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知遥从记忆里被拉回现实的时候,正躺在床上,双眼睁着,一直没合上,倒时差的难受她不是第一次经历,可这次不太一样。
倒时差的难受她不是第一次经历,可这一次,却格外不同,昨晚上和周越,其实没怎么睡。
不止是因为那场身体上的亲密,更是因为那之后,彼此都像是沉在水底的人,浮上来一次,就再也不愿轻易沉下去。
白天她强撑着不睡,就是想尽快把时差倒过去,尽快回到理性高效的状态,可她高估了自己的意志力。
撑到下午,身体终究还是慢慢失去了控制,意识一层层模糊,她闭上眼时,还在想事情,但下一秒,就沉入了黑暗。
电话响个不停,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很刺耳,她皱着眉,眯着眼摸向床头柜,连屏幕都没看清,就下意识滑开接听键。
“……喂?”
那头顿了半秒,紧接着,是一个太熟悉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慵懒与吊儿郎当:“吵醒你了?别睡了,来给你老公开门。”
门开的一瞬,夜风扑面而来,周越站在门外,身上是黑色羊毛大衣,领口微敞,发梢凌乱,被夜风扫得有些翘起,脸颊泛着一层淡淡的寒意。
他手里提着个鼓鼓囊囊的购物袋,走廊的光洒在他眉骨与鼻梁上,把那张原本就清俊的脸衬得更立体,他只是静静站着,眼神沉稳地落在她脸上,带着一点克制的安静。
夏知遥倚着门框,眉梢轻挑,唇角浮着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怎么,来就来,还带礼物。”语气懒散,带着调侃。
她接过袋子,侧身让开:“进来吧。”
周越低声应了一句,迈步入内,走进暖黄的灯光,他抬手利落地脱下大衣,外套搭在臂弯,露出里面剪裁考究的深蓝西装,衬衣扣得一丝不乱,领带收得利落,袖口露出一截干净的白。
鼻梁上的金边眼镜更添几分书卷气,在他原本就冷静清贵的气质之下,显得尤其矜贵——克制得不动声色,却压迫感十足。
夏知遥扫他一眼,眼角藏着笑,什么都没说,在心里默默感慨:这男人要是再拎杯酒,简直可以直接上杂志封面了。
她将袋子放在茶几上,袋子里是一件羽绒服,和周越穿的那件,颜色、款式和周越那件一模一样。
她挑眉,羽绒服下面,还压着一个小塑料袋,她随手一捞,指尖一触到那熟悉的弧线就顿住了。
她把那盒子摊在手心上,眼角弯起一抹带着危险气息的笑,没说话,只抬头,静静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不急不怒,带着明显的“看你怎么解释”的意味。
周越被她一盯,整个人明显一滞,试图维持镇定,耳尖却迅速泛红,他清了清嗓子,嗓音压得很低,像是在极力控制某种局促:“昨天……说实话,不太理智。”
“我连你是不是安全期……都没问。”嘴角绷得紧,眼神下意识避开她,喉结微微滚动,像个被当场拆穿了心事的少年。
夏知遥的目光始终没离开他脸上那抹羞窘与挣扎,眼神明亮而锋利,像猫逗老鼠。
良久,她像终于放过他似的,唇角一挑,笑意懒懒荡开,语气却轻得像一根羽毛拂过耳边:“那肯定是啊,不然……也不能让你那样。”她声音带着与生俱来的高傲与戏谑,每一个字都精准踩在他心理的软肋上。
她顿了顿,眼尾缓缓扬起,慢慢补上一句更致命的:“不过……作为处男,你懂得还挺多。”
周越像被噎住了,脸上的红意还没褪干净,他喉咙里发出一声闷闷的哼声,像是羞、像是不甘,却又找不到半句反驳。
他咬了咬后槽牙,强撑着语气,低声含糊地挤出一句:“……那不也得学着点。”
他那双平日沉稳冷静的眼睛,此刻却像被轻轻搅动的水面,浮起细密的波纹,慌乱、羞窘,却又藏不住隐约的渴望。
夏知遥看着他那副嘴硬心怂的模样,忽然轻笑出声,没再逗他,只是将那盒递给他,语气带着一点居高临下的调侃:“那你就继续好好学。”
