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有遗香 第3章 老武

阿梅再次醒来。

这一次是真的醒了，只见周遭货物堆积，分明就是那间船舱。

她从地板上坐起来，原以为应该已经晕了很久，可实际上却只过了很短的一段时间。仔细去听外面，众女子依旧在船舱里一边交谈一边搬着东西，时不时还叽叽喳喳抱怨东西太多，猴年马月才能搬完之类。

突然，阿梅想起货堆后面还藏着个男人——那张白皙、俊俏的脸啊，便立刻爬起来去看。可当她凑到近处，拨开货物仔细去找，却哪里还有半个人影在！

“我擦，人呢？”

阿梅的心仿佛一颗红烙铁掉进了冰水缸，一腔热血顿时凉了。可她还不死心，又在左右周围找了几遍，依旧空无一人。

“溜了？”

眯一觉的功夫，就错失了帅哥一枚，阿梅懊恼不已。

但总地来说，此刻的她还是开心的。经此一梦，她终于想起了自己的身份，这让她很有安全感，而对于自己因为错过帅哥而沮丧，她也觉得可笑，想不到自己竟有如此花痴的一面，平时竟没在意，莫非是到了这边之后放飞自我了，格子间搬砖果然泯灭人性！

收拾好心情，阿梅从身上找出一块帕子包住口鼻，随后加紧搬运货品。由于手脚利索，尽管耽搁了一些时间，但她最终还是按时完成了工作。

诸事完毕，已是日暮时分，斜阳在收工前与月亮打了个照面，随后跳进了血红的海水里。

阿梅和阿香领了工钱，踩着长长的影子，走在回家的路上。口袋里的铜钱沉甸甸的，令阿香颇为激动，时不时就要将手伸进袋子里拨弄拨弄，感受一下那个分量。

此外，货主给每个搬货的姑娘送了一小包香料，以示感谢。阿梅还是闻不得那味道，于是送给了阿香。这可把后者开心坏了，一个劲地说要以身相许。

走了一阵，阿香开口对阿梅说道：“今儿是真累了，回去之后早点睡，别耽误你明早做饼子。”

听到这话，阿梅一头雾水，问道：“做饼子，做什么饼子？”

阿香闻言，哈哈一笑：“哟哟哟，知道你有钱啦，大官人，有钱有钱！”

但过了少顷，她还是忍不住提醒道：“不开玩笑啊，回去后早点休息，别耽误明早的事，就算赚了点小钱也得干活啊！”

可阿梅还是不明所以，而且真不是演的，问道：“明早啥事啊，干什么活？”

此言出口，阿梅自己先是一愣，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杨帆”的身份觉醒之后，关于“阿梅”的记忆却模糊了——阿梅是谁，家住哪里，父母是否健在，平日里靠什么生活，完全没了印象。

她暗道一声：“糟糕，我好像被重装了！”

阿香以为对方依旧在开玩笑，于是也配合她道：“好好好，你不干活，我养你便是！”

可阿梅这时候已经没心情开玩笑了，但又不能明说自己其实不是阿梅，所以啥都不记得了，不能这么说，说了也没人信啊，这可把她急坏了。

阿梅寻思：“做饼子，做什么饼子？”她回想起下午在家时的情形，“那家里啥也没有啊，灶也是冷的，不说一贫如洗吧，起码也是家徒四壁。”

想到这儿，阿梅隐约意识到：“家里没开火，自己家做不了，难不成是替别人家做的饼子？”

可这到底只是推测，无奈之下，她只得先来个缓兵之计了，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于是对阿香说道：“其实，我是因为刚刚晕倒了，担心明天好不利索，耽误了做事。”

“啊，你晕倒啦，什么时候，在哪儿？”阿香急忙关切道。

“在船上。”阿梅答道。

随后，她把自己因受不了香味而昏倒的事说了，只是对那男子只字未提。尽管嘴上说已经没事了，但阿梅还是撩起刘海，让阿香看自己晕倒时磕到的痕迹。

“哎呀，真的青了一块！你该早点说，让船主赔钱！”阿香说着，用嘴替对方吹了吹。

“算啦，也是我自己不小心，跟人家没关系，别让中间人为难。”阿梅说道，“我只是担心明天头疼，耽误事，所以想休息一天，也不知道行不行。”

这要是搁以前，杨帆生了病可不敢随便请病假；可眼下她是阿梅，又是在“体验服”，那还不是想请就请，何必亏待自己呢！

阿香还是关心她的，说道：“嗯，受伤不是小事，况且又是伤在头上，做饼要早起，万一累出个好歹，还是歇一歇的好。待会儿咱们路过武大伯家，进去跟他打声招呼，他会体谅你的。”

这个消息令阿梅如获至宝，心说：“果然是替别人做饼啊，看来这个阿梅也是个打工人——袁方那家伙还真会安排！”

