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家都有系统，而我是唯一正常人 第5章 “母爱”如山

顾迟灿觉得，自己可能、大概、也许……离味觉失灵不远了。

自从银行颜料包事件过去两天，他身上那股混合型生化气味，总算散得七七八八，但他心灵受到的创伤，以及味蕾遭受的持续性摧残，却远未结束。

此刻，他正襟危坐于自家餐桌前，如同等待最终审判的囚徒。而对面的苏澜女士，则像是即将颁发勋章的将军，脸上洋溢着一种混合着“慈爱”与“系统任务即将达成”的圣洁光芒。

“灿灿，来！”苏澜将一只比脸还大的、釉色古朴的汤碗，“咚”地一声放在顾迟灿面前，碗沿甚至震出了一圈小小的气浪，“妈妈刚完成了‘在晨光中冥想并与世界树共鸣’的高级任务，系统奖励了这碗‘美颜十全大补汤’！快，趁热喝了！”

顾迟灿的目光颤抖着投向碗内。

那是一种，难以用已知色谱定义的颜色。介于浑浊的墨绿与诡异的紫黑之间，汤汁粘稠得像是某种史前沼泽的沉淀物，表面还漂浮着几片疑似灵芝但颜色发蓝的片状物，以及若干颗如同死不瞑目眼珠般的黑色圆球。一股难以形容的气味蒸腾而上，有点像穿了三天的袜子混合了腐烂的中草药，再被烈日暴晒后发酵的味道。

顾迟灿的胃部开始剧烈抽搐，喉咙里发出绝望的“咕噜”声。他甚至觉得前两天喝的榴莲猪骨汤和薄荷辣椒橙汁，在此刻这碗“大补汤”面前，都显得那么清新脱俗、和蔼可亲！

“妈……”顾迟灿声音发颤，试图做最后的挣扎，“我、我刚刚吃过早饭，很饱！真的！而且我觉得我颜值已经很稳定了，不需要再美颜了……”

“胡说！”苏澜女士美目一瞪，大女主气场全开，“系统鉴定了，你最近操心太多，颜值潜在下滑风险高达百分之十五！这碗汤不仅能稳固颜值，还能加三点体质，一点幸运值！你知道一点幸运值多难刷吗？快喝，别浪费妈妈做任务的心血！”

又是系统鉴定！又是属性点！顾迟灿内心疯狂咆哮，这破系统能不能鉴定一下人类基本的味觉承受底线啊！

他看着那碗还在微微冒泡的汤汁，感觉自己看的不是补汤，而是一碗连接着异次元深渊的诅咒之物。喝下去，可能会死。不喝，可能会被他妈用“大女主の凝视”杀死。

进退两难，生死一线。

就在这时，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他猛地掏出手机，甚至没看清是谁就划开了接听键，用尽毕生演技，语气急促地说道：“喂？什么？有急事？好好好！我马上到！立刻！马上！”

说完，他捂着手机，一脸“迫不得已”地看向他妈：“妈！公司……啊不是，学校有急事！导师找我！特别急！这汤……我回来再喝！一定喝！”

他作势就要起身开溜。

“站住！”苏澜女士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让顾迟灿的屁股重新黏回了椅子上。她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儿子，“顾迟灿，你导师的电话号码我存了，需要我现在打过去确认一下，是什么‘急事’让你连妈精心准备的补汤都顾不上喝吗？”

顾迟灿：“……”

完了，演技被看穿了。

他绝望地看了一眼手机屏幕，这才发现，刚才打来电话的，备注竟然是——“言烨（重要盟友）”！

言烨？！

他怎么这时候打来了？是有什么关于赔偿的事情吗？还是……

一个极其大胆、近乎作死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中了顾迟灿的大脑。

他猛地抬头，眼神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对着电话那头飞快地说道：“啊！言烨！是你啊！对对对！我正在家！你到了？这么快？好好好！我这就给你开门！妈！我朋友来了！就是上次银行那位，言烨！”

他一边说着，一边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向门口，仿佛门外不是朋友，而是能拯救他于水火的盖世英雄。

