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色时 第6章 第6章

从俞清鸢拉着程栖竹出来后，程栖竹一直在路上问东问西，俞清鸢在他旁边好似把程栖竹当成了空气，程栖竹撇了撇嘴。

“俞哥，你是不是嫌我烦了？”程栖竹跟在俞清鸢旁边楚楚可怜。

俞清鸢瞥了他一眼，程栖竹紧盯着他，俞清鸢叹了口气：“并没有。只是你的问题太多了。”

“那你一个一个回答。”程栖竹拽着俞清鸢跑到咖啡厅点了两杯咖啡，拿到咖啡后递给俞清鸢一杯，再把他拽到外面的椅子上坐下，一脸想听八卦的表情。

吸了几口咖啡的俞清鸢漫不经心地望着正在和男人一起玩的孩子，虽然眼里看不出什么，但终归是有些羡慕那个孩子。

程栖竹见俞清鸢漫不经心，本来想说出口的话又咽回自己的肚子里，俞清鸢静静地看着那对父子离开。

他忽然觉得旁边怎么这么清静，于是他往程栖竹的方向一看。程栖竹正看着他欲言又止，俞清鸢无奈，又吸了口咖啡，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对程栖竹说：“怎么，不问了？”

程栖竹摇了摇头：“只是觉得俞哥你心不在焉。”

俞清鸢无言以对，他摇了摇头，眼神示意让程栖竹问，程栖竹看着俞清鸢，吸了一口咖啡，思索了一番，还是问了出来：“刚才在捞面店里，你向一个男生打招呼，那个男生是谁啊？”

“事情说来话长。”俞清鸢只说了一句话，他又看着别的地方入了神。

程栖竹还是放弃了问问题，因为俞清鸢总是发呆。两人坐在椅子上大概五六分钟，俞清鸢把咖啡喝完了，程栖竹也喝完了。

俞清鸢把垃圾扔到垃圾桶，他清楚地看到程栖竹的眼里担忧满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程栖竹见到俞清鸢的动作，困惑地眨了眨眼：“俞哥，你要回家了吗？”

“不回。”俞清鸢毫不犹豫地回答程栖竹，后者点了点头。

自从程栖竹和俞清鸢混熟后，俞清鸢长话短说了自己的家庭。

虽然俞清鸢说得不多，程栖竹却理解了其中的言外之意。他开始同情起了俞清鸢，后者却面无表情地看向他表示自己不需要同情。

“俞哥，我觉得你可以搬出来自己一个人住。”程栖竹跟着俞清鸢瞎逛，脑子动了动想了个办法。

俞清鸢应了一声。他其实也想过自己搬出来住，不过被父亲察觉出来后换来的依旧是责骂。

后来他不提此事，父亲也没再理他。

俞清鸢叹了口气，收起手机向前走着。他一旦出了门一点都不想回家，回到家只有父亲无情的责骂以及后妈虚伪的慰问，弟弟的讽刺话语。

那个家里好似没有俞清鸢的容身之地，却像个牢笼一样把他囚禁着，父亲的控制欲早晚会毁了他，所以俞清鸢想找到能容得下自己的地方。

可能没有那种地方吧。俞清鸢自嘲一笑，程栖竹看见俞清鸢自嘲一笑，连忙开口说道：“俞哥，你不要担心。一切肯定都会好起来的！”

俞清鸢扭头望着眼里满是希望的程栖竹。程栖竹是他的朋友，或许在他一次次的信任里让他感觉到了有朋友的感觉。

“借你吉言。”俞清鸢道。

回到家的段淮笙和苏雀一言不发，苏雀瘫在床上在想事情，而段淮笙翘着腿坐在椅子上依旧在画稿子。

空气里弥漫着沉默，直到苏雀打破了这沉默，他叫了声：“笙笙。”

段淮笙停笔抬眼看向苏雀，后者正经地看着他，两人对视了良久，苏雀在脑子里过滤了一遍要说出口的话，最后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刚才在外面说的话是我脑子有问题才说的。”

“嗯，我知道。”段淮笙低头继续画稿。

苏雀点了点头，这时候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对，依旧躺在床上摆烂。

过了几秒，苏雀“啊”了一声，段淮笙没理他，苏雀翻身从床上下去来到段淮笙面前，段淮笙没停笔，他正在上色，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晃了晃。

他抬头看见的便是一副可怜兮兮的苏雀，段淮笙叹气，又低下头看着画稿的图，语气很是无奈地问道：“怎么了？”

“我刚说了胡话，你得忘掉。”苏雀反射弧有点长，他恳求着段淮笙，后者敷衍地点了点头。

随后苏雀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地和他唠嗑，但没说太多，毕竟他可不想让段淮笙知道现在的苏雀并不是真正的苏雀。

