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英樱和小同还是去投胎了。
闻钰派的几位掌管超度的道人在盛宅门口做了法事,将那一宅子的鬼魂都超度了。
这其中就包括了盛英樱和小同。
她揽着小同走向阴间时头都没有回。盛父站在他俩身后为他们送别。
看着对方的背影,盛父满肚子的话都无处诉说。
他憋了半天,最终也只是在对方踏入阴间前喊了一声。
“樱儿!”
盛英樱停了脚步,却没有转身。
“走好。”
“嗯。”
一直到最后,盛父都没听见那声“舅舅”。
……
“所以呢,学会了什么?”下山的时候,冯海见三个孩子神情一直低落着,为了打破沉闷的气氛,便问出这一句。
见三个孩子皆是摇头,冯海只能自顾自地往下说。
“发生什么事要及时解决,鼻子下面一张嘴,有事就要说,懂了没?”
李乾道和纪明巩点了头,冯祥却是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那我的事,还没有解决。”
“你的事?什么事?”冯海有些懵,显然已经把先前李乾道跟冯祥闹的不愉快忘记了。
“就……就是李乾道带妖兽进观的事!我已经找到目击证人了!”
他这么一提,冯海总算想起来了。
可他近几日忙前忙后累得实属不轻,孩子之间的小事儿他真的懒得再管一遍了。他大手一挥,刚想说声“算了”,李乾道却先开了口。
“师父,徒儿前些日子带进观的……的确是只狐妖。是弟子识妖不清,一时鬼迷心窍才将其带入观。徒儿有错,徒儿回去反省。”
“哦……嗯?”冯海一听怔住了。没想到李乾道平日如此乖巧万分的孩子竟真的会违反禁令带妖兽入观,更没想到这件事过去了这么久,明明自己都信了他的谎话,他还会主动认错。
“徒儿回去愿接受惩罚。”
“唉,”冯海疲倦地捏了捏眉心,道:“那狐妖还在观中吗?”
“当天发现之后就送出去了。”
“罢了罢了,能主动认错就好,回去再说吧。”
冯祥原本眼中亮起来的光又暗了。
“爹,李乾道犯了禁令,按说该罚的。”
冯海原本想说“不罚了”,可转念想前几日儿子闹得别扭,也只是道了句:
“那就罚三日的禁足吧。”
这就完了?冯祥想着,心中不免失落。
但原本冷处理的事件能到今天这个地步就已经很不错了。冯海的态度已经很明显了,他不想多管,自己干脆也别自讨那个没趣去触人霉头。
几人回了观便各回各屋休息去了。
几日的奔波可算将他们累得不轻,李乾道更是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他做了个梦,梦中有一面很大的镜子。
那镜子看起来有些年数了,镜边的铜制花纹掉了漆色,露出里面的棕黄色。
他向前走一步,脚下便有蛛网绊他一步,缠着他的双脚不许他前行。
可那镜子似有魔力般吸引着李乾道。脚下的蛛网再缠人,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向那面镜子走。
万般挣扎过后,他终于靠近了那面镜子。
可那镜子除了正中央的黄符之外,什么都没有,甚至什么都照不出。
李乾道心生疑惑,他凑近那镜子想看清镜子上贴的到底是什么符。
可惜指尖刚一贴近镜子,便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紧紧攀附住了。
镜子中仿佛伸出了数十只手来抓住他,带着他向镜中融。
“这……”李乾道扭动了几下身躯,却仍没能摆脱掉那些手。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被拉入了镜中的世界。
镜中不似从外表看见的那样虚无,恰恰相反,周围的一切设施让他再熟悉不过。
窗台前的实木桌椅,桌上铺着黄纸,黄纸旁是砚台和未干涸的朱砂;桌子旁便是床,床上铺着淡蓝色的被褥,被子叠得整齐;墙角的衣柜位置仍然没变,还摆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这些事物的真实程度让李乾道差点以为自己醒了。
他低头一看,自己的手和身体近乎是透明的,隐隐约约看不真切。
正当他在低头审视自己时,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一黑一红两个人相拥着进来。刚一进来,那黑色的躯体便很着急一般将红色的身躯压在门板上亲吻。着急之余,还不忘在门上贴静音符。
“易……易异,我喘不上气了。”那红色的身影轻推压在他身上的人,喘息道。
原本想吐槽怎么这两人这么没素质到他屋中亲热的李乾道在听到这句话后,脑子轰然炸开。
他忙探出头去看那黑色身影的脸,却见一张与自己完全相同,却更为成熟的眉眼。
这分明是十八岁的自己!