苏澜女士挑了挑眉，银行那位？那个看起来就很贵很冷，被儿子弄脏了西装的男人？他怎么会来家里？

就在她疑惑间，顾迟灿已经一把拉开了家门。

门外，言烨依旧是那身一丝不苟的深灰色西装，身姿挺拔，茶黑色的眼眸淡漠地扫过屋内。他今天过来，确实是临时起意。系统核心空间里关于顾迟灿灵魂波动的分析陷入了瓶颈，他想更近距离地观察这个“**谜题”的日常生活状态。当然，顺便也看看那个能制造出“榴莲猪骨浓汤汁”的家庭厨房，究竟是何等魔幻的存在。

“言烨！你来得太是时候了！”顾迟灿一把抓住言烨的手腕，几乎是把他拖进了屋，动作急切得像是走私犯在交接赃物，“快进来！我妈正好做了……做了好吃的！”

言烨的目光顺着顾迟灿手指的方向，落在了餐桌上那碗色彩诡谲，气味磅礴的“美颜十全大补汤”上。

即便是见多识广、执掌万千世界系统法则的神明，在直面这碗汤的瞬间，那茶黑色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他的数据库里储存着无数宇宙的珍馐美馔与奇异物产，但眼前这碗东西的“信息熵”高得离谱，几乎要突破他认知的边界。

顾迟灿赶紧介绍：“妈，这就是我朋友，言烨。言烨，这是我妈。”

苏澜女士在看到言烨的瞬间，眼睛微微一亮。她是重生过大女主的人，看人的眼光毒辣。眼前这个年轻人，气场强大，容貌绝世，衣着品味低调而极致，周身那股疏离感并非故作姿态，而是久居上位自然形成的壁垒。绝非凡品！

她瞬间收起了面对儿子时的“霸道总裁”模式，换上了优雅得体的微笑：“言先生，你好。常听灿灿提起你，上次银行的事情，真是抱歉了。”

言烨微微颔首，算是回礼，声音平淡：“伯母客气，小事。”

他的目光再次落回那碗汤上。

顾迟灿抓住机会，凑到言烨耳边，用气声飞快地哀求，眼神里写满了“救命”二字：“兄弟，帮帮忙！我妈逼我喝那个……说是大补汤，我感觉喝了会直接看到奈何桥！你……你帮我想想办法，或者……或者你假装想尝尝？”

言烨侧头，看着顾迟灿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以及眼底深处真实的恐惧。他又瞥了一眼那碗连他神力扫描都分析不出具体成分构成的“汤”。

人类……竟然能创造出如此挑战生命极限的造物？

他原本的计划里，并不包括品尝凡人食物，尤其是这种明显超出正常范畴的“料理”。

但是……

看着顾迟灿那双充满恳求的、与系统C本源波动隐隐共鸣的眼睛，言烨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思维，再次出现了一个微小的偏差。

在顾迟灿绝望和苏澜好奇的注视下，言烨迈开长腿，走到了餐桌旁。他并没有如顾迟灿所愿的“假装尝尝”，而是直接端起了那只沉重的陶碗。

“伯母，”他看向苏澜，语气依旧没什么起伏，但用词却意外地给足了尊重，“此汤……香气独特，想必功效非凡。不知，我能否有幸品尝一口？”

顾迟灿：“！！！”

我不是让你真喝啊大哥！我是让你找个借口帮我倒掉或者岔开话题！你这路子也太野了吧？！

苏澜女士也愣了一下，随即笑容更加真心实意了几分。看看！这才是靠谱的年轻人！有胆识！有品位！不像自家儿子，一副要上刑场的德行。

“当然可以！”苏澜热情地说，“言先生果然是识货之人！这汤系统评价是A 级呢！对美容养颜、固本培元大有裨益！”

言烨没有再说话，在顾迟灿惊恐万分的注视下，将碗沿凑到唇边，面不改色地……喝下了一口。

就在那粘稠、滚烫、味道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的汤汁，接触到他“模拟”出的味蕾的千分之一秒内，言烨意念微动，直接切断了自身所有的味觉信号接收系统。同时，强大的神力在口腔内形成一个微观屏障，将那口汤完全包裹、隔离，然后悄无声息地分解、气化，排出体外。

