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世界都以为我和死对头谈了 第3章 第 3 章

一周收心课来得快去得也快。

九月，秋老虎正气势汹汹的时候，江以儒如约出现在津城二中的操场上。

操场上正在举行开学典礼，学生们穿着校服，老师们穿着学校统一分发的正装。就她一个人穿的便衣，在操场尤为扎眼，引得学生频频扭头看她。

不禁让人怀疑道到底是哪个胆子大的不穿校服就来学校了。

主席台上正在进行最催眠的讲话，江以儒几年前懒得听，现在依旧懒得听。

正昏昏欲睡时，台上忽然响起主持人激越的声音：“下面有请教师代表余擎发表演讲！”

江以儒一个激灵被吓醒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怎么感觉周围的鼓掌声一分钟了还没消下去？

“……”

她敷衍地拍了两下手，眯着眼去打量台上的人。

正装衬得他身形颀长、脊背笔挺，眉眼之间的少年气已经被独属于成年人的明锐犀利替代，一双眼正深深地望着台下。

人，就要有个人样儿。

江以儒难得有一次觉得他终于像个人了。

学生那边的鼓掌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反观老师这边一个个倒比较镇定，甚至已经有老师开始不耐烦地交头接耳起来。

余擎讲完话后没多久开学典礼就结束了，一操场的人乌泱泱朝教学楼走去。

江以儒正被挤得左颠右倒时，忽然收到马主任的群消息：高二全体教师到阶梯教室开会。

江以儒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会讲些什么，无非是学习啊纪律啊新学期的计划啊等等。

然而万万没想到，马主任先让她上来做了个自我介绍。

“因为王老师这学期前去培训，所以江老师不仅代语文课，还是二班的代班班主任。”马有为振振有词，“以后大家都是同事，有什么事都相互关照一下。”

江以儒正欲下台，马主任忽然来了一句：“大家还不知道吧，江老师是江成修前辈的孙女。”

马主任说得天真又无辜，有一种不顾她死活的美感。

“……”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阵儿。

江以儒尬得想抡马主任两巴掌。

无人在意你是谁的儿子谁的孙女好吗！

她在讲台上还保持着欲下未下的姿势，余光瞥见台下一众老师都面无表情，唯有坐在第一排的余擎嘴角微微上扬。

行，嘲笑她。

江以儒当机立断。

真是丢人丢大发了，余擎说不定会觉得是她要求马主任说这句话的。

江以儒觉得自己有必要跟余擎解释一下，但几次想跟他讲话几次放弃。原因是她换位思考一下觉得对方可能会把她当神经病。

更何况对方万一真的不记得她了，那莫名其妙搭话也太奇怪了。

全体教师大会开完后，大家一涌而出，江以儒和另一位姓陈的女老师以及马主任走在最后。

三个人聊着聊着，马主任不知道从哪掏出来一个纸袋子，从里面拿出一块糕点分给二人。

那是“容易甜”的袋子。

马主任竟然还是回头客。

陈老师说道：“主任，今儿早上看你吃这个吃好几块了，要注意血糖呀。”

“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添加剂，越吃越上瘾。”马主任道。

江以儒心里默默发誓她们店从来都是真材实料。

“都怪余老师给我吃这个，现在有点戒不掉了。”马主任又说。

“余老师不知道您血糖高啊，偶尔吃吃得了，您可别老吃。”

二人的寒暄江以儒根本没听下去，满脑子都是马主任那句：

——“都怪余老师给我吃这个。”

江以儒在心里逐字逐句重复了一遍这句话。

“江老师，你愣在那干嘛呢？”看到江以儒没有跟上来，陈老师转身问。

江以儒被喊回神，快步上前问马主任：“您、您说第一次吃这糕点是余老师给的？”

“对啊，就你来的那天，我还给了你一块呢，忘啦？”

