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炷香后,江愫音和凌启延带着凌越泽来到了会客厅。
“沈姑娘,你说凶手找到了!是谁!”凌启延率先开口。
沈惟熙见凌越泽也来了,有些犹豫:“凌公子......”
凌越泽从轮椅颤巍巍地扶着木轮椅站了起来:“沈姑娘,我已经好多了,你们无需瞒着我。”
沈惟熙见此也不再扭捏,待几人坐下后,便开始说道:“凶手是孟家的大公子孟其琛,以及......白绮萱。凌公子的毒也是孟其琛让白绮萱在慈幼堂时趁机给他下的。”
凌启延一拍桌案,茶水从杯中溢出:“什么!这孟家和我凌家虽生意上有些竞争,但也不至于害我儿性命啊!”
“是啊,这绮萱和绮云最为要好,怎么会和这孟其琛一起谋害绮云和越泽呢!”江愫音亦想不通。
凌越泽怔愣着一言不发。
“孟家欲夺凌家的盐引,孟其琛便挑拨白绮萱与白绮云的关系,诱她们姐妹反目,让白绮萱在不知不觉中将毒下到凌公子身上。”
“而白绮云不小心碰见孟其琛与白绮萱私会密谋毒害凌公子之事,被发现后逃跑失败,孟其琛将她抓住后,杀之灭口。”
凌越泽终于有了反应:“原来是这样,是我......是我害了绮云,她是为了我才去找白绮萱的,如果不是我,她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白绮萱一直不喜欢我,前段时间她在慈幼堂一反常态,与我缓和关系,还帮我盛饭。我只以为是白绮萱接受我这个姐夫了,没想到她竟是为了给我下毒。”
“绮云一直想改变白绮萱对我的看法,成婚前她去找白绮萱一定也是为了我,白绮萱他怎么能帮着别人害死绮云!她可以讨厌我!恨我!可是绮云做错了什么!她从小护着宠着的妹妹,亲手杀了她!她才是真正的杀人凶手!”凌越泽情绪太过激动,一口鲜血又从口中吐了出来。
江愫音连忙为其顺气,擦拭面上的鲜血。
送凌越泽回房后,沈惟熙又为其施了几针。
“对了,是谁,是谁将绮云的尸身送到凌家的!凌启延接着问道。
沈惟熙:“是白景明。”
“好啊,二十年前,他连饭都吃不起,是我帮他在临漳城站稳了脚跟,如今他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可惜了绮云这么好一个姑娘!”凌启延眼里燃起了怒火。
沈惟熙看着凌越泽,忍不住劝道:“你要重新振作起来,你还有父母,你忍心看着他们为你担心一辈子吗。”
凌越泽一反常态地没有逃避,眼里充满了坚定:“我会的,我一定会振作起来的,孟家、白家,我会亲手为绮云报仇的,他们一个都别想逃。”
“徐先生这边请!沈姑娘在给我们公子诊治。”门外传来声响,随后孟管家便带着萧行澈往房内走了进来。
沈惟熙见来人是萧行澈,问道:“你怎么来了?”
“白绮萱自缢了,就在她院子里的那颗玉兰树上。”萧行澈平静地说道。
沈惟熙略微有些惊诧,片刻便回过神了。
白绮萱被孟其琛哄骗,亲眼看着自小疼爱自己的姐姐被人害死却不作为。得知真相后她无法接受,幡然悔悟,可斯人已逝,她终究是无法面对自己,只能在无尽的悔恨中结束了自己的一生。
凌越泽听到这个消息,却轻笑道:“她死的还真是轻松,她有什么颜面下去找她姐姐,要是真想赎罪,就该一辈子待在烂泥里。”
在他心里,白绮萱才是那个最该死的人,一切皆由她起。
眼盲不识手足恩,浪子巧言反作真。
......
沈惟熙和萧行澈离开凌府后,天色已暗了下来。
“你还没吃饭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走走走!”萧行澈率先开口,带着沈惟熙来到了一家小饭馆。
“来来来,你看看吃什么,这家饭馆我来过好几次了,老板手艺那叫一个绝!”
沈惟熙看了看墙上的菜谱:“来个水晶肘子吧,阿邻爱吃。”
萧行澈:“你管她爱吃什么,我问你吃什么,点你想吃的。”
“嗯......那来个荷叶粉蒸肉吧,你看看你吃什么。”沈惟熙在山中多年,对吃食的要求并不高,出门在外一向是紧着江照邻,萧行澈忽然问她想吃什么,一时她竟答不上来。
“成,那再来个荔枝肉,蟹酿橙,再要两碗鱼羹!”
“这荔枝肉是临漳城这边的特色,还有这蟹酿橙和鱼羹,食材都是码头那边每日现捞的,可鲜了,你待会尝尝。”萧行澈一直滔滔不绝地给沈惟熙介绍着临漳城的美食。
沈惟熙不会剥蟹,他便帮她将肉剔出来:“就这样,从这里掰开,你第一次吃蟹不会也正常,我帮你剥吧!”
鱼羹入口,鲜味与暖意交织,二人坐在窗边里赏着这冬日小雪,连呼吸都放缓了些。
萧行澈:“你尝尝这个荔枝肉,你们女孩子不是都爱吃甜的。”
“我跟你说,还有城北那边那家一品居......”
