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处有南柯 第8章 传说中的“中科院”

“怎么就又不愿意了？人家名校研究生，工作在市政府，你爸爸和他爸爸这么多年交情了，张浩然那孩子根正苗红，人家那边啥也不图，就觉得咱两家孩子从小知根知底的，你说说你，也不知道你到底想找个什么样子的了。”

和张浩然吃过一次饭后，希望也是有一搭无一搭的和他聊着微信，然而并没有可持续发展的意愿，为此事母女二人还小吵了一番。

天气转冷，建筑行业一些工种停止施工，希望也跟着清闲不少，大家一般都会在这个阶段轮流休年假，每年希望都是积极休假和妈妈出去旅行，今年却例外。

今年希望的年假也要用来去岛城了，罗柯也让希望住在自己家里，白天睡醒了一起玩耍晚上到时间一起去酒吧营业。

但生活总是会有一些意外出现。

比如，南柯1梦今夜注定被寒意笼罩。

起因是希望满心欢喜地推门而入，想找罗柯一起商讨看哪场话剧，结果反而撞见了这戏剧性的一幕。

小隔间内，吴如愿平静的和罗柯面对面坐着。

吴如愿这个名字，林希望是有印象的，在罗柯家里那琳琅满目的奖杯中频频出现，C位更是摆放着二人的领奖合照，今日一见，她比照片上要亮眼许多，或许时间的打磨，使得如今更添了一身端庄富贵气。

没有勇气上前和罗柯打招呼，更觉得是对二人的叨扰，距离并不远，但空气中凝结的疏离感让希望的心瞬间变得空空落落，昏昏沉沉，望着罗柯的眉眼氛围却好像又明明白白。

贺书程深知这其中的门道，在前台轻轻唤着希望。

“这是老罗以前的搭档，好久不联系了，不知道什么妖风给吹过来了。”

“我猜出来了。”

“那你猜出来她不仅是搭档，还是老罗的前女友了吗？”

“啊？”希望瞪大了双眼，虽说自己看得出来二人的关系没那么简单，但还没有大胆确定到这一步。

“你在网上搜‘中科院’组合，就是她俩，虽说时间过去蛮久，但应该也能看到些营销号发的古早新闻。”

罗柯，吴如愿，中科院。这该死的谐音梗。

“俩人在省队的时候就认识了，同年进的国家队，后来组队双打，战绩斐然，你说这日日在一起封闭训练形影不离的，练出感情了呗，应该是在一次公开赛逆转夺冠后，正式决定在一起了，按当时的实力，本来目标是要去打世锦赛的，但没多久吴如愿就被一电器企业老总看上了，果断选择退役结婚，老罗被分手。”

“哦......那罗柯又为什么退役了呢?”

“恋爱脑呗，据说吴如愿前脚退役，后面队里就全是申请和老罗配双打的，但她好像失去了斗志，状态下滑，后面也没打出多好的成绩，外界球迷的质疑声也挺多的，教练后来想让她转单打，不过她也选择结束羽球生涯了。”

“这样啊......所以吴如愿，她是喜欢男生的？”

“也不是，只能说她是个双，禁不住老男人的诱惑，天天训练多累啊，跟总裁在一起多风光，但实际上并不体面，婚礼都没办过，这老总私下玩的莺莺燕燕更不用说了。”

“贺书程，你还学会背后蛐蛐人了。”夏楠走了过来，撇了一眼贺书程。

“什么呀阿楠，我只是在这和希望分析一下，我认为这吴姐大概率是来找老罗旧情复燃的。”

“你别瞎说八道了，收拾好了准备营业，今晚要玩的游戏安排好了吗你。”

贺书程瘪着嘴巴乖乖听话去一旁摆游戏道具。

夏楠一边整理着前台的杂物一边看了看希望：“书程看人一向很片面，老罗是个聪明人，你别想太

多。”

