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室里陆陆续续人都来齐了,班内的同学都因为换了新的班级而兴奋不已,互相跟身旁人迅速热络起来。
陆离前方的两个女生也在互相交流着什么,不时朝后瞟一眼,“是他啊,他也来四班了,离近了看更帅啊。”
那女生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正巧碰上陆离的眼神,又不好意思地回过头去了。
“我也想坐他旁边。”,两个人的交流越来越小声,“谁不是,我也想,他鼻梁好挺啊,嘴唇也好看...”,说话的那女生说到什么害羞的地方还突然脸红了。
陆离看了一眼女生们口中的人,原来他这么耀眼啊。
陆离的眼神被邹野碰了个正着,邹野问,“一直看着我干嘛?”
“没有,我在想,你跟我之前想象中的不太一样。”,陆离直愣愣看着他。
邹野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在你心里是什么样子?”
“像个泥鳅,脏兮兮的。”,陆离回答着,像是想起了两个人的初遇。那时候邹野穿的灰扑扑的,不多体面。
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罚姐来了,教室里都变得安静。罚姐的大名一响,大家都如雷贯耳。初中部的多少都听过罚姐的传闻。
罚姐是个年轻老师,从不体罚学生,学生犯了错,向来都是罚抄写。动辄一百遍,两百遍。把学生们都罚出了心里阴影,因此才得到了这个外号。
罚姐原先是教一班二班的,这次特地被发配来教四班这个倒数班,就是因为罚姐人如其名,一个字“罚”,校长思来想去,决定让罚姐去关怀一下这帮差生。
“老师,你走错班了,这是四班。”前排的学生提醒老师。
“没走错,今天往后就来教你们班物理课了。顺带帮你们班主任抓班级纪律,谁要是违反纪律,那我可不客气。”
邹野摇了摇头啧啧了两声,跟身旁的陆离解释,“初三最可怕的老师,当属罚姐,在其他老师面前犯错误,那还能蒙混过关。到了罚姐这,那就只能乖乖受罚,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前边的女同学听着邹野说的话也跟着打了个冷颤,悄悄地转过头,朝后说,“这么恐怖?我之前在三班,都不知道她这么吓人。”
邹野嗯了一声,“我之前就是一班的,饱受她的摧残。”
那女同学还欲要说着什么,接着被罚姐点了名,“何甜蕊。”
那女同学急忙回过头去,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到。”
“何甜蕊,说什么好听的呢,讲出来大家听听。”,罚姐把书卷成筒状,敲打着桌面。
何甜蕊怂得赶紧低头否认,“没有,老师我没有。”
罚姐把手里的书一扔,“坐好听课。”,何甜蕊赶紧蔫蔫地坐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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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放学,邹野真打算带着陆离去喝粥。拐到半路上,陆离突然想起来什么,贴着邹野的外套哈着冷气说,“送我回家。”
邹野以为陆离不想去了,就拐了个弯,送到了陆离门口,“今天不去,那明天去呗。明天周六,我带你去镇上,咱们吃好吃的。”
陆离喊了句“等着”就跑回屋里了。没过一会儿又跑出来了,又重新坐上邹野的后座,催促他,“走啊。”
邹野一拍脑门想起来了,“我把这茬给忘了,怨我。光顾着去喝粥了,忘了给你姥姥说一声了,要不然她该担心。不过路不远,你要是不回来说一声,咱也耽误不了,买上粥给你带回来也就十多分钟。”
邹野瞪着自行车,脚下使劲,带着陆离朝前骑出好几米去。天寒地冻的,这个天喝粥最好了。
自行车一拐一拐地进了小巷子,拐进了一道胡同,进去后八宝粥的味道就隔着木门从门缝里飘了出来。
这铺子是一家老店,卖粥的是个老太太,老太太儿子女儿都有大出息,去了外头有体面的工作。本来老太太孩子就要把她接去,可老太太不愿意,说是住了快一辈子的地了,舍不得,于是老太太就一个人留在村里。
儿子女儿每个月给老太太寄的生活费,她半年都用不完。老太太不愁吃不愁喝,就怕没人说话寂寞,于是开了这个粥铺,天天都能跟人唠上嗑。