沈惟熙看着他笑了笑,果然只有嘴里有东西的时候他的嘴巴才能消停一会。
吃饱喝足后,沈惟熙拿出荷包准备去结账,萧行澈却先一步把账付好了。
沈惟熙眯起眼睛,探究地看着萧行澈:“你不是囊中羞涩,没钱付诊费了?这一顿可是要十两银子,我只收你五两诊费你居然说没有?我这里可还有你的欠条。”
“那......那不是那会没有钱,我昨日回了趟月隐楼拿钱,今日请你吃饭就是为了感谢您当日的救命之恩。来,这是报酬,多的就给江叔江婶。”萧行澈从荷包里拿出一百两银子,塞给了沈惟熙,虽然当时他身上的银钱确实不多,所以才称自己没钱的,但他确实藏了私心,他不想和沈惟熙就此别过。
约莫半月前,苍梧城青云山。
萧行澈奉月隐阁阁主之命,前往苍梧城购买矿石时,遭遇山匪。
遭遇追杀时误入青云山,恰好此时,沈惟熙带着江照邻在山上寻找药材,正在一处山洞歇息。
山洞内,火江照邻正抱着膝盖打盹,嘴里还嘟囔着梦话:“水晶肘子、粉蒸肉、炸排骨......好吃好吃嘿嘿嘿......”
忽然,山洞外传出一阵轻微的响动,沈惟熙敏锐地看向山洞外,推了推江照邻。
“醒醒,阿邻,外面好像有动静。”说着,翻手之间一枚银针便已出现在沈惟熙手中。
“姐姐,我去看看,你跟在我后面。”江照邻从腰间抽出软剑,就朝山洞外走去。
雪已经小了些,月光透过云层洒下来,沈惟熙只隐隐看到不远的雪地里,倒着一个人影。
“是人!”江照邻惊呼一声。
沈惟熙往前一看,雪地里正埋着一个人,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
她快步跑过去,蹲下身拨开那人脸上的积雪,露出一张苍白的脸,嘴唇冻得发紫,睫毛上都凝着冰碴。
“还活着。”两人合力将蓝衣男子架起来扛回了山洞,此人便是萧行澈。
“阿邻,添柴,烧水!”沈惟熙急忙将萧行澈身上已被雪浸湿的衣裳解开脱下,脱下自己身上的紫狐裘披风将其全身裹住。
江照邻手脚麻利地用瓦罐盛了雪,架在火堆上烧着。
“身上没有伤口,应当是赶路时遇见大雪,身体到了极限冻晕厥了。”沈惟熙将萧行澈衣衫撕下几大块,裹住刚烧干的还带有余热的柴火灰,塞进披风里让他的身体快速回温。又取出药箱中的回春散,用温水化开,一点一点送入萧行澈嘴里。
沈惟熙见萧行澈长的俊逸,即使昏迷着,下颌线也绷得很紧致,且衣服料子十分光滑,应当不是山里的住民。
沈惟熙正打量着萧行澈,一股温热的气息向她扑了过来。
江照邻从身后抱住了她,“姐姐,你身子弱别着凉了,我的披风够大,今晚我抱着你一起睡。”
夜半,萧行澈身体慢慢回温,醒了过来。
他缓缓坐起,看着自己身上不着寸缕,裹着一件女子的紫狐裘披风,俊脸顿时一红。
山洞更里处,两名女子正熟睡着,他悄悄爬起,从烤火架上取走自己的衣服穿戴好后,又将披风盖回沈惟熙身上。
这一动作自然惊醒了沈惟熙:“你没事了?”
沈惟熙起身又将披风给萧行澈披上:“你穿着吧,一会再冻着了,我也救不了你了。”
“谢谢恩人,大恩大德,没齿难忘!”萧行澈起身朝着沈惟熙深鞠了一躬。
江照邻见此伸出手,朝着萧行澈道:“不客气,诊金五两,拿钱吧!”
萧行澈从靴子里掏出了钱袋,摸到银锭时,趁着二人不注意将其偷偷塞进袖子里,随后将钱袋里的碎银倒了出来。
“恩人,我实在是囊中羞涩,只剩下这一两碎银了,回家我还需要些路费,您大人有大量,给我留下您的姓名住址,待我攒够钱了,就给您送来如何,我给你写张欠条!”
江照邻捏着鼻子,嫌弃地将萧行澈捧着的碎银子推开:“你下次一起给就好了,这些你还是自己留着吧,下次还钱的时候别放靴子里啊!”
沈惟熙收下欠条,看着纸上写着的月隐楼萧行澈,心想行澈行澈,行事干净纯澈,希望他能人如其名。
很明显,沈惟熙想错了。
怕萧行澈出意外,等雪停了,三人准备去江照邻家中休整。
可一到村子里他便被一个大娘逮住了,说萧行澈偷他们家的鸡跑了,如今终于被她抓住了,狠狠给了萧行澈两拳头。
“大娘我错了,我当时真的是饿极了。”萧行澈可怜兮兮地看着沈惟熙。
沈惟熙只好帮着给他向大娘赔罪,问道:“你还干了什么混账事,现在全部给我说清楚了。”
“我奉命来青云山采购矿石,遭遇了山匪,在村庄躲避了数日,我实在没办法吃饭......只能偷些吃食,但是我给他们留银子了......”萧行澈越说越小声。
“还有呢?”沈惟熙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