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渊给了谢坤柔一个脸色,谢坤柔点头后走到了台前,站到了穆峰的跟前,也不行礼,抬着头冷着脸,开口道:“威远侯说得好听,若是真能打,估计早就把整个云陵五州都拿下了,何必要来和谈商贸和联姻?多年前云川一战你们确实打赢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也只是拿下了几个城镇,云川依旧是大晏的国土,可见夔越的战力不过如此。”
谢坤柔顿了一下,看着穆峰继续说:“夔越地方小,多是难以耕种山地和森林,耕地少,粮食产量低。前年你们多地发生洪灾,正好淹毁了很多耕地,庄稼也都死了,导致大量百姓落草为寇。只是你们倒也顽强,算是勉强扛过来了。可是老天不放过你们,去年年初又遇到大旱,别说粮食无水灌溉,就连百姓喝的水都不够,很多百姓为了生计都涌入了云陵境内讨生活,甚至还改了籍贯,成为了大晏人。接连两次灾荒,你们的老百姓都在饿肚子,你们的朝廷还拿得出粮食供你们来攻打大晏吗?”
“而且我听说你们老皇帝因为这两年的灾荒愁得病倒了,与此同时几个王子为了王位争得你死我活,连朝局都不稳了。人们常说,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若真是打起来,你觉得是谁先顶不住呢?”
穆峰听完谢坤柔的话,看着她迟迟没有出声。
谢坤柔说完之后就回到了卫渊的身旁。穆峰看着谢坤柔,视线随着她的移动落到了卫渊身上。
卫渊喝了口茶,开口道:“威远侯自以为你们国内隐瞒得很好,但是如此大的事,用心一查就能查到了。你们对外宣称灾祸已经全然解决,可是大量跑到云陵的夔越流民不会骗人。你们若不是没有办法也不会出使来和谈,趁机从大晏捞一点好处带回去。你们若真是真心来谈和平的,我们或许真能给你们一些好处,用联姻来缔结两国长久和平也是不错的选择。可如今看来,是谈不下去了,通商之事到是可以,想必你们也很需要这条财路。这联姻就别想了,我大晏的贵女,如今的夔越娶不起。”
宴会结束后,夔越的使臣悻悻离场。其他的大臣们也都依次离开了,卫渊被叫到了御书房。
“今日闹这一番不知道会不会惹怒夔越,若他们真要孤注一掷大举进犯怕是不好。”兴德帝说。
但是卫渊却说:“臣到不以为然。皇上在殿上也听到了,他们没那个能力。他们这次来就是想着我们无暇看顾云陵,又对他们的侵扰不厌其烦而无可奈何,从而以停战的幌子来讹诈一些利益而已。”
兴德帝叹了口气,说:“真要是是这样到还好说,今天闹得有些不好看,只怕他们藏着后手,到时会打我们一个措手不及啊!”
“皇上放心,臣一直找人盯着他们呢。不过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若真要出事,臣也会为皇上分忧。不过臣发现,这几个月来,皇上的举手投足更有帝王风范了,面对着夔越的使臣从容有度,不失威仪。”
兴德帝被说得有些害羞了,他说:“都是你教导得好,朕现在才学个皮毛,要下的功夫还多着呢。说起来,云川与夔越真是叫人头疼。云川大败时朕还小,如今朕已经当了皇帝,可是云川却还是没有收回来。云川一日不收回来,云陵便一日不安稳,朝廷便一日不安心。如若能把云川收回来,也能了却朕的一腔心愿啊!”
卫渊闻言,面色不改,说:“如若皇上真能收回云川,稳定云陵,这将是一桩功绩,有次功绩,皇上的江山就做得更稳了。”
兴德帝叹了口气,说:“谈何容易啊,朝廷将才少见,能有此本领的帅才更是稀少,难啊!”
穆峰一行人从宫里出来后就气冲冲地往驿馆走,走在街上不小心与拉货的路人撞在了一起,牛车上装着的是几根又圆又粗的木头。许是绳子没有绑紧,车子被他们一撞,车上的木头就被撞得滚了下来,恰好砸在他们几人身上,虽然他们躲避及时,但是或多或少还是被磕到撞到了。走在最前面的穆峰更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两个拉货的人见到木头砸伤了人,急忙下跪磕头道歉,夔越的人气急上前几脚就踹在两个拉货人身上,把人踢得口鼻流血,半天爬不起来才罢休。
他们解了气,便打算继续走。可是还没走出几步,走在前面的穆峰就停了下来。其他人正疑惑发生了什么,就间刚刚还神色自若的穆峰突然变了脸色,脸上表情扭曲难看,额头上一下子就冒出了一层薄汗,接着他就站不稳了,一只脚跪倒在地,像是在极力地忍耐痛苦。
一旁的人见状立马上前扶住他,惊恐地询问:“侯爷,你怎么了,侯爷?”