霎时，一个晴天大霹雳劈到她脑袋上。

初秋的阳光还很毒辣，然而阶梯教室处于阴面，且前方种着一大片树，所以阳光透过窗户撒在她身上的时候，隐隐带有一点昏昏的色调。

蒙蒙的日头光里，江以儒想起了因为马主任一袋糕点和几条朋友圈她就答应当班主任的那个遥远的下午。

再看看罪魁祸首，正独自靠在栏杆上美滋滋地欣赏自己刚刚在主席台上的发言稿。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的视线，余擎偏了偏头。

他朝她颔首，又微微挑了挑眉。

马主任和陈老师朝他挥手足以证明这是一个很普通的问候，但在江以儒看来，这简直就是明晃晃地冲她挑衅。

顾及到脸面，江以儒再次忍住火气，笑眯眯地随着马主任陈老师来到余擎身边。

“下次可不能叫余老师上台了。”陈老师打趣道，“那学生一个个都没心思听讲话了。”

马主任也附和道：“余老师还是那么受欢迎。”

江以儒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

受欢迎吗？那怎么在阶梯教室里别的老师都是结伴而行，就他自己孤零零坐在第一排？

“也是主任，您这安排不合理，每次都是我讲话稿子我都不知道该写什么了。”

江以儒：“……”

或许是看江以儒一直没说话，马主任很体贴地cue了她一下：“那下次让江老师上去怎么样？”

江以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忙道：“主任，你们先聊，我去一下洗手间。”

妈呀，实在受不了了。

几年不见，余擎怎么还是这个死样子。

江以儒一面甩甩刚洗完的手，一面回想着刚刚余擎的话。

高中的时候演讲稿都跟校长抄重了，现在开始“稿子都不知道怎么写了”。

好不要脸的一人。

“真是不知道学校怎么想的，每次教师讲话都让余擎去讲。”

现在已经是上课时间，所以楼梯角落里两位男士的讲话声格外清晰。

江以儒顿住脚步。

“不止教师讲话，每次公开课听课年级不也老听他的吗？”一个人说，“一个刚毕业没几年的楞头小子，处处显着他了。”

江以儒仿佛听到了天大新闻。

余擎这么受重视，莫非跟她一样也是关系户？

她开始在大脑中搜索学校里有没有姓余的领导。

“我反正看不出余擎这小子有什么特别的，一班这么重要，让他去当班主任。”另一个道，“哎你吃完了吗？下节我的课。”

闻言，江以儒着急忙慌地转过身，打算佯装路过。

然而她一转身，就撞上一个宽阔坚硬的胸膛。

余擎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杵在了她后面。

他微微倾身，笑着问她：“江老师，您……”

随着那楼道里脚步声渐近，江以儒咧开嘴朝他露出一个假笑。没等他说完，她就迅速把他拉进旁边的空教室。

江以儒拉着他蹲在窗户下，不一会儿，又做贼似的微微起身透过窗户缝看外面的情况。

她眼睛一飘，看到那两人边走边朝不远处的马主任招呼。

啊，马主任不会看见了吧？

江以儒有些心虚，毕竟二人刚刚的动作确实有些鬼鬼祟祟。

马主任确实看见了，不过他只欣慰地觉得两位年轻老师相处得真好。

二人是老同学，在空教室里想必是有些体己话要说吧！

二人确实有些“体己话”要说。

“余老师别误会，刚刚那边有人讲话，被人误会偷听就——”

江以儒边说边转身，一眼就看见余擎的手掌默默在裤缝的位置张开又合上。

在她这个视角看特别像他在擦手。

好啊，嫌弃她。

看来那天握手用的劲儿还是不够大，江以儒咬牙切齿道：“被人误会咱们偷听，就不好了。”

说罢，她就当着他的面慢条斯理拿出纸巾，边擦手边说：“您还有事吗？”

“咱们……偷听？”余擎喃喃重复了一句。

随后，他看了一眼她的手，笑道，“我的手是干净的。”

江以儒擦手的动作蓦地停住，把纸巾揣兜里，转过身道：“我的手也不脏啊。”