“不会啦......这本来也和我没什么关系的。”这句话说出来其实很奇怪，好像罗柯做什么事情说什么话会影响到自己似的。看着透明玻璃隔间里罗吴二人的侧影，眼底有一丝无法言喻的光芒在消失，回过神来随手开了罐无糖可乐，和夏楠一起坐在前台静待酒吧营业。

此时隔间内。

“我们离了。”

光线微微昏暗，墙上悬挂的壁灯撑开一小片昏黄的光晕。短短几年的时间，吴如愿的身上逝去了昔日的运动少女感，取而代之的是清晰的轮廓，和一身不适配奢品堆积起来的沉重疲惫感。

吴如愿将衣袖挽起，淤紫的一道旧伤痕蜿蜒而上。是婚后因为男方屡次出轨而引发互殴争执中留下的见证。

“他给不了我爱情。”

罗柯摩挲着手中透明玻璃杯，五年前的记忆扑面而来。

那是二人的组合打够积分后第一次参加超级1000赛事巡回赛，这在世界羽联也是高级别的重要比赛，罗柯和吴如愿作为年轻的新人组合，二人起初的目标就是守好自己的半区，尽量不输外协，结果一路打到决赛，会师樱花国的女双组合争夺冠军之战。

教练组都很紧张，毕竟这是国羽队仅存的最后女双独苗，而第一局又以18:21输给了樱花国组合，两队换场休息间隙，教练组立马小跑了过来，一边用冰袋给二人冰敷后脖颈一边讲解着对战对策。

教练余鹏已经嘶哑的声音在二人耳边不断提醒：

“注意拍数的连贯啊！”

“发接发丢分过多，现场风向是顶风可以多发后场！”

“线路没问题，不要犹豫敢打就好，加油啊！”

罗柯和吴如愿互相看着对方，眼神坚定良久，默契地带着笃定的决心上场。

果然第二局从开局到结束，二人一路觉醒强势进攻大比分21：12拿下。

决胜局第三局开始，对方明显也加强了防守，开局双方你一分我一分的咬紧比分，始终没能拉开差距，球鞋摩擦地板的声音不绝于耳。16：16、17:17、18:18、比分一直焦灼着，看得出来双方都很紧张，接发球一直相互失误。

吴如愿放了一个网，罗柯果断一拍杀球！比分来到19:18，全场欢呼！观众席如雷贯耳的不停呐喊：“中科院”加油！

接着又发了一个后场球，但樱花队也早已防备偷后场行为，双方打出了一长串非常高质量的连贯球，吴如愿的正手位打得顺畅，对方不停勾对角，罗柯反手背后击球，对方直接扣杀，罗柯反应敏捷的来了一个鱼跃救球，又迅速从地上爬起，而吴如愿找准机会网前扣杀，又拿下一分局点分！20:18！教练组不停激动叫好！

羽毛球一局是21分制，意味着“中科院”再拿下一分就是胜利！此时这个环节双方压力都很大，于是樱花队叫了一个医疗暂停。出于战术考虑，也是刚刚打连贯球时有一点崴脚，医疗队上场帮樱花队做了简易缓解处理。

重新上场后，樱花队精密合一，死死封住所有角度的球，比分又再次追回一分！现场再次上演过山车般刺激心情。

樱花队这次也发了一个后场球，罗柯精准守住，双方汗水如泉涌，高度集中的运作每一个球的路线，止不住戏剧性的一幕发生！最后一球神来之笔，罗柯彷佛用尽最后力气起跳去扣杀，可力度和角度已然都不是最佳走向，眼看球要打在球网格边缘线，最终，羽毛球擦网而过！最后一分终结在了翻网球！樱花队已经呆愣在原地。

随即现场轰然炸裂，球迷们不停高举国旗喊着“中科院”！罗柯双膝跪倒在球场，吴如愿跑向了罗柯紧紧抱住她！泪水夹杂着汗水如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滴落在罗柯的肩膀，吴如愿顺势蹲下，脸颊贴在罗柯耳边，用只有彼此能听到的声音说道：阿柯，我们在一起吧！