等苏雀再次被段淮笙强迫他更文，他坐在电脑椅前，双手虽然保持着敲键盘的动作，大脑却已经脱离了控制。

苏雀整理了这两天的习惯。他在现实里夏天最喜欢喝绿豆冰沙，而在这个小说世界里他虽然也拿了绿豆冰沙，但没被段淮笙这个朋友感到奇怪。

这足以说明这个世界里的苏雀是喜欢喝绿豆冰沙的，加上长相也有些像，先前的喝酒这癖好原主也有，足以让苏雀有百分之四十的确定自己正是作者以他的原型描写的。

在苏雀敲键盘时，窗外不知不觉间已经天黑了，天空黑沉沉的，月亮高高地挂在了天上，星星在边上闪烁着，像是在为迷路的人照亮前路。

段淮笙见时间已经很晚了，带上自己的东西与苏雀道别，苏雀和他挥了挥手，段淮笙刚走出苏雀家门口几步就不放心地回头看向苏雀：“苏雀，你不会……”

苏雀像是早就预料到段淮笙想说什么边摆手边说着：“不会不会。反倒是笙笙你，要不要让我送送你？”

段淮笙没理他，自顾自下了楼梯，苏雀双手环抱着胸倚在墙上，静静地看着段淮笙逐渐离开自己的视线。

等楼里彻底没有声音后，苏雀摸了摸口袋，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想抽根烟。不知道原主抽不抽烟。”

苏雀站在原地思考着。过了许久，他还是决定去买烟。苏雀回到家里拿了手机和钥匙直接出了门。

他走进离家比较近的超市，看了眼棒棒糖和口香糖，还是选择去买一包烟，正当他想开口买包烟时，余光看见一个非常令他眼熟的男人走了进来，苏雀一惊。

慌张的苏雀连忙窜到了卖棒棒糖的货架边上，在男人向他的方向走过来的同时，苏雀心里不停地默念着看不见我，我是小透明……

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男人走到苏雀旁边看了一眼货架上的棒棒糖，苏雀趁着此时往后慢慢退了几步，刚转身抬步想跑，忽然他的手腕被热乎的手握住了。

苏雀脚步一顿，他并未转身，身后熟悉的声音响起：“小麻雀，你要去哪里呀，还是说认不出我了？”

被称呼为“小麻雀”的苏雀欲哭无泪。他怎么可能会认不出俞清鸢，俞清鸢那双粉眸总是淡淡的，并且半长发的男生并不多，俞清鸢便是那其中一个。

俞清鸢见苏雀呆在原地，他松了手，佯被心灵受到伤害，开口道：“唉，小麻雀不肯转身看我，是我做错了什么吗？”

苏雀立马转身，抬头看向俞清鸢，手慌乱地摆了摆：“不不不，你没错，我只是被吓到了而已。”

俞清鸢立马换上笑眯眯的表情：“是吗，抱歉小麻雀，吓到你了。”

苏雀摇了摇头，表面上和俞清鸢说话，心里却在想抽不了烟了，算了，还是不抽了。

“话说俞老师……啊不是，阿鸢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你家很远吧？”苏雀没看俞清鸢的眉眼，因为一看又会陷进去，被他牵着鼻子走。

俞清鸢忽然沉默了，苏雀见旁边没有了声响，扭头看着俞清鸢。

后者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见苏雀看着他，立马摇了摇头，看着货架上的棒棒糖发起了呆，但无言。

苏雀没有打扰到俞清鸢思索，再次扭头挑选。他想，既然来了超市，还是挑几样东西回家吧，于是他挑了几根不同口味的棒棒糖。

“小麻雀晚上吃这么多糖……不会长蛀牙吗？”俞清鸢看到苏雀手上的棒棒糖，忍不住调侃道。

苏雀听到这话，恶狠狠地瞪着俞清鸢，后者笑着抬手揉了揉苏雀的脑袋：“好啦，我开玩笑的，小麻雀别生气。”

苏雀转身拿着棒棒糖就走，不让俞清鸢摸他的脑袋。俞清鸢却一直跟在他身后，苏雀看着货架上的零食，一边偷看俞清鸢。

苏雀觉得很奇怪，他还没有开始实行计划攻略白月光俞清鸢，俞清鸢已经自己凑上来攻略他了。

很明显俞清鸢人设崩了。但具体的苏雀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俞清鸢纯情小白花的人设一下子就变了。

“小麻雀，你已经看着这包薯片很久了，很想吃吗？”