两个人一同走着，江以儒本想沉默装死，可余擎总时不时问候她一下，搞得她不得不回应他。

不说话还好，一讲话她就觉得周围的空气又开始变得尴尬。

快走到办公室的时候，余擎忽然开口说：“刚刚那两位是三班和五班的数学老师，人很和善。你要是想认识，我可以给你介绍。”

江以儒被他这句话搞得莫名其妙，谁想认识了？

你觉得人家和善，人家可不这么觉得呢。

“余老师真热心。”没等对方回应，江以儒就推门走进办公室。

二中素来重视理科教育，所以一二班每周有一天全部让位给了数理化。

这样正合了她的意，江以儒今天一整天都待在办公室里备课。

不知不觉她在学校待到了晚自习放学的时候，再抬起头来，办公室里已经空无一人。

江以儒收拾完东西匆匆走出校门。

此时，周源给她打来电话：“新房子住着怎么样呀江以儒？”

“闭嘴，还没到家呢。”

周源啧啧感叹：“好辛苦哦，晚上用不用我去你家陪你啊？”

“我可没那么胆小。”

周源在开学前两天就帮她找到了合适的房子，离学校很近。虽然位置稍偏点，但是房租很低，而且房内环境舒适、家具齐全。最重要的是，房东竟然愿意帮她承担四分之一的水电费。

江以儒以为自己捡到了什么大便宜，一问周源，她才支支吾吾道：“那啥，就是这栋楼之前死过几个人，没有多少人愿意租，所以房东条件才这么好。”

“……”

行吧，不就是凶宅吗，死人的又不是她那户。

而且她不好拒绝周源的帮助。

江以儒瞒着爸妈很爽快地答应了。

走到楼底下她忽然发现甬道上停着一辆崭新敞亮的宾利。江以儒盯着车看了几秒，心道这破小区里竟然还有大户人家。

就是这车主挺会停车的，严丝合缝地把电动车位挡住了，她无奈只能把电动车停在犄角旮旯里。

今天晚上格外热，江以儒洗完澡后就开始躺在沙发上敷面膜，顺便找了部悬疑剧开始二刷。

剧情正发展到**时，突然“啪”一声，周身陷入一片黑暗。

江以儒整个人先是在黑暗中愣了几秒，随后才起身去看电闸。检查完电闸没有问题后，她才给房东打电话。

房东说今晚的风把总电线吹断了，她正在联系电工。

江以儒这才意识到窗外的树被吹得东倒西歪，树影映在窗户上，像昏昏的鬼影。

时间也已不早，她直接上床打算睡觉。

可每每在她即将睡着之时，天花板上总会传来一声声清脆、短促的“嗒嗒”声。

江以儒以前看过科普，楼上的弹珠声是因为楼体热胀冷缩，根本不是什么鬼小孩在玩眼珠子的灵异传闻。

没什么好怕的，她往自己身上盖了一层毯子。

“嗒嗒。”

在不知道第几次被弹珠声吵醒后，江以儒终于忍受不了。她穿上拖鞋出门，打算上楼看个清楚。

到底是谁大晚上不睡觉玩弹珠。

整栋楼像是被关进一个硕大无朋的箱子里，楼道里没有一丝光亮和声音。随着渐渐往楼上走，江以儒的心脏也砰砰跳不停。

窗外的大风呼啸，像哀哀的狗哭。

敲门声都听不清了。

门一打开，江以儒就问：“请问您能不能别再玩弹珠了？”

“你走错了吧？”

“没走错啊，我是十楼的住户。”

“可是，”幽幽的人声传来，“十楼就是最顶楼啊。”

与此同时，急促的脚步声混着黏腻的水声在身后愈来愈近。

江以儒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吓得转过身，蒙头就往身后人怀里扎。

嘴里还吱哇乱叫：“鬼啊！”

没成想，对方也被吓得直往她怀里钻。

稍作安稳后，江以儒忽然被推开。

伴随着诡异的“咔嚓”一声，前面的人扬声喊道：

“江以儒！你才是鬼吧？！”

[星星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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