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知读者视角 ：外传 第85章 Episode 16.疯狂的屠夫 (6)

1.

龙头帮主的眼神里充满混乱，如被投入石块后荡漾着阵阵波纹，难以平静的湖水，直到终战，残留在他身上的武林风景，余韵犹在。

我缓缓地眨了眨眼，那余韵的一角掠过我的鼻尖。

【在武林还强盛的时期，白清门主基里奥斯，和龙头帮主天丐相遇了。】

天丐败了，他满腔悲愤又决心复仇，但最终没能再见到基里奥斯，他唯一想要的，是在武林中再次与基里奥斯交手。

但基里奥斯已经成为了超凡座，消失在遥远的天际，他选择了星座的道路，抛弃了大部分曾经身为人类之躯时的感情。

我创造出这个「故事」，就是因为这个原因，解开星星无法实现的夙愿。

在帮主想要的地点，以帮主想要的形式，让他与基里奥斯重逢，再次战斗。

帮主慢慢逐步靠近，他举起折断的棍棒对准了我，断棍的截面木刺高翘，竟有几分落寞与狰狞。

「说吧，到底为何要让我看到这样的风景？」

如果他现在挥下打狗棒，我恐怕避之不及，比武台外的郑熙媛已悄然将手伸向剑柄，我连忙用眼神制止了她，旋即对帮主说道。

「您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知道？」

帮主茫然地看着我。

「曾经有过一段故事，但它现在已经结束了，我能说的只有这些。」

他的打狗棒依然指着我，同时也在微微地颤抖。

［星座『黄山伐的最后英雄』沉默着。］

［星座『兴武大王』轻轻叹息。］

［星座『秃头义兵长』静静地擦着头。］

龙头帮主唇齿微张。

「我……」

［星座『高丽第一剑』希望『最后的帮主』展示星座的品格。］

在听到来自虚空的间接讯息后，帮主猛地抬起头，他仰望天空的眼睛里充满了深深的怨恨。

「品格？品格吗？」

充满哀伤的声音。

看着这样的帮主，我想起了他决心降临在这世间的原因。

【最后的帮主天丐，降临到下级任务的原因是什么？】

他真的只是因为想复活自己的丐帮才来到这里的吗？也许吧，这颗天真的星辰，或许真的相信从头开始剧情，就会变得更强大。

所以为了再次挑战身处那一抹天际之上的基里奥斯和破天剑圣，积累能够与之对抗的力量，他参加了这场试炼。

【『逆说之白清和破天剑圣，总有一天我会再次遇见他们，得到他们的认可。』】

但他的故事里存在矛盾。

［星座『海上战神』表示现在可以坦诚一点了。］

［星座『恶魔般的火之审判者』缓缓摇头。］

为什么他非要「从头开始」这一切呢？

如果只是为了见到基里奥斯或破天剑圣并实现复仇，那他完全可以在保持星座位格的同时做到这一点。

「你们凭什么那样胡说……？胆敢这样非议我，我和你们不一样，我完全属于这个位置。不像你们，只会在天边作壁上观——！」

帮主粗鲁地环顾四周，视线在经过某处时停了下来，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去，雀斑少年正站在比武台的一侧。

