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轻点轻点。”
谢温察觉脸上刺痛,忍不住开口让谢母敷药的力度放轻。
“忍着,不好好敷药,到时候你的脸上留疤了怎么办?”谢母嘴上说着,但谢温还是感觉力度轻柔几分。
“这么大的人,不好好注意脚下,走路能把自己掉到洞里。”谢母语气带着责怪。
“娘,都是意外。”谢温痛的呲牙咧嘴。
“幸好你身上没别的大伤,不然你得与紫瑚一样,老实呆在屋里,哪都不许去。”谢母难得的生气。
“我跟他哪能比啊,他是自己作的——”
“啊啊啊老田,快住手,好疼啊!”
谢温尚未说完,就被另一把男声打断。隔着药堂的竹帘子,李紫瑚痛呼声不停传出。
“你怎么下手比我爹还重!”李紫瑚责怪着。
“少爷,您不看看您的臀部开得多灿烂,我就算什么都不做,您也会觉得生疼。”稍显老迈的沙哑男声反驳道。
“胡说!你是我爹的旧部,肯定是站在他那边,帮着他欺负我!”李紫瑚胡搅蛮缠。
“唉算了,您好生歇息吧。”
人一说完,下一刻谢温便见一位有些沧桑的老人从掀开的竹帘子中走出来。
“姑娘身上皆是皮外伤,我特意开了祛疤的药膏,只要依时涂抹,便不会留下伤痕。”老人朝着谢温说道。
“有劳田大夫了。”谢母微笑向田大夫道谢。
“无妨无妨,只是有一点要注意,”田大夫手捻胡须,顿了顿后继续说道。
“谢姑娘摔下山时,似乎摔伤了手臂,此后用手要细心留意,不要做过烈姿势。”
谢温听罢有些无语,所以她摔了一跤把自己摔骨裂了,还不能治。写话本算不算过烈姿势,好摔不摔裂的竟是常用手,赚钱大业出师未捷就断绝。
“是是是,定当注意。”谢母应声附和,接着跟随田大夫去开药,留下谢温在药堂。
“喂!”
百般聊赖的谢温正发着呆,突然听到没素质的叫喊,装作没听到不回应。
“喂!叫你呢,聋了吗?”
谢温扭头看向门外的花花草草,又眺望远处的山头。
“死丫头,我好歹是你的表弟,你就这么对我?”这般叫唤后,谢温又听到痛苦的连声嗷叫。
谢温生怕李紫瑚又发癫,发到她头上,被逼无奈走到竹帘子前,说道。
“什么事,死表弟。”
“欸你这人怎么说话这么没礼貌?”谢温的话似乎激怒了李紫瑚。
“我只是学你的,赶紧的有事说事,你们家的人一个个都磨磨唧唧的。”谢温不耐烦,坐靠在竹帘子旁边的红木椅上。
“你……算了,你帮我去后院瞧瞧,我爹带回来的那些姑娘情况怎么样,吃得好不好,我爹有没有苛待她们?”李紫瑚低声说着,生怕被人听去似的。
“你那么关心她们啊?”谢温说道。
“她们都是我的逃婚同伴,有同样的目标一样的理想,当然得关心关心。”李紫瑚似乎很骄傲。
“理想,逃婚大漠的理想吗?”谢温自个儿说着大漠时,脸不由皱成一团,却抽动伤疤,弄得一身冷汗冒出。
“你懂什么,我们可是在为自己拼搏。林悦说过我念生而归己,不该缚于他人,我们要自强不息,活出自我!”
谢温不理李紫瑚的激昂,她现在只想埋了林恬枫。
“再说了,我阿姊都敢逃婚二皇子,我身为她弟弟,也应当做其他女子的榜样。”
“所以现在二皇子上门要说法,你是真不怕得罪皇室,被抄家灭族啊。”谢温无语。
“可你跟我们也是一家的啊,你都没逃命。”李紫瑚反驳。
谢温:“……”这死小子怎么这回聪明了。
“其实我也没想逃婚。”李紫瑚忽然话锋一转。
“……你方才在厅堂大声高喊的事都忘了?”
“嗐,虽然那也是真的,但我其实对我的婚事很满意,我挺喜欢贞娘的。”李紫瑚听上去有些开心。
“贞娘?”
“对,我的婚约对象。她是我爹旧部的女儿,长得可漂亮了,我经常去偷看她,不过她没见过我,也不喜欢我。”李紫瑚说着,语气有些悲伤。
“我后来知道贞娘想要逃婚,但她爹性情比我爹古板,要是知道他女儿要逃婚,贞娘的柔弱身体怕是经不起惩罚。岂料贞娘联合不少抗婚的女子,要远赴大漠,我实在担心就当作自己也要逃婚的样子,一路护送。”
谢温不知该说些什么,原本以为是中二病少年病发叛逃,没想到是傲娇少爷千里追妻,但这个话本素材也挺好,回头得记下来。
“表姐,你就帮帮我呗,帮我去看看贞娘好不好。”李紫瑚真是情绪来的快去的也快,此时有些谄媚地求着谢温。
“你爹好歹是个将军,总不会对女子下手,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谢温说罢,一瘸一拐地离开药堂,忽略身后表姐表姐乱叫的李紫瑚。
路上无人,谢温找不到李将军扣住的女子们所住的后院,无头苍蝇般四处乱找。
恰好路过一处花园时听到有人交谈,谢温正欲上前询问后院的路,下一瞬却顿住脚步。
“二皇子,这李家人不知好歹,想拒绝与您的婚事,您看要不要给他们点颜色瞧瞧?”一个听上去阴险的声音说道。
“本宫即将出宫建府,只要离开皇宫迎娶定远侯的孙女,就可趁机吞并温州兵权。但李家自视甚高,胆敢拒与本宫婚事,看来是功高盖主了。”另一把声音表面温柔,但话里内容狠毒。
“你说的不错,就给李家一些颜色瞧瞧。”不知为何突然停顿的声音,又继续说。
谢温本想继续听着,但奈何受过伤的腿无法承受,一不小心磕在面前的大石头上。谢温咬牙吞下痛呼,却挡不住石头挪动敲击花盆的声音。
“谁?!”