而被他压在门板上亲的,正是小狐狸灵浔。
这……这不对吧。
眼见两人越吻越激烈,唇舌间甚至发出了“啧啧”的水声,令人面红耳赤。
李乾道躲在墙角,脸上火烧一般,双眼却始终未从那二人身上移开。
两人吻着吻着,一步一步往床边挪动。灵浔双腿一软,整个人跃到了床上。他一头红色的长发被床单衬得更加鲜艳动人。
李乾道没忍住,咽了口口水。
这香艳的画面看得他喉头发紧,身体里涌上一阵不正常的躁热,他正看得入神,却见床上的“李乾道”突然抬手捂住了灵浔波光涟滟的双眸,向他这边看过来。
他刚接完吻,嗓音带了些更有魅力的暗哑。
“看什么,你也要一起上?”
霎时间,李乾道一个激灵,醒了过来。他迷茫地看了看与梦中摆设无异的房间,却没见那媚态丛生的小狐狸,心中泛起一丝异样的情感。
好像是……失望?
失望灵浔不在自己身边?
如此危险的想法一出,李乾道只觉得身上烧得更厉害了。
他紧闭双眼,强迫自己睡着,企图通过这种方式将刚才的梦接上。
可他再也睡不着了,梦也不可能再接上了。
往后被禁足的三天里,李乾道简直是度日如年。
在此之前,他从未觉得三天会如此漫长难熬。
倒也不是因为无聊。他坐在屋子里,背背诀画画符这一天也就过去了,毕竟之前被禁足时他就是这么做的。
可现如今,每当他捧起书,悬起笔,思绪都会莫名其妙飘远,飘进那晚的梦中去。
灵浔的嘴看起来好好亲。
灵浔的长发好美。
灵浔的腰好细。
等他回过神来时,往往书页已经被抓皱,黄纸上晕开一个红色的墨点了。
可他还是忍不住,忍不住去想那个小狐狸。一开始是想,再后来便是想象。
等他意识到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的时候,事态已经开始向另一个方向发展了。
三天的禁足解除之后,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去找灵浔。
他想见他。
但等他真的出了观时,他一时竟不知去何处寻灵浔。
直觉告诉他,去上一次见到他的地方等总没有错。
目前是正午,到前几日去的那处小树林需要走整整一个时辰。
若是想要赶在太阳落山前回道观,他必须来回各走一个时辰,还只能与那小狐狸见半个时辰。
路途虽艰苦,可一想到灵浔,李乾道觉得还是值得的。
于是他一咬牙……把玉碎从他爹那里偷了出来。
李乾道小时候李贤真就教了他御剑飞行,他因此对这套流程很是熟悉。
他踩上剑身,在心里默默念诀,再道一句“起”,玉碎便带着他越飞越高了。
从半空中往下看,就见原本宏大的闻钰派道观一点点地变小,人也渐渐小成米粒。
上空的风仿佛更加新鲜,李乾道猛吸一口气,低头看快速向后移动的景色,只觉胸口有着说不清的畅快。
只是还未等到那片小树林,李乾道就已见到那熟悉的小红点了。
灵浔化了人形,可好似还没习惯用两条后肢走路,仍像本体一样四肢并用地跑。
他在街市里横冲直撞,行人见了统统绕开,对此避之而不及。
“停!”李乾道喊了一声,玉碎应声停下。他为了不打草惊蛇,先是找了块平地落下来收了剑,这才去追灵浔。
两条腿终究是很难跑得过四条腿的,李乾道累得都几乎喘不上气了,那狐狸崽子还在跑。
这家伙干什么去啊,跑这么快!
“别跑!臭崽子,把丹药给你爹吐出来!”
身后有一与灵浔同款红发的男人正追着,听他的意思,这好像是灵浔他爹?
灵岚显然是气极了,也不顾被误打误撞碰散的摊子,一个轻功踮脚上了屋顶,终于从正前方包抄了灵浔,将其死死扣在怀里,边扣边去扒他的嘴: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吃,快吐出来!”
“我不要我不要,我要变成人,我要去找道士哥哥玩!啊啊啊!”
李乾道这时终于跑到了二人面前,站在原地定了半天才将一口气喘匀:“那个……”
灵浔听出是李乾道的声音,眼睛登时一亮,也不再哭闹,而是转头笑吟吟地喊:
“道士哥哥!”
灵岚闻言,皱着眉头抬起头,就见一个衣冠不整,头发被汗湿的狼狈少年,与灵浔夸得天花乱坠的人根本没法比。
“你就是李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