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读者视角 ：外传 第96章 Episode 18.父亲 (6)

1.

在〈星流〉中，一切都是以故事形式存在的。

严格来说，［煽动］是一种模仿那些故事外壳的技能。

人物用什么样的口吻说话，做什么动作，又有什么表情。借由模仿其表面来欺骗化身，进而欺骗〈星流〉。但这个技能最终无法习得故事的本质。

［该技能将与您的记忆同步。］

然而觉醒了的［煽动］，在某种程度上可以使那不可能变为可能。

我现在正在使用的技能，就是证明。

［专用技能『驯兽Lv.9』发动！］

【申流承沿着那道伸向海后米尔巴德的光径，缓缓走到海后面前。】

读着某人曾经活过的传说，将其内化，从而让我成为那个「人物」的［煽动］。

咚咚咚咚。

可以说，那更像是基于我身体的某种［舞台化］。

申流承曾经活过的句子实时在脑海中流淌，我再次活在那个剧情中。

【海后凝望着申流承，申流承也回望着牠。 】

不同的是，现在重现那个故事的并非「申流承」和「海后米尔巴德」，而是「我」与「古代螺角」。

噗嗤一声，鼻血喷涌而出。

这就是与怪物相连的感觉。申流承一直重复的，［驯兽］的感觉。

咕噜噜噜！

古代螺角疯狂挥舞着钳子反抗，我一边躲避它的攻击，一边尽力维持着共鸣的纽带。

［专用技能『高级多元交流Lv.3』发动！］

【够了够了够了够了够了】

感觉就像是一个灵魂分化成了两个身体。那一刻，我是古代螺角，古代螺角也是我。想要驯服古代螺角的我的心情，和惧怕我的古代螺角的思绪共存。

就像我曾经听到过蝼蛄的语言一样，无数的句子闯入脑海。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近乎于嘶声尖啸的可怕话语。