她这话还没落地,身后忽然一紧,周越终于鼓起勇气,从背后抱住了她,带着小心翼翼的温柔。
他的下巴轻轻贴在她肩窝,呼吸带着夜色的凉,沉而缓,像是想用一个拥抱,把她重新拉回他身边。
那一刻,对他来说是靠近。
可对夏知遥来说,却像一道瞬间被扭开的记忆阀门。
她的眼神猛地一滞,指尖微微颤抖,那些唇齿交缠、体温交融的画面,不受控制地浮现出来,每一个片段都如此真实,带着灼热的质感,一下子将她昨晚压抑至极的情绪重新引燃。
周越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她身后的房间,忽然开口,没有铺垫,没有前奏:“我有个建议。”
“什么?”夏知遥挑眉,语气慵懒,轻轻挣脱他的怀抱,坐回沙发上。
周越他缓步走近,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撑在她身体两侧的沙发靠垫上,动作克制,却带着逼人的压迫感。
他俯下身,脸几乎贴近她,呼吸交叠的距离,近得仿佛一低头就能吻上她的睫毛。
他的眼神沉沉落在她脸上,只有一种不容闪避的认真与执意:“你退了这个酒店,搬去我家。”
夏知遥怔了一瞬,随即轻笑出声,她懒洋洋地倚着沙发扶手,单手托着下巴,眉眼弯起,笑里带着点调侃式的不信任:“周越,你这借口,也太随便了点吧?”
她那种轻描淡写的回应,是她多年职场与情感拉锯中养成的本能防御,先笑,再化解,再撤退。
可周越并没有照她预设的路径走,他没笑,也没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那双眼睛沉静得像夜色中一潭无波的水,但越是无波,越显得不容动摇。
“我说的是真话。”他一字一顿,像是把情绪压到最低点才吐出的冷静陈述,“你手机刚丢,大衣也是别人送回来的。你一个人在外头,我不放心。”
没有拐弯抹角,没有虚词赘语,他只说了需要说的部分,就够了。
夏知遥盯着他,笑意一点点从眼尾褪去。她缓缓开口,语气淡,却渐渐浮出一点锋利:“你是怕我不辞而别?”
她以为他会像过去一样,接话开个玩笑,再用轻描淡写掩盖情绪。可他没有。
他只看着她,目光没有回避,没有犹豫,然后说了一个字:“是。”
那声音像一枚石子,投进她心底的湖面,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直抵最深处的软肋。
她怔住了,神情一时有些慌乱,“你……不至于这么紧张吧。”她试图转移话题,语气却无意间带上了一丝被动的逃避。
周越抱住她,混着一点灼热的温度,“我紧不紧张,你应该比我清楚。”他的声音低哑,压得很低,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坚定。
别开视线,刚想反击几句,周越却先一步笑了,眼里浮起那种她再熟悉不过的促狭神情。
“别想太多。”他忽然轻快道,“明早你查查房价,看看谁家划算,我这建议可挺实际的。”一句话,又把沉重揉碎,换成他惯有的耍赖与温柔。
夏知遥终于没忍住,轻笑着抄起羽绒服朝他一扔:“行吧,周越,你赢了。搬就搬,但别太烦人。”
他看着她,语气轻得像叹息:“随便你,怎么都行。”
“你在就行。”
他走向沙发,脱下西装外套随手搭在椅背上,长指一拉,领带结便顺势松开,深色布料落进掌心,划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转身走向她,目光专注,像是穿过了漫长岁月只为抵达此刻。
夏知遥望着他,心底被什么轻轻拨了一下。
她忽然记起那个发烧咬牙也要撑住的小男孩,也记起霓虹雪夜中,那逆风而来的身影,那些碎片一点点叠合成眼前这个人。
“反正今晚也扣钱,”她轻声说,语气听似漫不经心,“不如就留下吧。”
她话音落下的瞬间,自己也怔了怔,周越先是微愣,而后笑意缓缓溢出眼底,他一步步逼近,气息缠上来,将她整个人包裹在他安静而笃定的世界里。
他俯身,低声问:“你在邀请我?”