整个过程快到超越了时间概念。

在外人看来，他就是从容不迫地喝了一口汤，然后轻轻放下了碗。

顾迟灿已经捂住了眼睛，不敢看接下来言烨可能出现的呕吐、晕厥、或者当场化身喷火龙等惨烈场面。

苏澜则期待地看着言烨，等待着他的评价。

言烨放下碗，拿起顾迟灿手忙脚乱递过来的纸巾，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不存在的水渍。然后，他抬起那双茶黑色的眼眸，看向苏澜，用他那标志性的、听不出任何情绪的平静语调，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

“尚可。”

顾迟灿：“？？？”

苏澜：“！！！”

顾迟灿猛地放下手，目瞪口呆地看着言烨，仿佛在看一个敢于生吞核燃料的勇士。他甚至怀疑言烨的味觉系统是不是在银行门口那次就被颜料包给毒坏了！

而苏澜女士，在短暂的惊愕之后，脸上瞬间绽放出了如同发现稀世珍宝的光芒！

识货！太识货了！

不仅长得帅，气质好，有担当，而且还懂得欣赏她的系统奖励料理！这已经不是普通的靠谱朋友了，这简直是天上掉下来的知音啊！

看看言烨那面无表情却真诚的评价，再看看自己儿子那一脸“你在逗我”的惊恐表情，苏澜女士瞬间在心里给言烨打了满分。

“言先生果然非同一般！”苏澜笑容满面，看言烨的眼神简直比看亲儿子还顺眼，“灿灿啊，你看看人家言烨！多学着点！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气概！”

顾迟灿：“……”

我学什么？学怎么面不改色地喝毒药吗？！

他看着一脸“平静”的言烨，又看了看喜笑颜开的妈妈，感觉这个世界更魔幻了。

言烨……他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狠人啊？！

而此刻，被定义为“狠人”的言烨，内心毫无波澜，甚至开始分析那口汤的能量构成，虽然大部分被他自己分解了。他看了一眼处于石化状态的顾迟灿，以及桌上那碗剩下的汤，淡淡开口：

“伯母，若不方便，剩下的，我可代劳。”

“不用不用！”苏澜连忙摆手，心情大好之下，看那碗汤也顺眼了许多，“既然言先生喜欢，那下次我再做了，让灿灿给你送去！今天这碗，还是得让灿灿喝，他需要补补！”

顾迟灿瞬间从石化状态惊醒，脸垮了下去。

最终，在妈妈“慈爱”的注视和言烨这个“别人家孩子”的无形压力下，顾迟灿还是捏着鼻子，以一种近乎悲壮的姿态，将那碗“美颜十全大补汤”灌了下去。

味道……他拒绝回忆。那是一种灵魂出窍般的体验。

等他好不容易从那种毁灭性的味觉冲击中缓过神来，冲进厨房漱完口回来，发现他妈正热情地拉着言烨，询问他的工作、家庭情况，俨然一副丈母娘看女婿……啊不是，是看“别人家优秀孩子”的架势。

而言烨，虽然回答依旧简洁，但居然有问必答？虽然答案多半是“从事管理工作”、“家人不在本地”这类模糊信息，但态度堪称配合！

顾迟灿揉着还在翻江倒海的胃，看着眼前这诡异和谐的一幕，心情复杂到了极点。

他好像莫名其妙地度过了这次“汤品危机”？

虽然汤还是他喝的，但妈妈的重点显然已经转移了。而且，不知为何，有言烨坐在旁边，哪怕他还是那副冷冰冰的样子，顾迟灿都觉得这个家令人窒息的压力，好像减轻了那么一点点。

这个盟友，好像比他想象的还要好用？就是使用方式有点费命。

他默默地走到言烨身边坐下，递给他一个复杂中带着感激的眼神。

言烨接收到他的眼神，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依旧没什么表情。

但只有言烨自己知道，在顾迟灿靠近的瞬间，他灵魂深处那丝属于系统C的温暖波动，似乎比刚才更活跃了一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