【现在眼前的『帮主』的附身体，是那个男孩的父亲。】

［星座『兴武大王』说如果真的光明磊落，那么从『附身』开始就是个错误。］

［极少数星座指出帮主的矛盾。］

这次星座们说得对。

要是帮主真的光明正大，他应该以普通的化身重生。也就是说，他并没有「真正」赌上一切。

现在空中迸发的火花就是证据。

嘶嘶嘶嘶。

他暂且来到了地面，却仍然是这个故事的观众。只是作为一个短暂的插曲，从而登上了舞台的观众。

那个观众向其他观众开口了。

「是的，你们说得对。」

远处的天际传来轻微雷声，雨水从首尔站的天花板洞口倾泻而下。

当帐篷开始逐渐湿透时，比武台边的巨大石头露出了轮廓。我立刻认出了那块石头。

【陨石。】

也许那颗陨石就是给首尔站天花板打了个洞的罪魁祸首。

帮主短暂地看了那颗陨石一眼。

那颗突然从天而降的陨石，仿佛就是他自己一样。

帮主的头被雨水打湿缓缓垂向地面。

「我只是逃跑了。」

他知道，我知道，星座们也明白的事实。

他来到这里不是为了高尚的大义，也不是为了崇高的复仇。

他只是从星座的脉络里逃跑了而已。

他对那必须攀爬又遥不可及的天空的高度感到无比绝望，只是一个坠落的星星罢了。

尽管如此，他还是留下了一根可以让自己随时回到天空的绳索。

「我只是……」

「你只是想看故事，对吧，就像其他星座一样。」

帮主转头看向我。

「只是，想要靠得再近一点。」

我可以骂他懦弱。

我可以骂他可悲、无能，一味地逃避现实，但每个人都在梦想着替代满足和宣泄。就像金独子读着有刘众赫出现的《灭活法》，星座们看着星星直播那般。

就像齐天大圣、乌列尔、黑焰龙不得不看着金独子的故事一样。

借由阅读故事，多次成为并非自己的其他存在，因为倘若不这样做，他们就无法在这个疯狂的世界中生存。

「现在的这个故事，你看得清楚吗？」

有些人即使想逃跑，也没有那个胆量和勇气。

星座们羡慕他，也许是因为他至少有能够逃跑的勇气。

帮主似乎晕眩地扶着头问我。

「你到底是谁，到底想要什么，为什么对我做这种事？」

「我想要的是……」

我想要的早在一开始就说过了，小还丹级的丹药和他拥有的紫色旗帜。

但他现在想要的答案应该不是那个吧。

［星座『秃头义兵长』等待您的回答。］

［极少数星座倾听您的发言。］

星座们在注视着我。

所有人都在等待这个故事的**。

我开口了。

「侠义。」

［星座『高丽第一剑』发出叹息。］

帮主缓缓睁大了眼睛。

「我想要的是正派的侠义，曾经是九派一帮的，丐帮的侠义。」

正义的侠，道义的义。

那是古老的武林的标志，现在已然无人再提起的词语。帮主的嘴唇微微扭曲。

是因为被雨淋湿了又说出那番话的我看起来很可笑吗？还是因为听到那句话的自己看起来很可怜呢？帮主对着虚空低声笑了起来，然后向我投来了锐利的目光。

但紧接着从他嘴里发出的声音，似乎已经无所谓了，显得有些无力。

「白清门的弟子啊。」

非常缓慢，又难以察觉的，我的心脏附近有种什么东西在颤动。

我已经许久没有体会过这样的感受了。

【这里的任何人都没有死，大家都来到了这里。】

彻夜写完一个章节，终于看到结尾时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帮主轻轻叹了口气，开口道。