【鬼怪可怕鬼怪可怕鬼怪可怕】

那个家伙一直难以读懂的表情终于重新映入我的眼帘。

我一直误以为它只是在嘲笑或威胁。

【别过来！】

但事实上，它却在害怕我。准确地说，令它惧怕的并不是我本身。

【讨厌讨厌讨厌讨厌】

而是这个剧本。

［星座『紧箍儿的囚犯』对『螺角肉』的味道感到好奇。］

6级怪兽种对初期的化身来说是十分可怕的存在。但在星座的眼中，化身和6级怪兽种都是别无二致的猎物。

［星座『秃头义兵长』表示自己那时候轻松对付了一百多只螺角。］

［星座『海上战神』反问自己当时不是也在场吗？］

［星座『深渊的黑焰龙』嘲笑年轻星座的对话。］

星座终究是星座。

祂们为了观看故事而来到了这里。

我也是，古代螺角也如是，只有为了祂们而消耗生命才能生存下去。

我们是一样的，相同的。

【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别过来】

我似乎终于理解了那家伙。

［专用技能『驯兽Lv.9』发动！］

鼻子里再次喷出鲜血。怪物感受到的强烈恐惧分毫不差地传递给了我，大脑快要裂开，呼吸也变得粗重。

申流承，永远都在这种强制共情的地狱中持续［驯兽］。

为了驯服与自己不同的存在，倾听它们的语言，理解它们，最终成为它们。

【灵兽之王，申流承。】

能理解怪物的只有怪物。

虽然现在只是个孩子，但却比任何人都更加理解非人存在的申流承。

她能够比任何人都先认出成为灾祸的金独子，也许是理所当然的事。

「别担心。」我模仿申流承的样子，对古代螺角说道，「我不会伤害你。」

即使将自己变成了驯服海后米尔巴德的申流承的煽动再怎么成功，我也不指望现在的我能直接驯服古代螺角。

［登场人物『申流承』成功驯服了『螺角』！］

［登场人物『申流承』成功驯服了『螺角』！］

我想要的，只是尽量争取更多的时间，让申流承驯服一百只螺角。

让我们一起从这个地下城中逃脱。

［『驯兽』失败。］

［『高级多元交流』保持中。］

那家伙没有轻易被我驯服，我也没有驯服它。我们只是那样对峙着。既非同伴，也非仇敌。

［6级海兽『古代螺角』盯着您。］

现在的这种对峙，是我们互不伤害，在这一刻坚持下去的唯一方法。

我们这样互相凝视了几分钟呢？

［6级海兽『古代螺角』对您没有敌意。］

第一次，我们的紧张关系发生了变化。

［6级海兽『古代螺角』对您感到好奇。］

是我的态度让它感到安心吗？那家伙颤抖的钳子似乎失去了斗志，缓缓下落，垂到了地面。我能感觉到它身体里为发动合奏攻击而准备的空气正在渐渐消散。

瞬间，一丝希望涌上心头，也许真的有可能呢？

［您的魔力所剩无几。］

但是我的魔力正在耗尽。如果有魔力恢复药水的话，情况会好一些，但现在根本没有可能。

我只是仅仅勉强维持着［煽动］状的态，就已经竭尽全力了。

【独子哥哥现在在做什么呢？】

不知从何时起，脑海中浮现的句子开始发生变化。

【会想我们吗？】

申流承的身高、体重、喜欢的东西、想吃的东西、讨厌的食物，兴趣或特长，喜欢的漫画，喜欢的小说，喜欢的人，以及看着那个人时的想法……

随着［煽动］的持续，我渐渐被那些想法所吞噬。

嘶嘶嘶嘶。

不久后魔力消失，［驯兽］和［高级多元交流］同时解除。然而，［煽动］却仍在持续。

【大叔。】

即使我试图转换思维，也无法停止。

这种［煽动］不是现在的我能够承受的技能。眼前，与我解除共鸣的古代螺角正在靠近。

【你知道吗。】

这是申流承的内心吗？

【我真的好想、好想你。】

或者是一个没有被写下，也没能说出口的故事。

【但是。】

申流承会怎么样呢？

［驯兽］结束了吗，我们能逃脱吗？

我们。

【真的很讨厌。】

申流承。

【真的真的非常讨厌你。】

我。

［6级海兽『古代螺角』准备『广域合奏』！］

我本想阻止它，但声音却发不出来。身体也不听使唤。

思绪无法正常连接。

无法抵抗［煽动］的身体正在崩溃。

就在这时，有人向我靠了过来，有声音说道。

「大叔，我成功了，我已经全都驯服了。」

我回头看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问道。

「你是……」

一个面露微笑的孩子正站在那里。

「我？是申流承！」

「申流承是……我吗？」

孩子歪了歪头。

［过度『煽动』的副作用出现！］

「……大叔？」

孩子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然后微微一笑。

［6级海兽『古代螺角』开始『广域合奏』。］

「啊，原来是想要驯服它啊。」

孩子轻哼了一声，随后握住我的手，又向古代螺角伸出了另一只手。

「但不是那样做的。」

孩子的指尖流出微弱的光线，不久便连接上了「古代螺角」。

我茫然地看着那景象，难以理清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

［登场人物『申流承』驯服了『古代螺角』！］

［『螺角之章』中没有剩余的海兽。］

［该地下城将强制结束。］

［不久后所有化身将被驱逐到大厅。］

她是怎么做到的？这简直难以置信。

我都没能做到的事，她怎么可能那么简单地就——

明明刚才还是个连驯服「螺角」都很难办到的孩子。我的嘴不由自主地动了。

「申……流承……」

孩子似乎很高兴地点了点头，「是的！是我。」

「我是……申流承。」

「叔叔？ 」

申流承再次疑惑地歪了歪头，然后轻轻笑了，她伸出双手抚上我的脸颊，开始从两边啪啪地甩我耳光。

「不对！我才是申流承！清醒一点！」

［『煽动』的影响力逐渐减弱。］

我茫然地低头看着孩子问道。

「那么……我是……谁？ 」

我是谁来着？

明明，我也应该是某个人的。

为什么记不起来呢？

我是。

「叔叔是谁？ 」

孩子用双手紧紧捧住我的脸颊，她的眼睛闪着金光。孩子慢慢靠近我的耳边，带着如同恶魔般的声音低语道。

「叔叔是金独子啊。」

［『煽动』解除。］

我的视野化作了一片黑暗。

＊

「叔叔还是老样子，总是晕倒。」

申流承让倒下的千仁浩整齐地平躺在地上，然后轻轻地将他凌乱的头发拨向一边。

「但为什么偏偏是千仁浩呢。」

申流承仔细端详着千仁浩的脸，随后撇了撇嘴。

「是因为叔叔进去了的缘故吗？感觉好像变帅了。」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注视着您。］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问您到底是什么时候附身的。］

「好像从哪里传来了虫子的叫声呢。」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大为光火！ ］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表示这不公平！］

申流承噗嗤一笑，动了动嘴型说道。

——那你也可以附身进来啊。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表示自己没有可以附身的人物，所以不能去。］

「真是吵闹，这里的鬼怪们都不管理频道的吗？」

孩子轻轻抬头看向空中，令人惊讶的是，那里竟然迸发着微弱的火花。

［星座『海上战神』抱怨从刚才开始画面就中断了。］

［星座『秃头义兵长』表示还以为只有自己坏了。］

［星座『深渊的黑焰龙』威胁道再这样下去就向管理局申请退款。］

［管理局正在检查该区域的频道。］

嘈杂的间接讯息四处蔓延，申流承静静地看着倒下的千仁浩，那张脸看起来十分疲惫。

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千仁浩甚至在说梦话。申流承犹豫了片刻，俯下身子凑近听了听。于是。

「饶了我吧，众赫先生——」

申流承的表情愣了半晌。

「难道这里的众赫大叔有点暴力倾向吗？」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表示那个黑家伙在任何地方都是暴力的。］

申流承看着反复呓语的千仁浩，不禁苦笑起来。

「看来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

未来还会有很多事发生在他身上。

可能会有比他们曾经生活过的，共同经历并创造出的传说更深刻的事，代替他们，填满他的生活。

申流承讨厌自己有这样的想法。

「大叔。」

她有很多想问的。

但她也清楚自己无法得到回答。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表示这位并不是我们记忆中的独子哥。］

申流承点了点头，「我也知道，虽然知道，但是……」

申流承微微抿着嘴唇想。

她想起那个温柔而无言，始终守护着她的天空的星座，还有他做过的梦。

「这个人也是大叔。」

两个孩子盯着倒下的千仁浩注视了许久。

这时，从古代螺角的壳里，有什么闪闪发光的东西流向了千仁浩的身体。

［新的『消失』已被记录。］

虽然非常微弱且微不足道，却依然隐隐闪烁着柔和的光芒。申流承明白了那是什么。

「传说？ 」

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传说。申流承低头看着千仁浩，睁大了眼睛。

「大叔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是……」

［『最后一道墙』上记录了『消失』。］

申流承的面庞逐渐凝固。

有什么东西正在看着他们。一面记录了这世间所有的一切的，庄严而遥远的墙壁正俯视着他们

［星座『阴险的谋略家』发出怒吼。］

仿佛要保护她一般，李吉永站了出来。一道深邃的目光在此刻投向他们。

世界对他们说。

【这里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随着地下城扑簌簌崩塌，一切都消失在光芒中。

＊

作者的话

据说8月3日出生的人会吃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