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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转过头去,是史舫。
林涧垂下眼眸,两人中间的位置有一只手摊开在那里,掌心是第二块糕点。
林涧计上心头,顺手捏在手里不知所措的糕点放还到史舫掌心,自己取走另一块,还美其名曰。
“这块儿大,你吃这个。”
这边的张老已经把包子取出,并按往日的习惯分装到食盒中,等人来自取。
这边刚装好,厨房另一边的门就被推开了,外面站着一位中年人。
张老听到门扇开合声,向后一看,连忙擦干净手,提起个描漆雕花的黑色食盒朝那个中年人走去。
说是中年人,实则是因来人气度过于沉稳,但要说年岁看着有多大?那倒不尽然。
他眼尾因常年带笑压出的折痕清晰可见,为此人年岁添上佐证。
可这佐证也正是他看着年岁不大的原因,因为他接过食盒,对着张老点头一笑时,眼中竟带着些意气风发,与周身透出的沉稳气度完全相悖。
让人捉摸不透。
“您接好,今日按您的吩咐,特意做了小公子最喜欢吃的甜饼。”
张老回以一笑,将食盒双手递上。
来人也不答话,接了东西就走。
张老身后的小帮厨拉了拉他的衣摆,轻声问道:“师傅,那位是我们上弦宫的宫令吗,看着好有威严。”
小小的厨房仅站着几个人,此刻也没有生火做饭时的嘈杂喧闹,余下的只有蒸笼上冉冉的热气,故此一点声音都极其明显。
张老听后往林涧这边看了一眼,随后伸手在小帮厨后脑勺拍了一下:“少胡说。这是上任宫令,史阁。”
小帮厨张大嘴巴:“怎么还有上任宫令啊,不是说都是死后继任吗?”
这句话一出口,他后脑又挨了一下。
张老恨铁不成钢的看着这张口无遮拦的嘴,干脆随手抄起案板上尚未装盒的包子塞了进去。
林涧却未曾注意这一闹剧,他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不远处拎着食盒走得悠闲的史阁身上。
这位前任宫令可是所有宗门之中最有福的一位了。
他正值壮年之时,便发现自己孩子天赋异禀,干脆大手一挥将上弦宫的宫令之位,传给当时年仅十五岁的史未明。
自己倒退了一射之地,安然享福。
在这之后更是与夫人一起执笔画眉,月下制傀。
甚至于方家出事那年还生出小儿子,取名史未晞。
也是因为史未晞年岁已到,却又生性寡言,需要寻摸一位性情温和的制傀师父,林涧才能混进上弦宫。
这一家人说怪也怪,虽说住在一个院落,但又分居在里面的四个小院之中。
两个孩子的衣食起居父母从不假手他人,都是亲力亲为。
衣物由母亲缝制,父亲倒是尝试过几次下厨,最终还是无奈点了每日取食的差事。
现在是早饭时间,虽说内门弟子已经过了辟谷期,不需要再吃饭,可都因为上弦宫约定成俗的习惯,都聚在一起等着放饭。
之所以如此,正是史阁一家人以身作则引导出来的。
他们一家不论白日里如何各忙各的,早饭都是要聚在一起,享受这短暂的天伦之乐,这期间是不允许任何人打扰的。
林涧分析过,这一家人里,史阁提早退位,并无野心。
那位夫人深居简出,自己这种深入内门的弟子连名姓都探不到半个,堪称隐形。
至于小儿子史未晞则是寡言沉闷,长到如今14岁都未踏出史家四口的那个大院。
自己也在其身边照顾几年之久,其唯一的怪癖便是不愿见人,不爱说话,其余也无甚可疑之处。
只有史未明。
这位上弦宫的天之骄子最有嫌疑。
林涧曾推测,彼时方家大难之际,正值对方少年之时,众星捧月下继承父亲宫令之位,得意之时难免想要做出点成绩。
或是将自己实力再提高些,或是想要带着上弦宫往上再走走,超脱二宫三府的位置。
走到那高高在上,俯瞰众宗门,遗世独立的郁仪谷旁也是应当。
更何况自方家之事后,史未明突然宣布上弦宫再不收人,各大宗门的所有比试上弦宫也皆不参加,只默守陈规,休养生息。
若非他所为,时间上也太过巧合。
更别提那不可能沦落于外人之手的画。
总之不论如何,其余三人若想要对外界出手,都绕不过史未明这一关。
而史未明的实力远超三人,倒可独立行事。
林涧盘算来盘算去,他的嫌疑都是最大。
正想着,却被史舫推了推肩膀。
他转头一看,对方怀里被塞得满满当当,林涧便下意识伸手去接。
张老本来将手中那几个大食盒递给史舫,又转头去接帮厨手中的小食盒,特意将剩下没什么重量的盒子塞给林涧。
谁知他这一转头,却愣住了。