两个人刚进小店,陆离找了个位子坐下了。陆离等着的功夫,观察了一下小店。墙上贴着今年的挂历,墙上有些地方破旧的露出墙砖,吃饭的桌子上都有些陈年老垢了,看样是擦不出来了。陆离却难得的没有嫌弃,坐在凳子上,等着邹野点粥。
邹野去跟老太太点了两碗粥,又要了几个包子后,端着盘子夹了筷子小咸菜就回来了。
“粥要等一下,咱们来的早。”,邹野放下手中的咸菜,从口袋里掏出卫生纸擦了擦陆离胳膊下头的桌子,生怕弄脏陆离身上的棉袄。
陆离却不是很在意,“没事,黑色的弄脏了也看不出来。”
这会两个人也都不急着走了,耐心的等着热粥端上桌。
“明天周六,你帮我补补习吧”,陆离开口。
“行,那我明天一早去找你。”,邹野爽快答应。
“粥来了。”,老太太端着粥上来,冒着热气的粥被搁到桌子中间。
一锅粥被老太太熬的鲜香软糯,糯米混着绿豆红豆薏米仁,几种米夹杂着熬烂的红枣甜味一起散发出浓烈的温暖气氛。
老太太看二人氛围暧昧,以为二人在恋爱,搁下粥放下包子后就走了。
“好甜。”,陆离喝了一口热腾腾的粥。
“还不腻是吧。”,邹野从筷子桶里抽出两双筷子递给陆离一双。
“你尝尝这个。”,邹野又把包子往前推了推。
陆离夹起包子咬了一口,嚼了嚼,没尝出是什么馅的,“这是什么馅?”
“这是荠菜,合口味吗?”
“可以,挺好吃的。”,陆离咬着包子点了点头。
“那就行,还怕你吃不惯。”,邹野也夹起一个包子放到嘴里,“你明天想先补哪门?我明天带着书。”
陆离想起替邹野写作业那次了,“就数学吧。”
“好。”,邹野看着陆离一口答应。
邹野发现陆离吃饭特讲究,吃起饭来特别的赏心悦目。吃饭不张口,没有那种咀嚼的声音,就连喝粥也不发出一点声音,让人看着就觉得特别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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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回到家后,一进门姥姥就迎上来,“怎么才回来?”,显然对陆离回来的晚有些不满。
“没什么,就是吃了顿饭。”
“又是跟邹家小子去的吧。”,她姥姥恨铁不成钢,“咱们这穷乡僻壤不兴男女早恋,你可离他远点儿。”
陆离看了她一眼,“谁早恋了,说句话就叫早恋,那你不也跟隔壁王大爷晚恋了。”
“哎呀,那你一顿饭怎么能耽误这么长时间?”,姥姥一个劲地追问。
“我请他帮我补课,这才耽误了。”,陆离挥挥手解释,“成绩差不能补补课吗?”
“哦,补课啊。”姥姥显然松了一口气,过了一会又一口气提上来了,“那你找他干嘛啊?他学习好?”
“嗯”,陆离点点头,确实是。
姥姥半信半疑的被陆离打发了,转头去干自己手里的活。
冬天院子里的大白菜都快要冻了,姥姥去到院子里。掀开盖着白菜的篷布,看了一眼快冻了的白菜,冲屋里喊了一声,“陆离,来挖白菜。”
陆离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了两把铁锨,递给了姥姥一把。两个人就这样开始挖白菜,挖了有几分钟,两个人把白菜挖出来后,一颗一颗搬到了偏房。大冬天姥姥累的满头大汗,陆离也没好到哪里去,抬手擦擦汗,还擦了一脸灰。
陆离拍了拍身上的土,打算回屋里洗脸。正巧路过院子发现了一摞花盆,陆离从里边扒拉出个最小的花盆。又回到了菜地里,从里边剜了棵最精致的草,又挖了一捧土。把那株草栽到了自己的花盆里,端着回了自己卧室。
那颗生机勃勃的草被摆到了书桌上,陆离还贴心的给它浇了一点水。陆离左看右看怎么都觉得不错,屋里终于有一点颜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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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早上,邹野一早就到了陆离家门口。邹野拍了拍门板,“陆离,开门。”
陆离嘴里含着牙刷,忙不迭走过来开门。
邹野看着陆离叼着牙刷,眼睛还没有完全睁开,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他心里一软,“你刚起啊?”
