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3点,被闹钟叫醒,手机上没有提示抢票成功的信息。点进12306一看,中途站有余票,准备预订,界面显示“0:00-5:00之间系统维修”,于是设了个5点的闹钟,继续入睡。
第二次是电话铃声叫醒我的。是黄阿姨的电话:“小伙子,这边有一张二等座你要不要,从xxx到xxx的。早上8点54的票。”
“好。”
票一抢到,我立马来了精神,想通知母亲这个消息,怕打扰他们休息,于是准备晚一点告知。
我拨通了雨陀的电话:“喂,没想到你真接了!”我不好意思地赔笑道:“这个时间打电话给你打扰你休息了。你今天有空早上7点20来白龙村接我吗?”
“嗯,好咯,哥哥。”
到了6点,我敲了敲母亲的房门。顾维睡在沙发中没有注意外界的变化。等我收拾好一切行李,叫醒顾维:“来来来,拍一张全家福。”顾维睁着朦胧的睡眼起身。父母坐拢过来,我们持着手机,道:“来,笑一个。”四人微笑的画面定格在这一瞬间。
从小镇到市高铁站,普通公路开车要一个小时,我们走高速,快了20分钟。雨陀将车停在高铁站外700米远的距离,怕我等着无聊。我答应说“好”。谁知没过一会儿,车渐渐多起来,路上堵起车,原本5min可以走完的路,硬生生花了将近30min,我度日如年地数着时间,眼睁睁地看着时间流逝,而车辆驰如蜗牛,我真想走过去,明明目标就在眼前。
下了车,跟雨陀说了再见,急匆匆往高铁站冲,“不好意思,可以借过一下吗?我时间快到了。谢谢。”“不好意思,可以插个队吗,我车到了。谢谢。”“不好意思,谢谢谢谢。”终于,及时赶上高铁。
我原以为这是个非常完美的假期,心境渐渐平和,不晓得如何处理的关系,一直搁置着,躲避着,期待时间会说明一切。
而时间确实会说明一切,他会在某一天告诉你,原本积累的问题、矛盾,经过导火索一触即发,然后矛盾转化,世界进一步向前发展。
下了高铁,东哥安慰道:“不要想他了。”
“那想谁?注意力转移到谁身上去?”我问。
“想我呀。”
“想你也可以,不过你又不在深圳。”我是个有些扫兴的人。
“是啊,太远了。”他发来一个拥抱的表情。
很早之前,我就给东哥打过预防针:“等以后我有对象了,我们可能就不能像现在这样聊天了。”东哥回道:“我知道,我有心理准备。”
东哥劝慰道:“这样也挺好,长痛不如短痛。”
那一瞬间,我意识到一种不同,他并不在意我的感受——虽然我知道里面夹杂着许多客观因素——而东哥恰恰相反。那一刻,我仿佛释然了。
我想,或许《小妇人》的电影,是否过于渲染了劳里和乔的遗憾,而忘了铺陈劳里和艾米了呢?一个是我爱的人,一个是爱我的人。我爱的人让我小心翼翼,谨小慎微。爱我的人让我无拘无束,熠熠生辉。当时坚定的想法,是否该修正了呢?
回想起来,我的爱是索取的,占有的。而东哥的爱是给予,是不打扰,是站在那里等你、随时待命,是不要求。
……
回到宿舍,休息一会儿,午饭没吃,便往公司赶。我想“跑”快点,以免思念追上我。
进了门,小末早在办公室整理材料。我问她:“国庆回家了吗?”
