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乏氧气 第9章 同桌

转眼十二月都快过完了，天气渐渐变冷。窗户外头的树叶子都冻掉了，树杈光秃秃的裸露在外边，几只麻雀也瑟缩的冻得飞不起来。

教室里连个暖气片都没有，陆离哈出一口白气，把棉服的拉链拉到了最上头，过了一会觉得还是不够又把脖子往衣领里缩了缩。

时间过得真快，陆离不禁望着窗外感叹。

吱嘎——教室门被推开。

班主任老何走进了教室，挺着肚子踏上讲台。他刚到讲台上就开始絮絮叨叨了，嘴里念念有词。

“吵吵什么，隔了十万八千里都听见咱班动静了，能不能消停会？都抬头看看黑板还有几天就要中考了，别不把中考当回事。”

底下哀嚎一片，“不是吧，还有一个多学期呢？”

“马上元旦了啊同学们！过了元旦就是年，你们还不加把劲？”，老何振振有词。

“唉...过节也要学习。”底下唉声叹气。

老何拍了拍桌子示意安静，“给大家宣布一个消息，有关咱们的分班计划。”

老何在讲台上开始了他的口述，“满打满算我们还有一个学期多一点的时间，咱们就要面临中考了。”

“因此...咱们每个月都添加了月考，月考成绩决定了你们下个月的分班顺序。考试成绩由前到后，一到四班，名词决定班级。”

“什么？重新分班？还月考？”

“那下个月就要考试了？”

班主任摇摇手指头，“不，明天就是下次月考。”

“明天就考试？”

“啊？？？明天？”

“不是吧，我还没复习。”

底下一千个不愿意，怨声载道，“明天考？不是吧，就快要放元旦了啊，让我们安心的过个节不好吗？”

“怎么新校长一来我们就要考试啊？”

“收收心，校长也是为大家好。”，老何拿着教案拍了拍桌子，整肃起班里的氛围。

“你们还有今天一天的时间，明天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

陆离暗叫不好，自己成绩什么样，她心里可太有数了。

她最近心思都没在学习上，原先的时候还有爷爷奶奶盯着辅导，摁着学习，才能巴巴结结进个前十。这下来到农村没人管教，陆离又是个耐不住性子的，读起书来毛毛躁躁。

夏乡学校学习多半都靠自觉，又不像在尚城市一样，这里没有老师跟在屁股后边念念叨叨扣工资扣奖金，更没有星期六星期天苦不堪言的课外辅导班。

再加上前一阵子，邹野一放学就带着陆离乡里田野里跑，这下彻底放飞了自我。陆离彻底玩野了，心早就不在学习上了，用膝盖想都知道成绩好不到哪去。

下了课后，课间班级一片讨论声。有关重新排班这件事，让大家措手不及，只有一部分好学生在摩拳擦掌。

“争取进一班啊。”

“你也是啊！”

“加油！”

还有一些关系好的女生，对自己的好朋友依依不舍，“娟娟，我不要离开你。”

“娜娜我也是。”

张娜跟王娟抱在一起，抱头痛哭，“我们不要分开，呜呜呜。”

陆离的同桌张媛媛现在话也多了起来，“陆离，你的成绩铁定高，你平常都很认真，肯定能去一班的。”，张媛媛拍起马屁来已经得心应手了。

陆离还没有说话，上次在广播站被抢了工作的张娜也不抱头痛哭了。扭过身子来插话，语气不屑，“张媛媛，你真挺能拍马屁啊，你没看见人家陆离都没搭理你吗？你还上赶着热脸贴冷腚，你脸皮真厚。”

“人家陆离是大城里来的，跟咱们不一样，瞧不上咱们。”，王娟也跟着一唱一和。

陆离抬头看了一眼两个人，发现是张娜后，知道是上次的事情让人家误会了。这会儿自知理亏，于是没有还嘴，任由两个人一唱一和的在班里闹腾。

张媛媛现在胆子也大了，跟之前完全变了个人一样，说起话来火药味十足，“我就是愿意跟陆离说话，你管得着吗？我还真不愿意跟你们讲话！陆离就是比你们强，强千倍万倍，你们加起来都赶不上她。”

张媛媛说完后觉得还不够过瘾，站起来一拍桌子，眼睛瞪着那两人，“怎么着？又要欺负人？”

张娜跟王娟被骂蒙了，觉得今时不同以往，先前是缩头乌龟，这下变成大王八了。大王八还拍着桌子要骂人，两个人瘪了瘪嘴，相互扯着袖子扭头回了座位。

张媛媛坐回座位，“哎，陆离，我估计这次跟你也不能一个班了。我成绩垫底，估计不用挪了，还是在四班。”，张媛媛本来成绩不错的，这几年被张德发折磨，现在成绩一落千丈。

陆离淡定地答应着，“嗯。”

