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星缄默时[高达00] 第29章 二十八 战斗的意义

我小心地在街巷间辗转腾挪，竭力避开喧嚣的人群。尽管机动战士已被刹那悉数歼灭，但持枪叛军与反对太阳能发电的民众，仍在与正规军护卫队激烈交火。子弹不时擦着脚边呼啸而过，我紧绷神经，将自己藏进阴影，朝着考察团所在的酒店艰难前行。

酒店正门紧闭，我绕至后门，却发现同样上了锁。考虑到叛乱分子可能闯入，我不敢贸然用子弹破坏门锁。犹豫片刻后，我贴着大楼绕了两圈，终于发现一扇虚掩的窗户。我将枪别在腰间，双手紧紧抓住窗台，奋力向上攀爬。本以为会十分艰难，没想到竟出乎意料地轻松。蹲在窗台上，我盯着自己的双手发愣——什么时候，我的身体素质变得这么好了？

我甩了甩头，将这些不合时宜的想法抛诸脑后，反锁窗户后，便朝着顶楼飞奔而去。战争的肆虐，让整座城市除了王宫一片漆黑。我一间间仔细查看，确认考察团成员都已安全撤离，悬着的心这才稍稍放下。幸好无人伤亡，否则联合介入内战的借口又要多上一个。

正准备离开时，走廊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和交谈声。我迅速躲进楼梯间的阴影里，屏息凝神。只听门外传来科纳的嗤笑：“真是一群胆小鬼，这点战斗就吓破胆落荒而逃了。”

“毕竟他们不像科纳大人，是真正关注着这个国家的未来和世界的走向。”

“我不过是想知道结果罢了，精心准备的大礼送出去，真好奇他们会怎么应对，我可是期待得很。”

这番对话让我心头警铃大作。他口中的“大礼”究竟是什么？这场内战，果然有他在背后谋划……

脚步声渐渐远去，我悄悄走出门，回到房间迅速收拾好必需品。就在这时，加密通讯急促响起，解码后的屏幕上只显示着简短的几个字：“任务结束，归队。”

我长舒一口气，这正合我意。今晚过后，我无法向科纳解释自己的失踪，必定会引起他的怀疑。就算VEDA不下达命令，我也打算撤离了。而且……刹那的状态实在让我放心不下……

我沿着来时的路，顺利翻出酒店。街道上，战斗已接近尾声，人们纷纷散去，只剩正规军在清理战场。虽然之前见过刹那的战斗，但那是机动战士间不见血的较量。此刻眼前，尸体横陈，鲜血几乎染红了整条街道。我的手脚止不住地颤抖，心脏狂跳，弥漫的硝烟与刺眼的血色，无声诉说着战斗的惨烈。恍惚间，我仿佛听到大地在悲鸣，眼前的景象也变得模糊不清。我跌坐在地，刹那的模样突然浮现在脑海——他暗红的眼眸如浸血一般，满是痛苦与绝望，在这片战火中，他仿佛又变回了七年前的那个自己。我听见他无声地问自己：为什么要战斗？为什么要驾驶高达？我……根本无法成为高达……

他在哭。

他的心在哭泣。

泪水不受控制地奔涌而出，我用袖子胡乱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干。我挣扎着起身，咬紧牙关，朝着郊外跌跌撞撞地跑去。

没有撤离预案，我一边跑一边查看终端。看到VEDA确认“战斗已结束”，我刚松了口气，就又揪紧了心——刹那的通讯始终无法接通。

Exia，失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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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克昂将我带回VTOL的时候已是深夜，我心急如焚询问刹那的情况，他脸上欲言又止的神色让我一下子就明白了。

走进舱内，不见刹那的身影。我下意识地冲向他的房间，站在门前，举起的手悬在半空，迟迟不敢落下。我咬住下唇，垂下眼睑，目光无意识地盯着脚尖，心中满是忐忑与不安。此刻，我满心都是困惑：该如何开口？难道要残忍地揭开他的伤疤？可除了担忧，我又能为他做些什么？想到这里，泪水再也不受控制，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地面上。

我放轻动作，靠着门边的墙壁缓缓坐下，将头埋进膝盖，任由泪水肆意流淌。那无声的哭泣，仿佛要替刹那流尽他所有未曾宣泄的悲伤。黑暗中，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我从未觉得夜晚如此漫长难熬。

第二天清晨，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沉睡中唤醒。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刹那的脸庞。他蹲在我面前，眉头微蹙，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恍惚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自己竟在他房门口坐了一整夜，还不知不觉睡着了。他的嘴角有伤口的痕迹，而眼中已恢复平静，我红肿的双眼和凌乱的发丝，清晰地倒映在他的瞳孔中。

“你怎么睡在这儿？”他的语气里带着疑惑，又隐隐透出一丝关切。

他越是平静，我的心就越是揪得生疼，眼眶再次泛起泪花。我闭上眼睛，不顾一切地扑上前，紧紧抱住他的脖子。毫无防备的刹那被这股冲力带得向后倒去，重重地摔在地上。

他的身体瞬间变得僵硬，整个人都呆住了。过了片刻，他才反应过来，手脚开始微微挣扎，试图挣脱这个尴尬的姿势。可当颈间传来温热的湿意，他的动作戛然而止。他垂下睫毛，遮住眼底的情绪，静静地躺着，不知在思索什么。片刻后，他犹豫着抬起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后背。

感受到他的安抚，我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情绪，将他抱得更紧，像个无助的孩子般嚎啕大哭。他自己承受了那么多伤痛，此刻却还要反过来安慰我。想到这里，我的心都要痛死了。但也更加清楚地明白了一件事：或许我永远无法完全治愈他内心的创伤，但我愿意坚定地陪他走过未来的每一步。

不知哭了多久，泪水终于干涸。我松开手，直起身子。刹那依旧保持着侧肘撑地的姿势，原本放空的眼神渐渐聚焦在我脸上。我伸手握住他从我后背滑落的手，那少年的指尖一片冰凉，触碰到的瞬间，我的手心不由得一颤，随后便将那只手紧紧攥住。我直视着他的眼睛，郑重地说：“刹那，我要向你坦白。”

刹那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望着我，眼神专注而沉稳。我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因抽泣而颤抖的声音：“你还记得在托勒密号上，我受伤的那次吗？当时我跟你说，我看到了你的……记忆。后来在莫拉利亚作战，你情绪失控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母亲……”我语气艰涩，能感觉到攥住的那只手骤然紧绷，少年的眉宇间流露出难以掩饰的痛苦。我将他的手捧在胸口，与他额头相抵，“还有那个红头发的男人……昨晚，我能感觉到你在哭，你在哭啊！我难过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这些，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什么、怎么帮你……如果你介意，我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这些记忆全部忘掉！我保证！只是，只是……”说到最后，我的声音又不受控制地哽咽起来。

“艾丽。”刹那突然开口，轻声唤着我的名字。

那轻柔的声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我瞬间止住了话语。我大口喘息着，刚刚一股脑倾诉完所有秘密，胸腔还在剧烈起伏。

“艾丽，你忘了自己说过的话吗？”我愣愣地看着他，他的眼神坚定而明亮，暗红色的瞳孔如玛瑙般耀眼。与其在回忆里反复煎熬，不如亲手斩断枷锁。我会做到的，和Exia一起。这是我战斗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