无法低头以“下人”自称，那是外城区和中城区的奴仆们才会做的事。

“滚过来，让我仔细看看你这张妖媚惑主的脸。”继后掐住了侍女的脖颈，强迫她仰起头。比起女性，她其实具备更多的男性特征:过于分明的棱角、高挺的眉骨，以及用丝带束缚遮盖的喉结……

“哇，被发现了。王妃，你说如果国王看到你的寝宫里藏了个陌生男人，他会怎么想呢？”秦深卸去了侍女的装束，反手制住蕾娅的手腕，“他会觉得我们在私会吗？”

“你现在拥有的名利和偏爱，会不会突然‘啪’地一下消失呢？”秦深戏谑地打量着她，继后的神情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

“来，把镜子给我。”他不紧不慢地逼近蕾娅，最终把她堵死在了墙角。

镜面上又浮现出了一段文字，秦深没有看清，但继后的脸色随之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先前的惊慌、恐惧荡然无存，她仿佛吞下了一颗定心丸，近乎是笑着回答他道:“好啊，你拿去就是了。”

…………

波络国。

“王，你还要睡到什么时候？金沙国就快打过来了。”奇克把红毛狐狸捏得叽叽作响，尤路古的激烈挣扎在她看来不过是小孩子挥拳般的儿戏，“很遗憾，那些‘正规军’和‘死士团’所表现出来的成绩还不够格，现在的我们除了有钱一无是处。”

“混蛋快醒醒，我要被这个女人捏扁了！你要看着伟大的沙漠之神就此屈辱死去吗？”尤路古炮弹似地扑到了祁遇身上，发出一阵悲惨的哀嚎:“啊啊啊～”

“咳咳，狐狸你该减肥了。”自带体弱多病debuff的王子差点没被砸死，他狠狠揉了两下狐狸蓬松的尾巴以示惩戒，英明神武的沙漠之神满脸惊恐地捂着屁股逃走了。

“他们出动了多少人？”

“近乎是全国的青壮年都来了，少说几万人，边境线上密密麻麻全是黑点。”奇克刚从瞭望塔处得到了一手消息，“怎么办，正面打肯定是打不过的。”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的主城防守薄弱，只剩下老弱妇孺和粮仓了？”

“是。”奇克隐约猜到了祁遇的策略。

…………

金沙国。

“您好，有人在吗？可以借杯水喝吗？”身着黑纱的女子挨家挨户地敲着门。大街上鸦雀无声，窗棱边时而探出一双双戒备的眼睛，审视着这位风尘仆仆的远方来客。

女子徘徊许久，才终于等到一位愿意给她开门的妇人。妇人的身边还有个大约五、六岁的男孩，他睁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面前这位全身包裹在黑纱之下的神秘的访客。

“感谢您的善心，神明会庇佑您。我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有些零碎的小物件，还望笑纳。”她留下了个布包便翩然离去。

不多时，那位妇人和孩子匆忙收拾好细软和食物出门了。又过了十来分钟，陆续有一两户人家也跟着走了。

…………

黑纱女人默默从阴影里走出，她捏爆了袖中的魔法弹，金沙国的上空瞬间绽放璀璨绚丽的花火。

潜伏在各个角落的兵士如同感受到了信息素的工蚁，纷纷朝着城中央汇聚。蛋白质焚烧的刺鼻气味、此起彼伏的尖叫哀嚎让这个小国蒙上了血色的帷幕，金沙国沦为了炼狱。

“王子，我们想要一些别的报酬，比如……”金钱已经无法满足兵士们的贪婪和野心，人一旦尝到了生杀予夺的权力滋味，便会逐渐异化为魔鬼。

“去吧，我允许。”祁遇卸下了伪装，冲天火光将他的眼瞳染得炽烈而明亮。他冷冷地看着无数人间惨剧的发生，心中却毫无动容。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金沙国的百姓或许做错了什么，又或许什么都没有做错。

只是，他们不死的话，倒霉的就该是波络国的民众了。他要将复仇的火焰彻底掐灭在摇篮里，背叛一次的邻国绝对会背叛第二次、第三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今天金沙国可以和桫椤城邦结盟，明天说不定又可以和玫瑰帝国、风谷国联手，这种怀有异心的邻居还是剿灭了为妙。

“你和玫瑰帝国的那只小虫子不一样，够狠毒，我喜欢。”昔拉贴着祁遇的耳廓，如同毒蛇般嘶嘶低语:“啊，到处都弥漫着绝望和死亡的香气，何等美妙的天堂！”

“乖乖滚回去，我让你出来了吗。”他用拇指摩挲着昔拉的喉结，似乎在寻找一个合适的、可以将对方掐死的角度。

“哇哦哇哦，我还以为你在和我**呢。怎么样，要不要做我的眷者？只要你对着这里亲一下，契约就成立了。”堕天使用指尖划过丰润的唇瓣，祂像是引诱亚当夏娃偷食禁果的恶鬼，一言一行都蛊惑人心:“真的不试试吗？”

“没兴趣，你的活动时间结束了。”他把这个死缠烂打的烦人精硬生生摁回了左眼里，“如果不能学会听话闭嘴，你以后也别想自由了。”

…………

波络国。

“王，这就是座空城啊！弟兄们到现在都没看到一个人影，可是明明有些个屋子里的饭菜还有温度，像是刚热好没多久的……”

金沙国的军队一路畅通无阻地驶入城中，本想着打家劫舍狠捞几笔，却连根鸡毛都没找到。

家家户户的神坛上都镶着镜子，像是某种奇怪的祭祀仪式。诡异的是，贡台上只有无风自燃的香烛，却没有贡品。

“美杜莎之镜，神谕的传答者，我颂念您的名。”深紫色兜帽的女巫轻柔地呼唤着镜中的神明，“请您现身……享用血食。”

“请您现身……”

“请您现身……”

…………

“王，您有听见什么声音吗？好像有女人在念咒。”其中一个士兵紧张地咽了咽口水，他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估计是老鼠之类的，别自己吓自己。继续前进。”再往前走，景色愈发荒凉，呜咽的风声如同鬼哭，让人心中发毛。

咒语的吟诵声愈发响亮，金沙国国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那个士兵没有撒谎。一群长袍少女手捧圆镜，正站在离他们不远处，仿佛一支游行的队伍，而她们无一例外都用黑纱蒙着眼睛和耳朵。

“快，杀了这群巫婆！”不知是谁发出了指令，但没有任何人敢冲上前去。巫师和普通人之间的战力差距如隔天堑，贸然攻击无异于以卵击石。

诡异的队伍离军队越来越近，他们终于听清了那些少女口中念叨的词句，但已经太迟了。

…………

“妈妈，我们要去哪里？我好累，走不动了。”孩童的脚步肉眼可见地慢了下来，妇人紧攥着先前那个黑纱女子遗留下的东西，神色凝重。

“去玫瑰帝国，桫椤城邦背弃了和金沙国的盟约，离开家才有活路。再忍忍，就快到了。”她无比庆幸当时对女巫打开了友善之门，否则他们全家都将一无所知地死去。

同样蹒跚前进的还有得了妇人提醒的几户百姓，他们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故国，无声落泪。

[桫椤城邦要对你们斩草除根，还准备嫁祸给波络国。快逃，我救不了所有人。]——布包里装了一张纸片、几卷符咒和零零散散的金币，虽然没有多少钱，但也足以让他们在新的国度重新开始。

前方，会是希望吗？

呼应文案，攻受都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好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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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七个小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