第二天考试如约而至，先前抱着侥幸心理的考生，开始时还都在期待试卷的难度能够低一点，几门考过后也都不报希望。

谁承想这卷子破天荒的难，打了学生们个措手不及。成绩分化两级，好的好上天，孬的错一片。

陆离就属于后者，考完试后卷子一发下来，一片红海。陆离心里默念着对不起爷爷奶奶，给他们丢人了。

“说一下咱们班的个人排名啊，再说一下级部名次啊。”

班主任在讲台上念着名次，成绩高的那些同学直接准备收拾东西了，就待班主任一声令下，搬着书本去了别的教室了。

“陆离，年级179名”

“林程宁，年级180名”

......

“张媛媛，年级188名”

“张河，189名”

......

“最后念的同学还是在咱们四班，其他同学都需要根据个人排名，去到自己的班级。”

班主任终于念完了名次，“给大家补充一下注意事项啊。”

“这次是让大家看清楚，自己的实力的，成绩靠前的不要骄傲，成绩在后边的也不要气馁。争取下次月考，赶超他们。”

“好了，都收拾东西吧。按照各个班级门上贴的排名号码找到自己在的教室，去自己的教室吧。”，班主任终于发话，大家都抱着东西去找自己的教室了。

陆离听到自己的名次后，着实被自己的成绩惊呆。原本心里预期成绩会差，但没想到会差成这样。

同桌张媛媛安慰道，“没事的陆离，我们下个月还一起努力，挺好的。”

陆离皱了皱眉，“一点都不好。”

陆离搬起书来，朝前排走去。走到第二排，按照自己的名次找到了自己的新位置。

新位置靠墙，课桌的前任主人明显不爱干净。桌子洞里一堆吃剩的零食袋子，陆离只好拖着垃圾桶一遍一遍收拾。收拾干净后觉得心里头还是有点过不去，又去拿抹布擦，翻来覆去擦了好几遍，才把书本都塞到桌洞了。

擦完桌子后，陆离抬起身子来，打算放下抹布去洗手，又看了眼左侧的桌子，顺手就一起擦了，擦完后才放下抹布。

贴着墙根坐好后，百无聊赖地拿出了自己那满堂红的卷子，端详着卷子听着后排吵吵嚷嚷的动静。

张媛媛坐在倒数第二排了，但她显然没有因此而不高兴，反倒是兴致勃勃地左看看右看看，觉得后排无比的新鲜。

“班花，咱俩成同桌了。”，张河坐在了张媛媛身旁。

“别叫我班花了，我有名有姓。”，张媛媛反驳道。

“大家不都是这么叫你吗？都叫好几年了。怎么了？不行啊？”，张河嘴上不让。

“当然不行！”，张媛媛反驳。

“我就叫你了，班花，班花，班花。”，张河嘴上不停歇一个劲的喊。

“不准喊！”

“我就喊，谁让你长得那么丑！就是故意恶心你。”，张河说的话已经很过分了。

其他成绩差的男同学也围在后排凑成堆，都等着看张媛媛的笑话了。

陆离放下卷子正要起身，就听见后边张媛媛的尖声辩驳，“我长得丑你还叫我班花，你是不是喜欢我！张河！”

这下轮到张河脸色发青，嘴上说着，“你胡说八道！”

张媛媛继续激他，“那我就叫你班草了，班草班草班草！”，班草几个字喊得咬牙切齿。

“你闭嘴，你闭嘴！”，张河捂住耳朵，怕了张媛媛，“我不喊你了，你也别喊我。”

张媛媛哼了一声，从鼻孔里出了一口气。

情势突然扭转，几个看热闹的人围在后边大眼瞪小眼，对张媛媛的变化不可置信。陆离听见张媛媛要吃人的语气，屁股一矮又坐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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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一班）教室内人来人往，进进出出的，邹野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收拾书包。

“同学，麻烦你快点，我抱着书很累。”，戴眼镜的男同学站在邹野桌子前，催促着他赶紧离开。

“好，我马上。”邹野应声。

邹野的后桌走过来，停在了邹野身边问，“兄弟，你不是学习挺好的吗？平常都班级前几名啊，你这次咋回事？怎么沦落到要跟咱们一样去四班了？”

“李成铭，你别废话，赶紧帮我搬书。”邹野把一摞课外书递到李成铭的手中。

“行，帮你搬书当然行，就是能跟哥们透露透露情况吗？你是奔着那四班那姑娘去的吧。”