“嗯,进来吧。”,陆离把门栓打开,让邹野进来。
“你姥姥呢,去哪了?”,邹野在院子里逛了一圈,没看到老太太的身影。
“去赶集了,中午不回来了。”
“哦,那你还没吃早饭吧,我给你煮个面吧。”,邹野问陆离。
“你会做饭?”,陆离不可置信地看着邹野。
“当然,你去刷牙吧。”,邹野放下书包,就要朝厨房走去。
邹野从厨房里扒拉出了一捆面条,又找到框子里的鸡蛋,又去院子里拔了颗菠菜。
准备好了材料后,开始有模有样的做起了饭。他往锅里倒了水开始煮面,等面熟个七八分才朝锅里磕了个鸡蛋,临出锅时才放了几根菠菜进去。
陆离洗漱完出来一看,些佩服眼前的人了。他居然还真会做饭,不是说着玩的。
饭桌上摆着一碗蔬菜清汤面,面里还藏着个荷包蛋,还是溏心的,一筷子下去居然冒汁了。
“趁热吃。”邹野把陆离摁到了椅子上,看着陆离挑起一筷子面条往嘴里送,问她,“好吃吗?”
陆离吃着面‘嗯’了一声,邹野听到了想要的答复后,满意了。
邹野支着手,托着下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陆离吃面,脸上的笑容都变得无限柔和。
陆离被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有些不好意思了,咽下嘴里的饭,“你先去看书吧,我马上就好。”
“我书桌上有些课外书,你随便看。”,陆离朝卧室的方向指了指,意思再明显不过了。
邹野显然没有看够她吃饭的样子,却还是起身离开了饭桌,听话的朝陆离卧室走去。
陆离的卧室干净且整洁,被褥都叠得整齐,屋里有股子陆离身上的香味,比往常还要浓郁得多。
他走到书桌前,从一摞书里抽出一本名著,读了两页又放下了,实在看着没劲。又无聊地摆弄起了陆离桌上的植物,掸了掸那颗植物叶面上的水珠,细长的手指又在叶子上来回绕了两圈。
陆离从客厅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邹野正从椅子上微微抬起身子,倾身趴在了身前桌子上,那株从院子里挖来的小草正躺在邹野手中。
陆离看着他的样子,少年修长的身影趴在桌子上,正注视着那颗小草。专注的神情让人以为那颗植物仿佛不是普通的小草,而是一颗仙草,少年青涩俊俏的脸上浮现着一丝笑意。
太阳还没有升起来,屋子里有些暗。有些看不清楚趴着的人的细节,只能借着不是很明亮的光线寻找到有些泛着棕色的发尾。
陆离忽然觉得他的头发也许很软,心里的感觉也变得有些朦胧,她对自己萌生出的情绪有些模糊不清。
“果然是菠菜。”,趴在桌子上的邹野突然出声,他趴在那观察了半天终于认清了这颗植物,“你怎么把菠菜放屋里了?”
菠菜?陆离花了一秒钟时间反应过来,那颗草原来是菠菜吗?
陆离又从客厅拉了一把椅子到卧室,椅子拉到书桌前,靠着邹野坐下了,“嗯,我想观察蔬菜的生长习性。”,陆离瞎扯起来让人不得不服。
“哦,这样啊。”,邹野不疑有他。
“那咱们开始吧,来补数学。”,邹野翻开陆离的数学卷子看了起来,没过多大会儿他就得出结论了。陆离的数学还不至于没救了,虽然一片飘红,让人看了触目惊心。但是不难发现,只是知识点记得不牢,又或者知识点用错了,只是基础知识掌握得不扎实。
但是陆离还是挺有自己的想法的,她解题会有自己的思路。虽然答案没做对,但最起码不至于没法补救。
邹野看到这里,觉得得从小的知识点开始讲起。两个人又回归到课本,“我再给你讲一遍知识点。”,邹野翻开数学书。
“先讲函数吧。”,邹野手指点了到了课本一页正中,“从这里开始讲。”
陆离听着对方一点一点耐心的讲话声,声音有些低低的。邹野讲得很好,清晰易懂,可陆离却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陆离的眼神不自觉顺着邹野手指一点一点朝上挪,最后跑到了对方身上,停在了对方的衣领上。
屋子里还是有点冷,可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拉链下拉到胸前,毛衣下露出脖颈。并且伴随着讲话的动作,喉结上下滚动着,脖颈上的筋络也随之起伏,忽隐忽现。
这样的喉结咬上一口,是什么感觉呢?喉结的主人会因此紧张地发抖吗?
陆离突然想要倒一杯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