旁人都不得其解,难道是刚刚被木头撞到了?可是刚刚穆峰跟个没事人一样,怎么突然间就难受起来了?
还是穆峰身边的人开口问:“侯爷,是不是腿上那坏疽又疼了?”
穆峰有些艰难地点点头,他现在实在疼得难受,不想开口说话。
“想必是刚刚被那木头撞到腿才能这坏疽复发了,快去找个大夫来。”穆峰的近卫说道。
穆峰此时倒在近卫的怀里,双腿平放在地上,其他的夔越人守在一旁,或是扇风,或是喂水,或是说些吉利话,可是穆峰仍旧没有出声,但是堪他紧咬的嘴唇和颤抖的捏紧的拳头就能看出来他有多痛苦。
眼下天光还好,街上还有很多人在,见到此情形,很多路人围在这里看热闹,可是去请大夫的人却迟迟不来,这让夔越的人很是着急。
谢坤妍和江姨娘从布庄里出来,就看到不远处围着一推人,闹哄哄的。江姨娘拉过一个正从那人堆里走来的一个人问道:“这位小哥,这前面围着那么多人是在做什么?好生热闹啊!”
那小哥停下,对他们说:“也没什么稀奇的,就是一个人在大街上犯病了,正等着大夫来救命呢。”
听到这话,谢坤妍的眼睛都亮了起来,眼神往那方向看去,之后又转回来,问:“哥哥,那有大夫来给他治病了吗?”
“还没有,刚刚发病倒下呢,这里最近的医馆都要一刻钟才能到呢,大夫哪能来这么快啊?”
小哥说完后就离去了。
谢坤妍看向江姨娘,眼神殷切:“姨娘...”
江姨娘看着女儿的样子就知道她想的是什么,她问:“你想去看看?”
谢坤妍立马点头。
可是江姨娘却很犹豫,说:“那里人多,闹哄哄的,而且你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娃...”
见谢谢坤妍眼睛里的光暗淡下去,嘴也渐渐瘪了起来,江姨娘终究是没有继续往下说,她叹了口气,说:“罢了,你学医总是要治病救人的,去吧。”
谢坤妍瞬间高兴了起来,拉着江姨娘的手就往人群中走去。
他们硬往里挤,众人见他们是一对母女,就让开了道让她们来到了最前面,直接站在了夔越人的面前。
谢坤妍观察着躺在地上面色痛苦之人,随后说:“可否让我看看他的腿?”
夔越人正因为大夫不来而恼怒,眼下见以一个小女孩儿在这“捣乱”就烦躁,一脸地不耐烦,没好气地说:“哪来的小孩儿?滚一边玩儿去。”
谢坤妍也不理会他们的气恼,仍是对着他们说:“我学过医术,我可以为他看看。就算是治不好他的病,我也能给他缓解痛苦,好等着大夫来。能否让我试试?”
见夔越人仍旧不肯搭理谢坤妍,江姨娘说:“我女儿正儿八经跟着好大夫学了好几年的医术,现下大夫还没来,你们干等着也是忍得难受,就让我女儿试试,说不定真能帮到你们。你们看,就我们母女带着一个嬷嬷,你们一群人,我们也做不了什么的。”
此时穆峰快要疼晕过去了,他的衣服和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他的近卫见他痛苦的样子,又看看谢坤妍母女,犹豫了好一阵子才咬牙说:“你不妨一试。”
其他的夔越人见此颇为不愿,说:“她一个小女娃能有什么本事,别耽误了侯爷的病。”
“侯爷现在病得难受,让她试一试又何妨?有事我担着。”
大家不再说话了。
那近卫看向谢坤妍,说:“你来看看吧。”
得到了允许,谢坤妍走上前去让人撕开了穆峰的裤子,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就出现在众人眼前,旁边看热闹的人顿时倒吸了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