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沅音调平淡,“听不出来吗,我是说,王妙青是个真正的将军,与男子一样,是靠着军功慢慢爬上来的,这样的人,不管在战场上,还是京城,都是个得力的下属,如果有人因为醋妒而令君臣离心,我一定杀了她。”
“是王姑娘自己不喜流言纷扰。”
“那就把喜欢胡乱揣测,造谣生事的人杀了。”
宁舒手停了一瞬,继续梳理一缕微蜷的发尾,“你能杀得了谁?”
“而晋王放任自流,由着无关紧要的人管到他头上,可见那人在他心中分量不低......”
“别人性子比你好,行了吧?你出去,哪有兄长大晚上在妹妹屋里。”
宁舒去拽胡沅,拽不动,踢开鞋子翻身上床,用被子蒙住头脸。
淡淡的声音穿透锦被。
“你也算我妹妹?我的妹妹擅歌舞,精琴艺,书画堪比名家......”
哦?你说的是宁华?
宁舒心中堵得慌,把被子裹得更加严实。
“她很懂事,一点也不娇气,不像有些人,路都不愿走,等人来背,吃饭还要人来请,要人把碗筷递到手边......”
不是睡着了就能清净。
宁舒做了个很长的梦,梦中殿宇华丽,宫殿的主人与他们的居所一样精致,好似三个精雕细琢的漂亮偶人,其中一人的面目有些眼熟。
那一刻,她想唤他,却生生哑了嗓子。
他们没看到她。
画面一转,穿过狭长的宫道,她站在斑驳的宫门前,心中暗惊,皇宫也会有这等破败的地方?
依旧是这三个人。
她在树下挑了块干净的大石头坐下,荒凉的院落有了鲜活的气息。少年在劈柴,喜欢围着他转的小丫头变成了窈窕少女,给他递上一杯水,少年一饮而尽,他赞她懂事,少女转过身,说要去打水,跑到井边打水,靠坐在井栏边偷偷抹泪。
宁舒笑得腹痛,胡沅笑得怪甜的,这个人是胡沅吗?难得见他开怀,这个女孩就是他妹妹?
萧条的小院终日寂静,偶有的几声笑不足以冲散沉闷,宁舒撑着下颌,心想还不如山里好,在山中想去哪就去哪,不像他们,站在仰望着宫墙,连一扇朱门都不敢推开。
活像死人墓,宁舒正无聊,只听外头一阵激烈的铁器敲击,嘶喊哭泣仿佛浪潮,一阵接着一阵从遥远的金殿袭来,门外有人敲碎铁链,少女循声跑出,绽出笑脸,宁舒却轻轻打了个寒颤。
朱门终于从外头打开。
大汉身披玄甲,凶狠的神情让人不敢直视。天地仿佛在这一刹那,永远陷入沉寂。
爹?
宁舒看着他,缓缓吐出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