她心跳忽然乱了节奏,垂眸点了点头。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她轻哼一声,语气带着熟悉的调侃与微微颤抖的温柔,“我洗澡去。”
周越倚在沙发上看着她的背影,唇角抑不住地上扬,“你一天到底要洗几回澡?”他不满地小声抱怨,“夏知遥你是不是有洁癖啊。”
她头也不回地回了句:“我被你折腾得浑身疼,不泡会儿怎么缓过来?”
浴室水汽升腾,雾气弥漫,夏知遥沉在浴缸里,头发湿湿地贴在肩头,肌肤被热气熏得泛红,眉眼却是罕见的放松。
周越倚着门框,灯光落在他肩头,他看着她,眼神里是说不出的温柔。
“你真会享受。”他笑着说。
夏知遥睁眼,随手撩了撩耳边湿发,水珠滑落,动作懒散又撩人。
“要不要试试?”她语气轻挑,像玩笑,也像邀请。
周越挑了挑眉,没说话,只是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身上。
接着,他开始解开衣扣,一件件落下,身形挺拔的男人终于毫无遮掩地暴露在水汽和光影之间,宽肩窄腰,肌肉线条刚好,是一种真实的、带着力量与克制的自然美感。
周越低笑一声,缓缓踏入水中,靠近她,水面微荡,气息交叠。
夏知遥懒懒一笑:“这会儿不觉得亏了吧?”
他低头看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我天天泡健身房,总不能白练了。”他靠近,唇角扬起一抹得意:“还不是为了这一天,能装个逼。”
两人相视,笑声在浴室里回荡开来,水汽蒸腾,像是这个夜晚终于为他们卸下了所有过往的距离。
下一秒,他低头吻住她,。他先是轻轻地触碰她的唇瓣,像是带着几分克制在确认真实,然后才一点一点加深,舌尖撬开她的牙关,缓缓地缠住她的,细致又缓慢,像是终于允许自己沉溺一次。
夏知遥轻轻皱了皱眉,却没有推开,只是顺着他微微仰头,唇齿交缠的那一刻,她感觉到心底那层硬壳,在某个瞬间,悄然裂开了一条缝。
“别躲了。”他吻着她的耳廓,嗓音低沉沙哑,呼吸灼热得几乎要点燃水面,“我都等了三年……你还要我怎么等?”
她伸手扣住他的后颈,主动吻了他一下,水珠从她的发梢滑过他的脖颈,仿佛是某种仪式。
周越像是终于得到了什么应允,眼底的情绪再也无法掩藏,他俯下身去,再次吻住她,仿佛这个世界只剩他们两人,一切声音与时间,都被蒸汽隔绝在外。
他也像是终于卸下所有的等待与焦虑,只剩一种执念般的笃定,用尽全身的力气与温柔去触碰她、感受她、确认她真的还在,这一次,不再消失。
他的手臂环在她身后,掌心落在她背脊最贴近心口的那一段,安静而温柔,像是通过这一个动作,把所有的思念与情绪慢慢按进水里,又缓缓捧了出来。
他低低地笑了一声,拥她更紧了些,暧昧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升腾,像一场悄无声息的火焰,一寸寸渗透彼此的呼吸和心跳。
他低头,额头抵着她的,眼神深得像能将人拉进去,声音低哑得几乎沙哑:“你跑不了了。”
她闭了闭眼,像是终于认输,也像是卸下了那副锋利的壳,软软地靠在他胸口,手指轻轻扣住他肩头,低低地笑了一下:“是啊,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