「你说过你想要灵药吧。」

帮主突然的宣告让周围的乞丐们开始骚动，他抬手制止了那些乞丐，继续说道。

「还有旗帜。」

我点了点头。

「你不觉得自己贪心过头了吗？」

「这个世界的道路，不贪心就无法前进啊。」

「傲慢的家伙，记住，你能活到今天是因为你运气太好了。」

他喃喃自语着走向比武台的边缘，拿起竖立在那里的紫色旗帜，向我走来。

「你有信心吗？收下这面旗帜意味着你要负责接手我创立的『丐帮』。」

「……」

「这里有追随我的三百名乞丐。」

我顺着帮主的视线缓缓环顾四周，比武台周围的乞丐们正看着我们，眼神中各自带着恐惧和惊慌。

三百人，比先前忠武路站所有的化身加起来还要多。

「你准备好接纳他们成为你的成员了吗？」

老实说，我没有信心。

我小时候连班长都没当过一次。

但为了成为「王」，我最终必须拥有一个团体，壮大势力。我也清楚，这最终会成为我的任务。

「我能做的，就是尽全力模仿您。」

帮主向我投来的目光严厉无比。

「那还不够。」

「我只不过是白清门的弟子，请您也不要期待更多了。」

「你到底要依靠那个身份到什么时候——」

冷冷注视着我的帮主又不住地叹气，接着开口补充道。

「如果你真的是基里奥斯的弟子，那家伙早就让你死上千百次了。」

应该是吧。

从我冒充白清门的弟子那一刻起，事情可能就已经结束了。无论如何，我想在这里明确一件事。

「那么，『接手丐帮』这句话，也包括您在内吗？」

事实上，如果能将他纳入我的麾下，那将是无与伦比的助力。尽管他只是圣人级的星座，但好歹也是「星座」的附身体。

刚才因为没有使用内功，所以我勉强能撑住，但如果是真正的对决，我恐怕连三十秒都坚持不了。

【但那真的是『插曲』该有的结局吗？】

我明白自己不该说这句话，尽管如此，我还是忍不住开口了。

「我希望您能回到原来的位置。」

「……」

「天上不是还有您的位置吗？您是通过附身来到这里的，不是转世。」

最终，所有的故事都是为了让读者回到他们原来的世界。

「我——」

就像他读懂了我的故事一样，我也读懂了他的传说。

像基里奥斯或者破天剑圣，又或者像刘众赫那样拥有着辉煌故事的人，并不能说他们的故事就是「最好的故事」。

即便遭受了百般的欺辱，过着卑微的生活，颠沛流离，站在我面前的帮主也依然是那片天空中的星星。

「您最终凭借自己的努力到达了那里。即使失去了丐帮，失去了武林，甚至失去了复仇之心，但您为了到达那个位置所积累的故事，并不会因此而变得毫无意义。」

「狂妄无礼的化身，谁给你的胆子教导星座？」

我是不是太过分了？

但帮主并没有显得很生气，他看了我一眼，然后再次抬头仰望天空。

［星座『秃头义兵长』点了点头。］

然后他用疲惫的声音说道。

「把旗帜带走吧，至于灵药——」

那一刻，半空中火花四溅。起初，我以为这只是他过度使用了附身的概然性。

「灵、药。」

帮主的表情很奇怪。

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

【有什么不对劲。】

在稀稀落落的雨声中，我听见某种不祥之物的低语呢喃。我反射性地抬起头，就看到了悬浮在首尔站上空，波动着漆黑雾气的传送门。

『异界虫洞。』

但第五个任务还没有开始，能通过那个虫洞过来的只有下级怪兽种。所以——

【错了，还有另一种可以过来。】

我下意识地看向坠落在首尔站中心的陨石，脑海中不祥的预感频频涌动。

【『最后的帮主』是从哪里借来了附身的概然性呢？】

如果那颗陨石是。

【谁敢，向身为『星座』的他出借概然性？】

如果是从「异界」飞来的。

嘶嘶嘶嘶嘶！

从陨石中流出的暗红色魔力迅速向周围蔓延，缠绕着龙头帮主，悬浮在空中约一尺高的他向着我开口。

「不要妨碍早已底定的故事。」

光是听见就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那具身体的内在并不是帮主，龙头帮主的神智像是遭到了侵蚀，双眼漆黑一片。

「愚昧的世界的记述者啊。」

那不是真言。尽管如此，听到那个声音的我，胃里还是翻腾不已。我现在终于意识过来，正在说话的是谁。

『异界神格。』

想想也是理所当然的。

无论他如何降低自己的位格，星座这样的存在在初期任务附身，也是不可能的。

自然地，我也预料到可能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

我回头一看，郑熙媛正朝这边跑来，郑文浩正跟在他身后，还有他背上的郑恩浩。

【原本这个『故事』的命运，是如何结束的？】

帮主的全身流下了漆黑的传说，就像海水一般大肆奔涌，很快覆盖了整个比武台。

「那样的故事。」

漆黑的地面沸腾着震荡，仿佛要将我吞噬。

「我们不允许。」

［星座『海上战神』向您发出警告！］

［星座『高丽第一剑』厉声斥责！］

［星座『秃头义兵长』……］

……

［星座『最后的帮主』向您传达歉意。］

我无视星座们的信息，继续向前冲去。无论危险与否，机会只有现在。

如果真的注定要死，那雪原早就发动了。

［已发动专用技能『煽动Lv.6』！］

连续两次发动煽动，我全身的肌肉仿佛要撕裂般痛苦，双眼充血，心脏附近仿佛有窒息般的压迫感。但我没有停下脚步。

［『几乎所有事物的执念』变为『折断的信念（量产型）』！］

我将执念拟态为折断的信念。

［专用技能『白清罡气Lv.1』发动！ ］

从文学少女那里学到的白清罡气触发了折断的信念的特殊效果。

［已发动『信念之刃』！］

这是我现在能够使用的最强的对人武器。

【现在支配帮主身体的力量，来自那颗『陨石』。】

也就是说，只要移除陨石，帮主就无法再使用力量了。

「没用的。」

仿佛等待已久，龙头帮主下一秒便闪身挡在了我的面前。我没有犹豫，猛力挥动了剑。

咔哒哒哒！

我的全力一击，被龙头帮主的打狗棍轻易挡下。不过我早有预料。

无论白清罡气和折断的信念的组合有多强大，现在我要面对的敌人，是拥有星座灵魂和异界神格庇护的疯狂怪物。

嘶嘶嘶嘶嘶！

至少在它能维持那种规模的概然性消耗的期间，哪怕是刘众赫来，也难以对付。

但我笑了起来。

「你说没用，是吗？」

因为，我已经达到了目的。

［您获得了『首尔站』的旗帜。］

从一开始，我的目的就不是移除陨石。

［您的『白色旗帜』吸收了『紫色旗帜』的累计功绩值。］

［您的『白色旗帜』进化为『紫色旗帜』。］

我是为了捡起掉在地上的「旗帜」。

［由于紫色旗帜效果，您获得首尔站队伍的控制权。］

我一直很好奇。

是存在于任务之外的「异界神格」更强，还是构成这个世界的任务「系统」的概然性更强？

龙头帮主的眼睛逐渐瞪大。

我对着他咧嘴一笑，开口说道。

「跪下，该死的家伙。」

［使用『惩罚』。］

＊

作者的话

鹤翾太像坏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