林涧挑拣着,接过史舫怀中的重物之后抬起头,这才看到张老正一脸疑惑的望着自己,手上举着东西是个准备递过来的姿势。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悄无声息的瞟一眼史舫,对方也正一言不发,双眼死死盯着自己。
今天已经被这张脸迷惑三次了。
长得太过相像就是这点不好。
他与方叩自小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有许多两人之间的习惯印刻骨髓。
即使后来见面不识,也不是那么轻易能改动的。
就好比刚才,自己内心琢磨着史阁既然来厨房取早饭,想必今日他们一家人的行程都与往日一样。
故此看到方叩怀里东西那几个重物,这才下意识去帮忙,沿用了两人之前的习惯,一人一半,不偏不倚。
不过林涧内心叹这张脸误事是一回事,面上功夫还是要做一下的。
他朝着张老笑了一下正准备开口,就见张老反倒转过来语带调侃。
“小林哥还真为人着想,特意将这位小弟子怀里最重的东西都挑走了,既如此,那你就拿这些轻便的吧。”
说着他将手上的糕点盒子递到松快不少的史舫手中。
林涧察觉到史舫收回视线,这才抬头向他看去。
这个面容与方叩有七八分相像的少年一边接过张老手中食盒,一边语调平静的回答。
“说不准小林哥觉得我是个新来的,怕搞砸了事情,这才大包大揽接过。”
话说的是没错,放在这里也十分合适,但林涧总觉得对方在阴阳怪气。
尤其在‘搞砸了事情’和‘大包大揽’这几个被加重的咬字,让他有种对方在借此暗骂的感觉。
林涧开始认真思考,这不会真的是方叩那个小兔崽子吧。
但念头刚冒出,就立刻被他否决了。
当初是方叩选择的截断关系,如今就算再相见,也该是城无坊那般不要命攻击自己的架势,总也不会是像现在这样,只是言语带刺。
他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心。
这两人一唱一和,把自己想说的都说完了,林涧只好用笑来掩饰尴尬。
史舫将大爷手中的东西尽数接过后,朝着林涧打招呼:“走吧,小林,哥。”
这咬字断句喊得林涧心里有些不是滋味,活像被方叩当着面喊了小林。
虽无伤大雅,但多少有些别扭。
只是林涧面对这么一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只点头示意。
回去的路上,林涧走在史舫后面越想越不对,自己是来杀人的,又不是来唱戏的。
之前城无坊遇到方叩,那是因为无奈之下才要装模作样,现下这小崽子又不是方叩,自己这是在做什么。
醍醐灌顶的林涧打定主意,等回去将手腾出来就直接去找史未明。
大事早办早安心,若是等城无坊那边消息传出来多少有些不便。
他看着眼前的史舫的背影,心下有些好笑,自己怎么会一再的把这人认成方叩。
现在看来,他应当比方叩要低一些,毕竟小方比自己要高一点,而这人的个头只堪堪和自己持平。
林涧这边做好决定,史舫走在前面却内心复杂。
他是怀疑的,方叩自昨晚床前惊鸿一瞥,见过‘小林哥’这张脸后,就已经给他打上了怀疑的标签。
他躺在‘小林哥’身边时,也曾想过,是否太过巧合,是否被人下套,是否……是自己的问题?
毕竟在城无坊遇到的那人,长相可没这么相似。
况且这人瞧着,不论是比之曾经与自己朝夕相处的林涧,还是后来分开几年时的他,都要更活泛些。
以致于都有些不太像林涧了。
可刚刚那一系列动作,让他又有些拿不准。
思及此处,他听着身后明显不情愿的脚步声,下了决定,再多试探几次,总会有露出马脚的时候。
林涧跟在后面心不在焉的溜达着,他满脑子都在盘算,该如何寻找借口前往史未明处。
毕竟自己在上弦宫还是领了些重要差事的,史未晞自七岁之后就不再需要他这个仅会制傀的师父。
从那之后,他便被派遣教授内门子弟,一会儿吃完饭还需要去给那群内门弟子授课。
更何况,史家四口那个院落,平日里可是禁止闲人出入的。
现如今自己已经没了教授史未晞的差事,该如何混进去呢?
不想林涧这边还没想出办法,迎面便碰上一个人。
倒也不是真的碰上,而是史舫停住了脚步,他撞史舫背上了而已。
这一撞,林涧突然发现,虽然史舫没有小方高,但还是要比自己高一点点的,不然刚刚撞上的就该是脑袋了。
这发现让他心里泛起一点点不悦,探头出去倒要看看史舫是看见了谁才会停住脚步。
看见来人后,林涧心中一喜,这不是瞌睡碰上了枕头吗。
解决不了大事,难道还不能先解决眼前这个棘手的麻烦?
他上前向那人迎去,路过史舫时特意用余光扫过他,对方正垂眸向下,辨不清脸上情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