李成铭又补上一句，“你脑子不好使啊，兄弟。万一人家学习好呢，人家来了一班，你去了四班，到时候你们又得遥遥相望。”

邹野站起来，“就你话多，等到了四班，你别再想抄我作业了。”

“别别别，我闭嘴。”，李成铭在自己嘴上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你们有完没完啊。”，那带着眼镜的同学抱着书胳膊都麻了。

“不好意思。”，邹野拿起书包来，就朝门外走去，目的地直冲四班。

经过四班门口时，邹野头也没抬，李成铭在后边喊他，“唉，你不看看排名表，你知道你坐哪吗？”

“当然知道。”，邹野在教室里看了一圈，最后在教室前排靠墙的角落里找到了陆离，抬脚直奔陆离而去。

陆离手边已经坐了人了，那男生正在跟陆离道谢，“你擦得好干净，下次我帮你擦吧。”

“不用了，我随手的。”，陆离拒绝的干脆。

“那还是得谢谢你，要不晚上放学我请你喝粥吧。我知道有一家粥做的不错的，你应该会喜欢。”

邹野走上前，不待陆离回复，直接替她回答了，“你用不着道谢了，咱俩换个位置。”

那男生莫名其妙的，用手指了指自己，“我？”

邹野身后的李成铭站出来，‘嘿’的一声，念叨了一句，“还真是在四班。”

李成铭又冲那男生说，“没错，就是你，赶紧起来吧。”

“不是，你们，这都是按排名排的座位，怎么能说换就换呢。”，那男生不愿意起来。

“赶紧起来吧，给我兄弟让座。”，李成铭说完上前一把拎起了那男生。

邹野把书包放到了人家桌子上，“谢了啊。”，说完还拍了拍那男生的肩膀。

李成铭揽着那同学的肩膀，就热络了起来，“我是一班来的，我叫李成铭，你叫啥啊。”

那男生一把扒开李成铭的手，说了句“跟你不熟。”，臭着脸就走了。

邹野朝陆离偏头，眼神落到陆离侧脸，“真巧啊。”

陆离回了他一句，“是挺巧的。”，就低下头继续看自己的试卷去了。

邹野看到陆离的满堂红后，忍不住笑了，“这也太惨了吧。”

陆离侧过脸来，眉毛一挑，“你不是也这么惨，不惨能到四班来？”

“我...”，邹野的话一下卡壳了。

李成铭趴到陆离跟前，“小嫂子，他不一样，他平常学习可好了。”

陆离下巴微抬，落下眼神轻瞥了一眼李成铭，“你叫我什么？”

“小...嗷....疼....”

邹野从桌子底下踹了李成铭一脚，“没你的事，你赶紧去你座位上啊。”

李成铭捂着腿，装作一瘸一拐地离开，“好家伙，有了相好，把我这昔日好友都给忘了，你行。”，他说罢还冲邹野摇摇头叹口气。

“不用理他。”，邹野跟陆离说到，“他就这样，神神经经的，但是人是没有坏心眼。”

陆离没接他的茬，吐出两个字，声音淡淡的，“不巧。”

“啊？”，邹野没明白她说哪里去了。

“我说，不是巧不巧的问题吧。”，陆离凝视着邹野的双眼，“你故意考砸的？”

邹野辩解，“没有，我就是这回没发挥好。”

“说谎。”，陆离一眼看穿了。

陆离见邹野撒谎，决定不再跟他说话。

邹野最受不住她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了，只要她不想说话，可以一整天不开口。可邹野不行，陆离闭上嘴后还没过两分钟，邹野就自己交代了。

“就是想跟你一个班，没别的，放学一块回家也方便。”

陆离听见他说实话，又开口了，“那你怎么知道要...考砸...”，说到最后还有点尴尬。

“你之前不是替我写作业了吗，十道大题对了一道，从那以后我就没让你替我写了。”

邹野说完还看了看陆离的脸色，确定对方没有生气才继续说道，“就觉得你肯定分高不了。”

陆离替他把后边的话说完，“于是你就故意考差，就为了跟我一个班。”

“真蠢。”，陆离骂道。

邹野心想蠢就蠢吧，不想再跟陆离纠结这个话题，平白惹得陆离不悦。于是转移话题，“桌子真干净，放学请你喝粥。”，说着还朝陆离眨了眨眼睛。

邹野眼睛亮晶晶的，笑起来眉飞色舞的样子挺生动。浅棕色的瞳孔倒映着陆离的身影，陆离看着他浮着笑容的脸，觉得有点儿耀眼。

陆离心想，离得过分近了吧。这角度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睫毛睡得有些弯曲了，他上节课应该是趴着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