俞清鸢说的话打断了苏雀的思路，苏雀突然扭头一脸严肃地看着俞清鸢。

茫然的俞清鸢眨了眨眼睛，苏雀看着他良久，还是没看出什么来，等他转身想走时，俞清鸢问道：“小麻雀刚刚怎么这样看着我，而且看着我不说话，看完我之后就不管我，自己离开了？”

苏雀转身看着他，眼神里有着震惊与不解，他觉得自己是疯了，白月光俞清鸢居然会说出像被丈夫抛弃的妻子的话。

俞清鸢见苏雀震惊地望着自己，伸手捏了捏苏雀的脸颊，语气玩味地说道：“小麻雀真可爱。难道又盯着我看入迷了吗？”

“才，才没有，我要走了。”苏雀转身去了收银台，俞清鸢跟在他身后像个小跟班。

等苏雀结完帐，俞清鸢依旧跟着他走到超市门口，苏雀只留下一根荔枝味棒棒糖在手里拿着，其余的棒棒糖都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他拆开棒棒糖的包装正要塞进自己的嘴里，俞清鸢蓦地伸手揽过他的肩膀，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苏雀立马幽怨地望向俞清鸢，似乎在说为什么不让我吃棒棒糖。

“小麻雀真的不怕晚上吃糖有蛀牙？”

俞清鸢捂着苏雀的嘴巴走到路灯前，苏雀轻微摇头，俞清鸢笑了一声，松开了手，苏雀顿时把手里的棒棒糖塞进嘴里，生怕俞清鸢抢了去。

荔枝味在苏雀的嘴里散开，果然荔枝味的棒棒糖好甜，苏雀想。

丝毫没有抢棒棒糖想法的俞清鸢见到苏雀的动作轻笑一声，苏雀却被他这声笑弄得耳朵痒痒的，顺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

两人都没出声，一人看着地面不知在想什么，另一人看着身边人的侧脸，丝毫没有注意到自己是用温柔的眼神望着他。

“你……不回家吗？”苏雀含着棒棒糖歪着头看俞清鸢。

俞清鸢愣了愣，心里登时想到一个好点子。

苏雀不明所以，反射弧长的他想到俞清鸢的家庭，连忙说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这么晚了该回家了，我也得回去了……”

“苏雀。”俞清鸢忽地叫了一声。

“嗯。”苏雀应道。

俞清鸢凝望着苏雀，苏雀也看着他，可他似乎看出俞清鸢的眼神和以往的不同，那是……有着恳求和痛处。

“你可以陪我一会儿吗，不愿意的话也没关系，毕竟这么晚了，你该回家了。”俞清鸢犹豫了半天，才缓缓开口。

苏雀把棒棒糖用舌头推到另一边，另一边的腮帮子鼓着，俞清鸢看着他想戳戳他的腮帮子，但还是忍住了。

苏雀思考了一会儿，最终答应了：“好啊。”

为什么苏雀会答应，因为他忍受不了俞清鸢的眼眸，那双漂亮的粉眸不应该出现痛处，带有笑意的眸子才漂亮。

而且忧郁美人还是第一次见，苏雀偷瞄了一眼俞清鸢。

路灯下的俞清鸢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零碎的发丝挡住了他的额头，灯光照在他身上，影子在他脚边孤零零的，乍一看真像个忧郁美人。

“看你这么难过，吃根棒棒糖吧。”苏雀忽然出声，他从口袋里挑了根葡萄味的棒棒糖递给俞清鸢。

俞清鸢怔了怔，伸手拿过棒棒糖，苏雀却在此时把棒棒糖咬碎，把糖棒扔进垃圾桶，随后看了眼时间确实不早了。

苏雀瞥了一眼俞清鸢，眼珠子嘀哩咕噜转了一圈：“嗯……要不然去我家吧，不然大半夜在街上站着我害怕。”

“我去你家可以吗？”俞清鸢迷离了几秒才听到苏雀应了一声。

“嗯。我们走吧。”苏雀舔了舔嘴唇，往前走去，俞清鸢跟着苏雀走时拆开了葡萄味的棒棒糖。

俞清鸢把棒棒糖塞嘴里，甜味在嘴里散开，虽然吃起来是甜的，但他觉得很苦，直到俞清鸢的手机又响了起来。

苏雀扭头看向他，示意让他接，俞清鸢看着备注眸底闪过一丝厌恶，但还是被苏雀看见了，他觉得肯定是他家人的电话。

俞清鸢说是骚扰电话，立马把手机给关到静音。苏雀没在意，只是点了点头。

盛夏的夜晚不冷不热，温度刚刚好，月亮挂在天上，路灯照在两人的身上，影子越来越长。

苏雀垂眸看着自己的影子，他踩到自己的影子上像是小时候踩影子玩一样。

不知道要在这里多久呢，苏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