谢温瞬间使出全身力气,猛然窜逃,身后似乎传来追赶声。
电光石火间,谢温随便窜进了一间屋子,想着衣柜这种一看就是必搜地方,立马调转身子往床底下钻。
“又是梅开二度了,又因听二皇子的机密被追。”谢温颇为无奈,小声呢喃,尽管第一次没听到东西,但第二次却是实实在在的。
谢温屏气凝神听着屋外窸窸窣窣的声音,企图听到二皇子的追兵有没有找到她的去向。
“吱呀——”
听出屋门被打开的声音,谢温心脏怦怦直跳,大气不敢喘。不料脚步声却往床的方向靠近,明明轻柔的脚声在谢温的耳朵里犹如洪钟般响亮。
“出来吧。”
熟悉的声音让谢温心头一松,默默地从床底下爬出,蹭出一身灰尘。
“你怎么知道我在床底,我藏的可好了,什么都没动,衣角都塞得好好的不留片角在外。”谢温朝着苟雪闻问道。
“你进去的时候动了脚踏。”
“可我摆回原位了啊。”谢温一脸莫名。
“差了几忽。”苟雪闻淡然道。
谢温差点就问苟雪闻是不是变。态。几根蚕丝直径的距离都能看出来。
“你怎么在我屋里?”苟雪闻问道。
谢温不知该不该说,难道直说二皇子好像要谋反,这样的话会不会掉脑袋。
“二皇子在搜山庄。”苟雪闻又补充。
“为什么?”谢温怔住。
“他说山庄有刺客,得把她搜刮出来。”苟雪闻直直看向谢温,眼珠转都不转。
“……我就是,一不小心,听到了他恼羞成怒要对山庄的人下手。”谢温支支吾吾。
苟雪闻摇摇头,走到茶桌前给谢温倒了一杯暖茶,说:“我与你初见那次,你不是也因为听到二皇子的事被他抓捕?”
谢温瞬间脸垮下来,“你怎么知道的?”
“你忘记是谁帮你处理追你的人?”苟雪闻无奈地看着谢温,又说。
“也是,你心里无我,自然不会对我上心。”说着有些自嘲。
“……我们说回正事吧。”谢温尴尬笑了笑。
“追你的人,是蛮族特意安插的奸细。那日我本打算把他们抓到衙门,意外见到他们身上的蛮族纹身,加上有二皇子的玉佩,不难看出我们大齐的二皇子在谋划什么。”苟雪闻细说着与谢温初见后分开时发生的事情。
“我借此机会放走他们,让他们与京中其余奸细汇合,一网打尽。我断了二皇子的路,估计他对李家拥有的兵权是势在必得,不舍得放手。”
“所以那日宫宴,皇上的赏赐是因为这个。”
苟雪闻颔首,却让谢温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是个写话本的小作者,一心赚钱养家,并不愿意参与皇权斗争。但李家是她外家,苟雪闻是她未婚夫,就算不愿踏足也会被动卷入。
“难得机会,不如我们探讨一下你写的话本?”
苟雪闻的话题又转的突然,引得谢温一阵错愕。
“你有写新话本的打算吗?准备写什么?”
线下当面被追更的谢温张嘴欲说,就被屋子外面的嘈杂声盖住。
苟雪闻蹙眉开门,高声询问:“发生何事?”
“苟将军,本宫在山庄遭逢刺客,现下山庄各处都搜遍了,只剩你这处未曾查看,不知可否行个方便?”谢温认得出这把声音便是她在花园听到的二皇子声音。
“二皇子,李家山庄怎么说都是侯府所属,您大肆乱闯似乎不太好。倘若传出去,朝堂的大臣又得说上许久。”苟雪闻负手在背,语气冷淡。
“本宫听着苟将军的话,怎么感觉是在包庇刺客?”二皇子语气尖锐。
“来人,给我搜!”
苟雪闻还未说话,就被二皇子的命令阻拦。谢温一身冷汗,趁苟雪闻拦住二皇子的手下时,急忙翻找苟雪闻的衣柜,随后扒开自己的衣服胡乱套上去,在刚好穿上之时,就闻身后有人惊呼。
“二皇子,果真有人!”
此人竟是不讲武德,从窗户爬进,人还半挂在窗边,直愣愣看着谢温。
随后一片混乱脚步声,一名身着紫衣的俊朗男人拿着折扇冲到谢温面前高呼。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