犬桔：山水纪行 第2章 鲸鱼海

犬夜叉一步步地向前走着。

周围的人看着这以一人之力徒手拉纤拖船入海的火红背影，不禁齐声喝彩。

只有犬夜叉自己知道，几百年，心累。换作往昔，他用一双爪子就可以横扫丛林，兼之风之伤的吹刮之气，不到三天，便可只手造船做舟，毫不费力，如今，却只能租船了，逞强不了了。

犬夜叉抬起头来，擦了擦额上的汗水，垂了一下手臂，在恍惚中，他感觉爪子是比以前是松软多了……

真是结婚后，成熟的代价就是变老呀……

桔梗站在岸边，看着犬夜叉。

这家伙还说自己不逞强！

手上一堆金刚石，不雇人开船，反而要自己拉纤，不知道脑子怎么想的。

难道是昨天开的玩笑吗？那这家伙岂不是太难伺候了，往日温柔上哪去了？

烛火摇曳下，犬夜叉收拾完行李，长呵一口气，倒在床上。

“犬夜叉，说好的出海时给我的容身之所在哪里？”

“哎呀……买条船不就是了，睡睡睡……”

“我看是你懒得造罢了。好像你也不能算年轻了……毕竟三百多年了……”桔梗打了个哈欠。

“你……”

结果就是第二天开船时犬夜叉突然打响指叫住了船夫，自己一个人推船入水，然后一把将一艘船拖在了自己背上……

桔梗举目透视，她的灵力之光，能让她看得比常人更深更远。当别人看见犬夜叉上半身出没水中拉船入海而喝彩时，只有她看见了犬夜叉的光脚在河道的淤泥里一跌一跤，磕磕绊绊，渐渐发软起来，而远处地平线下，一道大浪即将回潮而来。

就在大浪打来那一刻，桔梗顾不得衣裙，扑通一声跳进河里，然后张开双手往前一推，只见水底悠悠光芒闪烁，灵气飞扬，直接逼退了海口浪潮好几尺，内河送水而去，顺溜地直接一把将犬夜叉和船推进了海口，稳稳地浮在水上，扬帆起航。

“总算用灵力做了件好事……”犬夜叉想起之前多次被绊脚之事，未免耿耿于怀。看着提起裙跑来的桔梗，他想道声谢或夸夸她，但一想起自己忙了一个多时辰的事，妻子双手一张就搞定了，心里又不免懊丧起来。

“桔梗，你说得对，我不年轻了，真老了……”

“你这真是的……开个玩笑，还当真了”，桔梗趴在犬夜叉肩膀上，扯了扯他耳朵继续说：“看看这脾气，还有这么有弹性的耳朵……是老人家该有的吗？”

犬夜叉拔出铁碎牙来，刮动几道风之伤，天地为之变色，船帆拉满，直奔朝阳。远处小岛闪着金光，就像太阳手中泻下的细沙。鸥鹭一行飞过，倒斜在空中。不久，又一行征鹭飞来，交叠在空中。

犬夜叉和桔梗不约而同抬起头来，一边看，一边听，不由得痴了，却不料“砰”的一声巨响，直接把船头往上打起了几丈，高翘起来差点翻过，二人一路滑到船尾，险些都一把跌进水里。

犬夜叉第一反应就是有什么妖怪杀来，赶紧抽刀冲上前，一时居然都有往海面上丢冥道残月破的冲动。

但很快“砰”的第二声传来。

一朵飞天的喷泉冲上苍天，呼啦呼啦响个不停，边缘不断撒出水花。

好一条长鲸！

两人都没看过这等景象，迫不及待的把船划去想仔细一观，桔梗更是万分惊喜，拍手催促不止，最后自己也拍起了桨来。

然而很快便失望了……鲸喷的粘液和臭气令两人好不尴尬，犬夜叉更是一身湿漉漉地哀怨的看着前方。

“好啦，别生气啦，你看我身上不也淋得透透的吗？”桔梗上前拍了拍犬夜叉的背。

犬夜叉垂头丧气的放下桨，随即又扔到一边。

“划船真是个苦差事。要是能收条鲸鱼开海就好了……”

“好啦，这还不简单，下次见到鲸鱼我驯服一只就是了。”桔梗甩了甩手笑着说。

“别吹牛了。”

“我连半妖都能驯，一条鲸鱼算什么？你看好了。”说着，桔梗把双手伸进水里摇动起来，只见紫色的波光粼粼，随即四周一片片的鱼群游来，中间夹杂着好几条海豚，不停地跃出水面，发出“呜呜”或“啾啾”的声音。