阿梅挽着阿香的胳膊，二人一路徐行，不一会儿便到了武大伯家。这是一间老旧铺面，顶上支着棚子，弥漫着油脂与葱的气味，一只花猫正在棚上打盹，阵阵海风吹拂着它肚皮上的绒毛，懒散而惬意。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头，拄着双拐，将二人让进了门。阿梅瞥见，他的右侧裤管打着结，里面空荡荡的，随着行走轻轻摆动。

阿香说明来意，武大伯连忙询问阿梅伤势如何，随后摆手说道：“不急，不急！钱算个甚，人最要紧，等你伤好了再说！”

这时，阿香说道：“那阿梅不在，明天就要麻烦阿松哥辛苦啦！”

原来，老武家里并无旁人，唯有一个名叫阿松的学徒，平时就住在师父家里，一边学手艺，帮他料理食铺生意，阿梅则只有每天一大早来帮忙做饼子，中午过后便回家了。

阿香提到阿松，却左右不见他人影，于是好奇问道：“怎么没见阿松哥，他不在吗？”

老武答道：“他家里有事，我叫他回去了。”

“啊？”这消息令阿香始料未及，目光扫过阿梅，最终回到老武身上，“原来阿松哥不在啊，那明天……”她以为明天只剩下老武一个人看店了，着实替他担心起来。

哪知，老武却道：“无妨，无妨！我也想歇几日，等阿松回来再开门。本打算明天一早等阿梅来了再说，没想到今晚你们就来了，也省得你明早跑一趟。”

一听这话，阿梅松了口气，她哪里会做什么饼子，真要她做，立马露馅。

还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明天终于不用早起了。以前每天上班，公交转地铁，地铁转公交，早出晚归，累得跟狗一样。好不容易死了，还要早起，是不是太没天理了！

此外，阿梅也想到，老武这人还算规矩，学徒不在，索性关门，否则只有他们两个人，难免惹来街坊四邻闲言碎语。办公室里上司下属之间的八卦，她以前可听过不少。

正说话间，一阵穿堂风刮过，把老武家的后门吹开了一条缝，一股熟悉的香气顿时钻进屋内。

“哟，好香啊！”阿香道，“这不就是今天那艘船上的香味儿吗？”

阿梅不喜欢这味道，好在并不浓烈。

老武笑了笑，用一根拐杖把门抵了回去：“看样子，这香料已经卖到城里的各家胭脂铺子了。”

阿香点点头：“是啊，我们离开的时候，已经有不少铺子的老板等在外面了。”

临走的时候，老武递给阿梅巴掌大的一个小布囊。

“这是……”阿梅犹豫该不该接。

老武笑着，将布囊塞进阿梅手中，说道：“我这铺子几日不开张倒也不妨事，可你独自一人过活，总要吃饭，这点散钱是老伯的一点心意，你且拿着。等阿松回来了，我让他去叫你。这几日，就不必过来了。”说完，将二人送出了屋外。

听说只是“散钱”，而且布囊的分量的确不重，阿香就劝阿梅收下了。

临走时，老武还不忘嘱咐：“姑娘，该花花，别省着！”

这让阿梅不禁感慨：“这老板，仁义啊！”

离开老武家，又走了一阵，阿梅这才与阿香道别，独自回到家中。

下午离开的时候，她还是原先那个阿梅，但此时此刻，她已经是另一个“阿梅”了。依靠着仅有的一点烛火，望着四壁漆黑的屋子，阿梅脑补着自己凄惨的身世。

“这还不如我那间出租屋呢！”阿梅自言自语道，“老武说我独自一人过活不容易，我还当他开玩笑，没想到真这么惨——袁方那个死出真会安排，我真是谢谢他全家！”

“气愤”之余，她拿出老武给的布囊，想看看里面包了多少钱，以便安排接下来几天的开支。打开一看，布囊里面包了两块碎银，应该就是老武说的“散钱”了。

“银子好像比铜钱‘值钱’，这两块应该值不少钱呢，没想到老武对‘员工’这么慷慨，公司放假薪水照发！”阿梅心道，同时感到一阵欣慰。

除此之外，布囊里还折了一张纸，阿梅好奇，便将纸展开，不料借着烛火看清上面的字后，顿时吓了一跳。

“我天！这是……一百两？”阿梅颠过来倒过去反复观察手中的纸片，最终确认了手上拿着的的确是一张面额一百两的银票，“我一不结婚、二不生娃，老武干嘛出手这么大方？”

尽管对于桐州当地的物价水平尚无概念，但仅凭常识她也知道，这哪是几天的开支，要是省着点花，几年也花不了一百两啊！

阿梅不禁再次感慨：“这样的老板，真仁义啊！”