“身份证过期了。”
我哈哈大笑。
会议开了两个小时,我因睡眠不足,昏昏沉沉,主任在对面侃侃而谈,讲得津津有味。
晚餐,老板带我们去了“1979”,又问我知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摇摇头。她介绍一句,便停了下来。之后又听了一些八卦,倒也有趣。
回到家中,已是9点多,一身疲惫,啥事也不想干,怕此刻的心情流失,于是敲起了键盘。
入睡。
次日,淋浴后出门。穿过空中天桥,往地铁站走去。
路上思绪万千。我想,余华是对的,人和人之间的相处还是要少说话。
语言,在叙述故事方面很有效,在工作交流中也十分必要。然而一落到感情上,语言显得苍白无力。心里想的,嘴里说的,对方听到的,是三件事,稍不留神,善意变恶意,越解释越像牵拉一撂无从下手的绳索,乱如麻。
挤进地铁,人特别多,大家手臂挨着手臂,肩挨着肩,眼前的年轻男子戴着口罩,穿着浅蓝色衬衣,左手提着一大包东西。
到下一站,人下去几个,我挤到更空的地方,站在他身后。他原是扶着门边的扶杆,忽然转过身来,借着人潮拥挤和车厢晃动,手趁机骚动。我按住他的手,摇摇头,往更空旷的地方走去。
我想了电影《刻在我心底的名字》里的情节,家汉说,他看到那位老汉的所作所为,很难过,他不知道自己老了以后,会不会因为孤独、寂寞也像他一样。
换乘时,寻着指示牌,一直向前走,有时候觉得,人生要是也有指示牌就好,而不是像落叶一样随波逐流。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过去没体会出这句话的深意,只觉得对仗工整。如今,却察觉出里面深切的情意来。落花有意奔向流水,流水自有他的流向,从不曾为落花而停留。
天气降温了,昨晚母亲打来电话,说家里要穿罩衣了,我说深圳这边还穿短袖。没想到第二天,拉开玻璃门,阳台的门凉飕飕的,这是秋日该有的景象,我喜欢这清爽。
走到十字路口,一辆两层大巴,停在我左手两米远的距离。无意间,我望见上面一位年轻小伙,他也望见了我。我俩都在坚持,看谁先松眼,就这样持续了大约五秒,我终究不敌,往别处望去。过了一会儿,又转向他,他还在望着我。等下一次,我鼓起勇气,准备再望向他时,这次,他在目光还未对接时,就早早移开。
红灯,红灯。大巴。有时候,觉得挺神奇的,要是对方没坐在车里,要是距离再近一点,我会这样三番五次地回头望吗?不会。
我认出他眼神里沧桑和忧郁。他大概也认出了什么。
绿灯。行人开始穿过马路。我也向前走去。一想到,这或许是我们唯一一次相遇,我忍不住再次回头,发现他仍望着我。我往前走去。
下班后,下了天桥。自从肠粉店小哥走后,我的晚餐便迷茫了。
昨晚吃了螺蛳粉,店老板娘坐在桌前,架着手机,边看边吃,见顾客进来,主动询问:“来,看一下,吃什么?”语气富含能量,让人愉快。
“腐竹螺蛳粉。”
“好,微辣?”
“嗯。”
吃粉途中,没忍住,认真问了一句:“老板娘,你这是什么辣椒啊?”
老板娘似乎有所误解,有些警惕,立马解释道:“我们用的是印度辣椒,是品质很好的辣椒的,比别的要好一些。”
“我一个湖南人都觉得好辣,呵呵呵。”
老板娘笑了几声。
临走前,老板娘说,以后你可以选“微微辣”。出了门,我心想,微微辣,一笑辣,倾城辣。
这家店的背景音乐非常得我心。张玉华的《原谅》,陈奕迅,孙燕姿,张学友,放的都是一些熟悉的、耐听的歌。
第二天,我一进门,对着老板娘道:“微微辣。”
老板娘立即会意,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我喜欢这样把人逗笑的时刻。老板娘的笑声纯朴简单,我喜欢这样的笑声。
走出店门前,螺蛳粉店的老板娘笑着问:“今天的辣度还可以吗?”
“还可以。”
“那就好。”老板娘微笑道。我觉得她很幸福。
我想,我对她家的螺蛳粉并没有很深的兴趣,但我喜欢她给人的温柔的感觉,那温柔的背后一定是爱在支撑,我也想被这种爱意所感染。
我想,或许以后我会找一个温柔的人。每当我刁钻地嘲讽他时,他会说:“哇,你讽刺得好棒啊。”
然后我对他无语,然后回一句:“它系かに。”
他听不懂,问我是什么意思。我说,是夸你好棒的意思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