正当犬夜叉看得傻傻时，桔梗却忽的往海里一跳。犬夜叉大叫一声，正准备跟着赴水，抬头看时，却见桔梗稳稳地搭在一条海豚背上，然后拍了拍鱼鳍，破浪而去。犬夜叉赶紧一个劲地划船猛追，根本无济于事，急躁之下，风之伤对着船帆就是哗哗几下，风驰电掣，好歹才赶上那条海豚的背影，但桔梗却又跟着海豚转了个圈后无影无踪了。犬夜叉上气不接下气，“啪”的倒在船沿上，随后下意识的把头一转：果然不出他所料，桔梗早就用完障眼法笑意盈盈地到了身后。

犬夜叉擦了擦脸，结果突然擦出道眼泪来。这一下可好，犬夜叉开始“呜呜”起来了。这下轮到桔梗慌了神，赶紧蹲在犬夜叉身旁。

“犬夜叉，怎么了……”

“呜呜……这几年你一直在欺负我啊！”犬夜叉突然委屈巴巴地嚎得更大声了，“你总是用灵力耍我，今天，还搞得我干着急……”

“犬夜叉，对不起，我再也不了……再也不了……你高兴点好不好……”

犬夜叉翻过身来，看也不看，就一个劲擦眼泪。

“在家里不玩得好好的……”

“没叫你玩弄生命啊……”

桔梗心中一阵懊悔。本来每次玩游戏都弄得他占下风，尴尬得不行，这次还弄得这么危险……

也难怪……

桔梗仰倒在犬夜叉身侧，用力扳过他的脸，紧紧对视着。夕照之下，对方的面颊，不知是阳光晕染，还是内心潮涌。

白帆之后，金枪鱼跳动着。

“说好的鲸鱼呢？”犬夜叉发问。

“比起坐鲸鱼，我更喜欢坐犬夜叉……”

犬夜叉已无怨气，只是静静仰望天空。

海风自然地将头调转了方向，从海天转向了小岛的沙滩。

那是镰仓的海滨。

……

踏过桥头，几根未生发的樱花拦在寺边。竹枝生发，丛林围绕，清新优雅，又有何人知此处乃天下血染的开始呢……

犬夜叉赤足步上细腻的白沙海滨，没走几步，突然就触动到硬物，脚尖一呲溜，赶紧蹬开。

“犬夜叉，你脚没事吧……”

“没事，几百年的铁脚板，金刚枪破都打不穿。”犬夜叉摸了摸，说道。

桔梗用灵弓扫了扫沙滩，几段破碎的兵戈以及片片白骨齐齐露出。桔梗感知了一下，发现全城无不是怨灵幽声。

昔日大战，镰仓幕府北条氏全族尽灭于此……

桔梗伸出手来，点点白光送魂而去，整片原野随着她的脚步变得春意生发。

此等流萤飞翔之像，惊动了长谷寺内僧众，无不齐齐抬头观看。

犬夜叉从草坪上采起一团花草来，塞到桔梗手上。紫瓣片片紧簇，偶有溢出怀中，垂到一旁者，花球滚滚，煞是可爱。昔日桔梗与孩子们玩耍时，最爱抛此绣球花，不过只是自取外号，其真花名实不知。

“自娱自乐了这么久，其实连花名也未知，也是一种幽默了。”桔梗轻轻一笑。

“是啊，人生既以度过，何必一一计较，自断命运，自增烦恼呢。”犬夜叉道。

“上世纠缠不清，有所贻误，就是因为没想开这一层吧。当初自言度化白心上人，实际上却在推自己入火坑……当时，应该一直呆在你身边的，不该拒绝你……”

“不，是我不够坚定……”

正说之际，寺中一老僧出迎。

桔梗问道：“这花束如同锦绣环绕，不知是何花？”

“此花从中华来，据说是唐大诗人白居易赋诗所命名：何年植向仙坛上，早晚移栽到梵家。虽在人间人不识，与君名作紫阳花。”老僧答道。

“又是一位花仙子，只是生来清平，无此坎坷……”桔梗叹道。

“看样子，我这辈子就是护花为业了。”犬夜叉笑道。

桔梗轻点犬夜叉额头：“你确定？”

犬夜叉硬着头皮对主持说：“我略通插花之道，不知法门是否允许？”

主持见此人生得虽俊秀，但也鲁莽，不像心灵手巧之辈，也好生好奇，想看一看，便点头默许。

犬夜叉哪懂什么花道，只能就近冥想，回忆桔梗捧花之态，蹲在坛前，默默插花。先立一高耸的花球于正中，又扯来竹叶几条，几毫分布一支，增添新绿之色，之后又将两朵绣球分做四份，插的矮些，夹在叶中，往四周垂下。

犬夜叉捧着花坛，真如美人在怀，周围僧众赞叹之声，浑然不觉……

原来，我的每一刻，他都记得毫厘不差……

桔梗上前，拥住犬夜叉。犬夜叉的一切，她也要一一记在心里，每个细节，永世不忘……

犬夜叉斜眺一眼远方富士山，拉起桔梗手来，向滩头走去，再登海船，顺海风沿岸缓缓而行……

不知海中雪山，该是何等风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