可她随即开始胡思乱想起来，并且冒出了一个“邪恶”的想法：“这老头，该不会跟原先那个‘阿梅’有事儿吧？”可转念一想，“不对啊！他俩要真有事儿，徒弟不在家，岂不是更方便，干嘛还放长假呢？难道是分手费？可有必要当着阿香的面给吗，不避人的吗？”

思来想去，阿梅还是觉得老武是个好人，特别是他临别时的嘱咐，真是窝心。这么看来，这一百两多半是放错了。于是，她决定第二天再去一趟老武家，把钱还回去——哪怕是他真的相赠，也万万收不得！

一夜无话。

转眼到了第二天清晨，鸡才叫了两声，阿梅就醒了。

“打工人不配睡懒觉！”她自嘲道。

收拾停当，阿梅走出家门。

清晨的桐州，空气湿润，有一点凉，风中飘着花香，混合着海水的腥咸。阿梅本以为，此时城中已满是那种香料的味道了，好在并没有。

根据昨晚的记忆，阿梅寻到了老武的食铺。

此时，铺子的门板尚未开启，几个食客模样的人见此情形，失望而归。

“没开门？”

“睡过头了吧？”

“这老武！”

待几人走后，阿梅试着敲了敲门板，但里面并无动静。

“不是说，人老了觉就少吗？这老武倒是能睡！”阿梅想着，又敲了几下，可等了一阵，还是没人开门。

没办法，不能再敲了，吵了街坊四邻，该闹误会了！

阿梅正要转身离去，突然一个跛脚老头儿从身旁跑了过去，一边跑还一边颤颤巍巍地嘟囔道：“死人啦……快报官……死人啦……”

一个出门倒马子的女人冲他喊道：“秦老头，你打完更了不回家，不怕你老婆抽你？一大清早嚷嚷什么，什么死人啦，晦不晦气，谁死啦？”

姓秦的老头儿没有停下脚步，而是一边跑一边扭头冲女人喊道：“是老武……老武死啦！”

此言一出，惊呆了所有人，自然也包括阿梅。

“老武……死了？”

半个时辰以后，官府的差役在河边找到了疑似老武的尸体。桐州境内多山，城中有不少崎岖之处，尸体趴在水里，但很有可能是从高处坠下的。

又过了一个时辰，仵作经过检查，并在几位邻居的协助下，终于确认了死者正是老武，死因是坠亡，不是溺水，身体有几处骨折，并有被野兽撕咬过的痕迹。

很快，阿梅便被差役从家里带到了县衙。在那里，她还见到了阿香。

由于阿梅此前一直在老武家干活，老武意外身亡，她自然要被问话，甚至是怀疑。至于阿香，昨晚她陪阿梅来找过老武，好几个邻居都看到了。她们走后第二天老武就出事了，换了谁都要怀疑这其中是否有什么关联。

尤其是阿梅，成了重点怀疑对象。

“你说，你昨晚来找老武是为了请假？”衙门里，一个留着两撇小胡子的衙役正在讯问二人，“可有人分明看见，你今天一大早又去了他家，还装模作样地敲了几下门。你不是受伤了吗，你不是请过假了吗，怎么还去他家？该不会，是你害了老武吧？你这样的我见多了，害了人，心里不踏实，便又潜回案发现场，想看看衙门如何办案，这就是凶手的共性！说吧，你的同伙是谁？你一个人，可干不了这杀人抛尸的勾当。”

他说“同伙”的时候，看了一旁的阿香一眼，吓得后者身子一怔，连忙向后缩去。

阿梅见他分析得头头是道，心里又好气又好笑。

“什么，我潜回案发现场？我真是栓Q！我要潜，也是潜回河边啊！”阿梅心道，“况且，都说是‘潜’了，我还敲门干嘛，我是怕别人不知道吗？”

但她总不能当面怼衙役，于是只得不太情愿地说道：“我是去还钱的！”之所以“不太情愿”，是因为她清楚，这钱一旦说出口，多半就不是自己的了。

“还钱，还什么钱？”衙役问道，“你欠老武钱，但是还不上，所以杀人灭口？”

“什么跟什么啊？”阿梅气得想叫救命，“是老武昨晚给了我一些钱，说这几天没活干，怕我没饭吃。我见太多了，就打算还给他。”

“太多了？能有多少？”衙役好奇问道。

“一百两！”阿梅淡定地答道。

这个答案，直接震惊了衙役，也惊呆了阿香。

“多少？”衙役不敢相信。

“一百两！”阿梅重复道，随即将那个布囊取出，翻出了其中的银票，摊在桌上。

果然是一百两！

可不料，那衙役见了银票，思忖片刻，竟又哈哈一笑：“我知道了，这就是物证！”

