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宴正式开始,穆峰带着使团按照流程向兴德帝叩拜。端坐在龙椅上的兴德帝出声喊免礼。
谢坤柔闻声望向坐在龙椅的上的年轻帝王,突然觉得他有了一些帝王的风范。
“各位使者远道而来幸苦了。这宴会是为了给各位来使接风,早早就备下了,只是考虑到各位路途幸苦,就让各位先修整,不知这两天休息得可好啊?”
兴德帝洪亮的声音传来,亲和中带着威严,脸上带着得体的笑意,可是笑意不打眼底,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穆峰回答:“多谢陛下,我们休息得很好。”
“那可有好好逛一逛晏都,感受我大晏的风土人情啊?”
“晏都繁华富贵,也民风淳朴,很好。”
一阵寒暄过后,觥筹交错间,丞相龚玉向夔越使团发出了疑问。
“久闻威远侯大名,今日得见,气度非凡,果然名不虚传啊。只是贵国多年来不曾派使团来访,不知如今怎么突然来访了呢?还是由侯爷亲自来。”
穆峰笑了一下,说:“正是因为多年不曾来访,为了两国友好的关系,如今才特意前来拜见,巩固两国的友谊。”
“哼,什么巩固两国友谊,这么多年来你们一直在我们云陵的边境不断骚扰我大晏的百姓,让云陵百姓时常饱受战争的骚扰而民不聊生,侯爷这话说来是糊弄鬼呢吧?”此时一位脾气不好的大臣毫不客气直截了当地说出来了穆峰话中的虚伪。
穆峰也不闹,依旧笑着,说:“两国之间有一些摩擦也是常事,正是因为有摩擦导致两国百姓的日子过不好,所以才特意前来,希望和大晏达成和平,这样两国皆不用再为战事发愁,也让两地百姓能够安居乐业。此前因为战事,两国的商业互市曾因此关闭多年,我们此次前来也是希望能重新开通商路跟大晏做生意。在做的都知道,大晏的东西在夔越很受欢迎,曾经两国商贸往来,大晏可没少赚钱啊。重新开通商路,大家都有钱赚,何乐而不为呢?”
大晏朝人才济济、物产丰饶,丝绸、瓷器、茶叶、胭脂首饰等物曾大量卖往夔越。因为夔越地方小,土地相对匮乏,所以生产的东西少且粗糙,远不如大晏的精美,所以大晏的商品很受夔越人的追捧。总是这样的商贸往来让很多人都转到了钱,但是却使大量的钱财流入了大晏,还刺激了夔越原本的生产,导致夔越的生产遭到了打击,损失惨重。
于是夔越的皇帝就下令关闭商路,切断商贸往来,同时派兵攻打紧挨着的云陵,想要从大晏手中夺取土地。
关于和平停战和重开商路的事大家还是很在意的,夔越刚开始关闭商路挑起战争时,大晏是不怎么在意的,毕竟夔越是小国,他们威胁不了大晏。
刚开始也确实如此,但是几年后云川一战,谢敬骁大败身死,数座城池被夔越占领。云川虽还没有被他们控制,可是也同样失去了云陵的控制,让云川原本一个富饶的州变成了一个动乱之地。也因为云川的动乱导致整个云陵境内的不安稳。云川的大败,谢敬骁的死也给云陵乃至整个大晏蒙上了一层阴影,之后就再也没有一个有能力的将领能收复云川。
之后的这几年里,云陵只能勉强维持稳定,面对夔越的骚扰也只能被动防御,没有彻底反击的能力。
云陵的动乱也影响了大晏的稳定,朝廷和民间不仅失去了这条财路,反而朝廷这些年还需要额外拨出款项来维持云陵的稳定和防卫夔越的入侵。如果此次能停战,又能重开商路,国库也能缓解一些。
“两国若是能休战回归和平,又能商贸互通,自然是极好的,我大晏也乐见其成。只是此前来访,有夔越战神之称的威远侯亲自前来,想必也是为此带着很大的诚意。既如此,威远侯也不妨说说你们的条件,你们带着诚意来,我朝自然也愿意以诚相待。”兴德帝说。
闻言,穆峰看向了某个方向,随后说:“既然皇上如此有诚意,那我就直说了。我们皇帝交代了,两个既然要重修旧好,少不得要结成姻亲。两国联姻自古以来都是化解争斗的良药,还能成为佳话美谈,何乐而不为?不知皇上意下如何?”
