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目组的车停在郊区的一座独栋别墅前,纯白色的外墙,巨大的落地窗,看起来像高端楼盘的样板间。
工作人员把三个行李箱和一个黑色背包放在门口,交代道:“两位老师,这就是未来一周你们共同创作和生活的地方,室内的摄像头已经开启了,除了卧室和洗手间外,全程录制,祝二位老师合作愉快。”
话落,车就开走了。
江野看着面前的建筑,眉头皱了皱,他拿起自己的背包,脚边是他那个看起来没什么东西的行李箱。
他的那头红发在阳光下像一团燃烧的火焰,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
陆景修站在另一侧,他的两个行李箱排列整齐,墨黑的头发显得更加沉稳。
“进去吧。”陆景修说了一句,率先拉起行李箱,推开虚掩的门。
玄关宽敞,地板十分干净,客厅是极简风格,干净的像没人住过。
江野跟着走了进来,背包带子滑到了手肘,他扫视一圈,评价道:“像个停尸间。”
陆景修没接茬,把自己的行李箱靠墙放好,从鞋柜里拿出两双一模一样的灰色拖鞋,整齐的摆好。
“房间在二楼,上去看看?”他看着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江野。
二楼有三个房间,主卧朝南,带个独立卫浴,十分宽敞,次卧小一点,窗户朝东,还有一个更小的房间,估计着是书房。
陆景修看着江野:“你选。”
江野一点没犹豫,指着次卧:“我住这间。”
“主卧给你吧。”陆景修说。
次卧的布置很简单,只有一张床,一个衣柜,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
江野把自己的书包扔在椅子上,行李箱推到墙角,就算是安置好了自己。
陆景修没再坚持,把自己的两个行李箱推进主卧,关上了门。
傍晚,节目组送来了晚餐,用精致的保温盒装着六菜一汤,分量不多不少。
两人在餐厅的长桌两边坐下,吃饭的过程很安静,只剩下了碗筷的细微碰撞声。
“明天的创作,你有没有什么初步的想法?”陆景修放下筷子,问道。
江野正低头扒着饭,闻言动作没停:“没想法。”
“节目组希望我们可以结合表演和说唱,主题自定。”
“我觉得我们不如从经典文本里找找灵感,比如哈姆雷特……”
“哈姆雷特?”江野终于抬头,打断他,“几百年前的外国王子的纠结,跟现在在大街上走的人有什么关系?”
陆景修盯着他看:“人的困境是共通的。”
“那只是你的共通。”江野扯了扯嘴角,“至于我认识的人,纠结的是下个月的房租该怎么交,是家里人病了怎么办,没有人会整天去问自己 to be or not to be 。”
“艺术可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
“那很抱歉了,我的艺术只来源于生活,不需要高于。”江野吃完最后一口饭,推开椅子站了起来,“我饱了。”
他拿着自己的空碗走进厨房,放进洗碗机后转身上了楼。
陆景修独自坐在餐桌前,慢慢的喝完了碗里的汤。
晚上九点半,陆景修坐在这客厅沙发上,手里正拿着一本剧本进行翻阅。
楼上传来隐隐约约的节奏声,声音不大,但持续不断。
陆景修翻页的动作停了一下,又继续看。
节奏声没有停歇的意思,反而又加重了鼓点。
十分钟后,陆景修合上了剧本,起身朝楼上走去。
次卧的门关着,陆景修抬手,敲了两下。
里面的音乐声总算停下,等了几秒,房间门被拉开,江野的脖子上挂着个头戴式耳机,盯着陆景修:“有事?”
“我在楼下看剧本。”陆景修道。
“所以呢?”
“你的音乐,有点吵。”
江野挑了挑眉:“节目组说这里隔音还可以,而且我开的不大吧。”
“声音还是能传下来的。”
“哦。”江野应了一声,但并没有要关掉的意思。
两人就这样有些尴尬的对视着。
“你在准备明天的创作么?”
陆景修换了个话题,问道。
“提前找点感觉。”
“那找到了么?”
“快了。”江野说完,就打算关上门,“找到了再告诉你。”
门在陆景修眼前轻轻地关上。
过了一会儿,楼上的音乐声和节奏声彻底消失了。
陆景修重新拿起剧本,却一行字也看不进去了,他放下剧本,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听到楼上传来走动声,然后是门被关上的声音。
“节目组的隔音做的可真差劲。”他在心中暗想。
第一晚很快的便过去了。
第二天早上七点,陆景修准时的起床洗漱,换上了运动服,出门慢跑了半个小时。
回来时,屋里依旧很安静,他简单的冲了个澡,换了一套衣服,就开始准备早餐。
八点半,江野还是没有下楼。
陆景修吃完饭,坐在沙发上,看着楼梯口的方向。
九点,楼上终于传来动静,江野还穿着昨天那身衣服,顶着一头凌乱的红发,踩着拖鞋走下楼梯,他看到陆景修先是愣了一下,随即恢复常态。
“早上好。”陆景修说。
“嗯,早。”江野应了一声,走进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拿出一瓶冰水,拧开灌了几口。
“有牛奶和麦片,或者可以煮点面。”
“我不饿。”江野拿着水走出来,靠在厨房的门框上,“什么时候开始。”
“你可以先吃点东西。”
“说了不饿。”江野蹙了蹙眉,又重复了一遍。
陆景修放下了手里的平板:“那现在开始吧。”
两人在沙发两边坐下,中间隔着很远的距离。
“关于这次的作品,我昨晚想了想。”陆景修开口,“也许可以不用经典,我们可以找一个更现代,更贴近生活的切入点。”
江野没有说话。
“比如。”陆景修接着说道,“城市的孤独感,这是现在许多人,尤其是年轻人都能共鸣的情绪。”
江野抬眼看了看他:“你想怎么表现呢?”
“用一个具体的场景?比如深夜的便利店,两个陌生人的短暂相遇。”陆景修说,“我负责构建场景和人物的状态,你就用擅长的说唱表达人物内心的独白。”
江野沉默了几秒。
“便利店可以。”他说,“但不要陌生人。”
“那你的想法是?”
“可以试试同一个人,在不同的时间进入同一家便利店。”江野说,“白天他可能是个光鲜亮丽的白领,晚上就卸下伪装,是那个疲惫的,真实的自己,我的说唱部分,就是他和自己的对话。”
“分裂的自我……好想法。”
这还是两个人第一次在想法上达成一致。
“场景和表演你来定。”江野说,“节奏和词我来。”
“可以。”陆景修拿起平板,“那我们先细化一下人物和场景……”
这场讨论持续了一个小时,过程中虽然还是有些分歧,但最起码不再是自说自话。
中午节目组来送餐时,还带来了一张任务卡。
“请于今天八点前确定好作品主题和大致框架提交给节目组初步方案哦。”
时间所剩无几。
江野两三口扒完了饭,起身上楼:“我先去写词,有感觉了叫你。”
陆景修点点头,对着平板开始构思具体的表演方案。
下午三点,楼上的音乐声和节奏声准时响起。
陆景修起身走向二楼,静静的站在次卧门外。
门并没有关严,他透过门缝看到江野随着音乐的节奏晃动着身体。
陆景修没有打扰,静静的看了一会儿,又转身下了楼。
四点半,江野下楼,把一张写满字的纸拍在茶几上。
“诺,词差不多了。”
陆景修拿起那张纸,上面的字迹有些潦草,还涂改了不少地方,他仔细的看了下去。
“很好。”
江野似乎松了口气,插在口袋里的手也拿了出来。
“接下来,就需要把他和表演结合起来了。”
强制同居的第二天,两人的创作终于迈出了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