“什么，物证？”阿梅简直佩服对方的脑回路。

但衙役很是肯定：“对，物证！”他推理道，“你见事情败露，便只好说是来还钱的，可这钱多半是你从老武家偷的吧？你说老武怕你没饭吃，所以给你钱。没饭吃需要给一百两？你知道一百两够多少人吃多少饭吗？”

“我……”阿梅也觉得，这事儿听上去很不合理，因此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了，“好吧！”

但她内心其实还是有点慌的：“他们找不到真凶，该不会就拿我当替罪羊吧？听说以前是可以对嫌犯用刑的！”

正在这时，另一个衙役走进屋子，带来了一条重要的线索。

“什么，绝笔信？”

“正是。”

原来，差役们在老武家中搜出一封绝笔信，经过核对笔迹，的确出自老武之手。信里说，老武早年受过重伤，由于治疗不当，落下了病根，而随着年龄渐长，身体每况愈下，到如今已是病入膏肓，无药可医。于是，他决定独自进山，结庐而居，听天由命。此外，老武在信中也提到了钱的事。他说自己一辈子拢共攒下一百多两积蓄，眼看即将撒手尘世，便想将这些钱赠予两个徒弟。阿松是男娃，又有手艺傍身，拿些散碎银两即可；阿梅是女娃，孤苦无依，便将一百两留给她作嫁妆罢。

了解了这些内容，阿梅心里一阵唏嘘。原来，昨天老武是在跟她告别了。虽然阿梅自己知道，与这个名叫老武的男人是初次见面；但在对方眼中，面前这个“阿梅”就是那个每天来店里辛苦忙活，挣一口饭吃，回去后独自一人无依无靠的姑娘。

新来的衙役将信读罢，说道：“照这么看，老武本就有寻死的打算，昨晚的事，或许真的是场意外……”

按说，老武这封信已经解释了一百两的由来，也间接证明了阿梅还钱的举动并非无中生有。况且，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阿梅杀了人，因此她的嫌疑应该可以解除了。

然而，最初审讯的衙役还是犹犹豫豫，不置可否。

“这个嘛，只能说你这钱……这一百两是有出处的，但你并不能证明……证明你没有……总之，你还是有很大嫌疑！”

一看这架势，阿梅知道，该是“壮士断腕”的时候了，于是说道：“我看这钱，的确就是‘物证’！”

此言一出，那衙役也不禁一愣。

“你说什么？”

“我说，这一百两是物证！”阿梅看透了对方又当又立的嘴脸，“老武的信上不是说他有一百两吗？现在一百两就在这儿，刚好证明老武所言不虚。所以我觉得，这一百两跟那封信一样，都是本案的重要证据，理应都归衙门保管。”

“可这钱是老武给你的！”衙役语重心长地说道。

“可我本来就打算还给他的呀！”阿梅道，“说要还又不还，岂不是诓骗大人，还愧对死者？”

“这……”

见对方仍在扭捏作态，阿梅只得续道：“况且，我一个小女子，无依无靠，平白多了一百两在身边，难免不被人惦记，说句对不住老武的话，这一百两于我不是福报，而是祸根。还望大人可怜小女，将它收了去，免得日后小女遭遇不测。此外，老武一向待我不薄，临走前还以毕生积蓄相赠，小女只希望大人做主，妥善安葬了老武才好！”

阿梅说得情真意切，那审讯的衙役也配合地动了容。他叫读信的衙役来到近前，对其耳语了几句，后者随即走了出去。

不久，那人回到屋内，同时带回一个消息：“老爷说，西街食铺武大不幸坠亡，本衙不胜哀叹，然经查证，并无旁人加害之迹象，学徒阿梅理当释放。至于那一百两，乃武大遗产，经阿梅委托，暂由本衙保管，待日后还给武大后人即可。”

阿梅闻言，心里叹了一声：“就这样吧！”

至此，老武坠亡一案暂时告一段落。

当天晚上，衙门拿到路引登记，证实了阿松的确已经离开桐州返回家乡，案发时应该不在本地。

第二天，阿梅获准进入老武家，收拾一些他的遗物，一并埋葬。

这是阿梅第二次走进这间屋子。她对这里并不熟悉，好在房子不大，东西也不多。

当她打开里屋的时候，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面而来。尽管已经很淡，但由于阿梅对这味道十分敏感，因此记忆颇深。

“这不就是船上的……”

她忽然想起，那晚也是在这里，一阵风吹开房门，同样飘进了这种香气。当时老武说，应是香料卖到了城里，才使得那味道四处弥漫。可据第二天的消息，当晚在码头上，那批香料照例先供皇室转运使挑选，但他们挑得实在太久了，以致那些等在外面的商行掌柜、胭脂铺老板们实际上并没有拿到货。也就是说，那味道并没有在城里传开，老武家的香气只能出自老武家里。

想到这里，阿梅不禁疑惑起来：“那天晚上，还有什么人到过老武家；抑或是，当时就在老武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