罗柯反手将吴如愿紧紧拥在怀里。

因为这场高级别赛事夺冠，队里很重视加强对“中科院”组合的培养，后又打了一些商业赛，均成绩优异，教练组立志要在这个周期培养好二人备战未来重要的世锦赛和两年后的奥运会。

可好景不长。

正是二人一战成名，罗柯的中性颜值不乏多了很多小迷妹，二人的“中科院”组合还多了很多“CP向粉丝”，知名度提高了后，有些困扰必然也会随之而来，而吴如愿在赛场上的英姿表现，也被赞助商企业老板看中。

其中就有岛城小有名气的电器品牌总裁秦守。秦守不间断的送着奢侈品礼物，帮吴如愿接到一些小商品代言，挣了不少广告费，秦守也会带吴如愿以去各地视察市场的名义度假，吴如愿私下和秦守接触了小段时间后，经常错过训练，心态也渐渐受到影响，直到秦守提出了交往。

后来，罗柯问出了那句：“为什么”。

吴如愿面对眼眶涨红湿润的罗柯执拗地说：“他能给我想要的生活。”

“阿柯，我们都有自己的路要走。”

声音如此清晰，一种斩钉截铁的坚决。

不久就是迎来吴如愿的退役宴，昏沉的夜晚，吴如愿从一辆哑黑色车身旁出现，换上了以前不曾有机会穿的高跟鞋，挽住身旁那个西装革履、饱经岁月洗礼的男人——秦守。

罗柯深刻记得，吴如愿的笑容在当时那么明媚，带着一种抵达终点的满足感，而当目光掠过罗柯的时候，总是带着闪躲，或迅速挪开，她也有自己的小心机，隐瞒了秦守自己与罗柯那段鲜为人知的爱恋，恐慌秦守会难以接受自己曾经与同性队友有过情愫，同时她也在赌，赌罗柯会将此永远埋藏心底。

如今，收起过往记忆，思绪回到现在。

罗柯微微垂着眼，目光长久地落在手中冷掉的白水上，长长的睫毛在眼脸下方投下小片阴影，情绪已然没有波动。

“阿柯，我是后来才知道，我退役后，你也没多久就退役了。”

“与你无关，是我自己不适合打比赛了。”

“没能和你一起站在最高赛场上，是我的问题，但还是想和你说一句，对不起，然后，好久不见。”说罢伸出一只带着咖啡余温的手覆上罗柯的手试图紧紧握住。

几乎是同时，罗柯的身体比思维更快一步做出了反应。动作随意但迅速地移开了自己的手臂，拿起杯子自顾自喝了一口白水。

“以前的事没有对错，我们也没必要执着于过去。”

吴如愿的动作凝固了一秒，收回了那只僵硬悬在半空中的手，转移了话题。

“其实我早就想来酒吧看看你，前段时间一直在处理离婚相关事宜，眼下无事一身轻，听说你去了陈辰的俱乐部，我和他也好久没见了呢，以后有空一起打球？”

“店里很忙，我不常去，你可以直接联系陈辰。”

“嗯，可以。”吴如愿似是而非地点了点头，这并不是她想听到的。

离开南柯1梦的时候，吴如愿途经前台短暂驻足微笑道：“你们好，我是吴如愿，罗柯的老朋友了。”

“你好，我是夏楠，早就听闻过你，今日见到真人，果真不凡。”

“我，我也是。”林希望握着可乐的手紧了紧，似乎有点佯装云淡风轻，但内心思绪纷飞，一时不知说什么为好，慌然吐出几个字。

“你叫希望是吧？挺特别的名字。”源于吴如愿下午刚走进南柯1梦的时候，名为贺书程的店长误认为是林希望而大声喊着“希望来啦？”结果看到是吴如愿这才逐一解释介绍。

“你，你也是。”林希望又惊觉自己荒谬地吐出了词不达意的几个字。

吴如愿礼貌地笑了笑转身离开了南柯1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