穆峰说完,整个大殿里安静了一瞬,大家都面面相觑,随后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同一个人,郑明珑。
谢谢听到这话,心想:该来的果然还是来了。她眼里满是担忧地看向郑明珑。
而郑明珑则冷着脸坐在座位上,面对众人投射过来的目光也当看不见,表情有些麻木。好像她除了这个反应,好像也没有别的反应表达她的心情。
渐渐的,大厅里响起了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所有人都在猜测皇帝会不会让郑明珑去和亲,亦或是想办法找个宗室女子代替公主和亲。
毕竟郑明珑是先帝留下的唯一一个未婚的公主,身份尊贵无比。皇上无论是在心情上,还是在国家尊严上,可能都不太愿意让嫡亲的公主加到夔越这样的小国。
然而,接下来穆峰说的话却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他说:“我听说谢敬骁谢将军的女儿正当妙龄,还出落得亭亭玉立。”
他一说完,大家皆是一愣,显然没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但是在场的人都知道些坤柔的父亲谢敬骁在多年前云川一战中战死,而罪魁祸首就是穆峰,这对谢家人来说是何等的屈辱与伤害。虽然当年云川大败,让一向繁荣的大晏失去了安稳和尊严,但是谢敬骁以身殉国,是忠烈。
可是这个曾经打败大晏,又杀了谢敬骁的人却在大晏的地盘上提起谢坤柔,很难不让人猜测他的居心。
谢坤柔听到他提起父亲和自己,目光看向他,只是那目光里充满恨意和杀意。她如何能不明白,穆峰是在羞辱自己和父亲,只是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此刻她也恨自己的弱小。
卫渊听后,眼睛瞬间就眯了起来,脸上冰冷如霜,看向穆峰的眼神凌厉如刀。
他开口道:“这不是正在聊着两国联姻的事情吗?威远侯怎么牵扯到谢将军的女儿了?不知道夔越是什么意思?”
卫渊的话闻得很平静,语气也没什么起伏,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的事情。但是谢坤柔在旁边听着却感觉到卫渊貌似动怒了。
有了卫渊的发问,穆峰就顺势说下午,他说:“提起谢将军的女儿,自然也是跟联姻有关。谢将军一生骁勇善战,又以身殉国,可谓忠烈。他的美名也是传遍了整个夔越,我们陛下也是很欣赏谢将军的忠勇,感念谢将军夫妇,故去多年,他们的孩子没有依靠,所以就想纳谢姑娘为妃,好照顾她...”
“放肆!”杯子砸地碎裂的声音响起,郑明珑站起身来指着穆峰的鼻子骂,“匹夫无耻!夔越无耻!夔越不过是一个小国,以前也不过是从大晏叛离出去的一个穷乡僻壤,大晏能跟你们联姻已经是给你们天大的面子了,结果你们恬不知耻.你这个杀人凶手提谢姑娘联姻是何用意?你这不仅是在侮辱谢将军,更是在侮辱我大晏,当我大晏朝是好欺负的吗?”
郑明珑骂完后胸口不断起伏,显然是气得不轻。
而她的这番话也是骂到了众人的心里。虽然嫁一个公主到夔越他们不乐意,但是要把谢坤柔送去联姻,他们同样也不好受。谢坤柔虽不及公主尊贵,但是她的身份特殊。
她父亲在对抗夔越入侵时战死,当时也是举国哀痛的,这才没过去几年,朝廷为了求和就把他的女儿嫁给杀父仇人,这是何等的屈辱啊!不仅皇室,就连平民百姓都觉得难堪啊!
公主骂完后,朝臣们也纷纷说了起来。
“看来夔越并不是诚心来和谈的,而是来羞辱我大晏的,当我大晏是好欺负的吗?”
“是啊,以前夔越就得国不正,不过一次两次好运打了一场胜仗而已,就敢如此嚣张,果然是不知廉耻,不知所谓!”
“联姻?联个屁的姻!不管是公主也好,还是谢姑娘也好,一个你们都别想得到。你们就是来挑衅的,真当我们大晏无人吗?”
听到原先还恭敬沉默的朝臣一下子群起唾骂,穆峰反而笑了起来,说:“你们若真是朝中有人,就不会放任我们占领云陵边境数城而不收回,也不会仍由我们在边境不断打你们而没有还手之力,更不会让一个叛国逆子把持朝政,成为摄政王!这就是大国吗?我们此次前来也是想给你们一个机会,若能和谈成功,皆大欢喜,你们若不知好歹,我们当即便可集结大军攻破云陵,下一个就是昱州,然后就是晏都...”
这下大家都有些说不出什么话了,毕竟穆峰说的是事实,云川一战后大晏元气大伤,之后又出了北淮王一事,可谓屋漏偏逢连夜雨,这才让夔越这么多年来在云陵吸血来壮大自己。
现在朝中确实没有合适的将领也没有足够的钱粮来支撑和夔越的对抗。而且北边的赤狄也正虎视眈眈地盯着北淮,朝廷每年还要拨大量钱粮给北淮来对抗赤狄,眼下确实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