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大壮卦·中上卦-虎狼环伺
容宴恭敬地朝着老太太行礼,“祖母好,才来没多久呢。”
两人显然都在睁着眼睛说瞎话,谢老太太笑着点点头,就又慢悠悠找出了两个蒲团,放在了地上。
佛堂的地板铺了木地板,所以在这清寒的上午团坐在其上,也不会觉得生寒。
老太太示意容宴也坐上,她便盘腿坐在蒲团上,细细打量着容宴。
“嗯,坐。”
女使早些时候被让她给遣出去了的,屋子一角倒是还站着一名妈妈。
老太太让那妈妈给她沏了壶茶后,便也让妈妈退了出去。
老太太这会喝了一口茶,还抬头嗔怪容宴,“嗯,你喝,别和祖母客套,尝尝这茶,是南边的新茶。咱们这气候要吃上一口新茶,还没那么快。你看,是不是有点苦。听说这是苦荞茶,入口虽苦,倒是有些回甘解津。”
谢老太和她谈起了新茶,她也就低头尝了尝,泡得有些浓了,入口不仅苦还十分苦涩。
瞧着谢老太太一脸享受的表情,倒是有点说得是对的,这茶回甘不错。
“这苦丁茶喝了对身体也有益呢,谢谢祖母让我品了一口好茶。”
谢老太满是皱纹地脸上和蔼地笑看她,只见她乐呵呵地点点头,“不错,南方又叫这茶是苦丁茶,你竟也识得此茶。”
“孙媳不才,对茶茗略知一二。”
“喔?可真是个伶俐又聪明的丫头。”谢老太这句称赞笑意满满的,还牵起了她的手背轻轻拍了拍。
她又接着不急不慢地问:“那乐籍小妾的事可是有眉目了?我听闻你前几天把供词都看完了,还去看了宁伶。”
容宴心思细密,想到前头谢宁伶不安的表情,就不知她口中被套了多少话。
对于像老太太这般的人,还是不要藏着为好。
“孙媳不才,花了这么多天没看出个之所以然来,叫祖母失望了。”
老太太的笑容略显深意,“也不怪你,确实难为了你一些。”
容宴从进这个佛堂开始,她便知道,谢老太太才是老宅深院里最深藏不露的后院高手。
她看似什么都不管,却什么都清楚。
老太太确实门儿清,如若不是她不愿意管事,相信以她的能力,也不敢有人出来闹事。
“你嫁入府里这些时日,可还习惯?”
“谢谢祖母关心,大家都对我挺好的,我没有不适的地方。”
“你几岁启蒙的?”
“九岁。”
“喔,那是有些晚了,寻常人家的孩子差一点的八岁也启蒙了。”
谢老太似乎对她的事情更感兴趣一些,问的都是一些日常话。
就在容宴乖巧回答时,她忽然话锋一转说:“这做人如同品茶,要低调却又得有内秀。但有些时候,内秀过了头,便也不是好事。”
容宴乖巧点头,“祖母说得是。”
谢老太一双精明的双眼眯了眯,她缓缓摇头,“我倒看着你长了一副聪明相,你当真不知何人所为?”
容宴面上一笑,“多谢祖母高抬,孙媳愚钝,当真不知何人所为。”
她听后静静看着容宴,也跟着笑了笑,“宁伶的事,你为何帮她瞒着?”
“不介入他人因果,是我的本分。况且,我没本事,就怕说错了话,帮倒了忙,反倒添乱了。”
“你现在处处说不知何人所为,就不怕被那人反咬一口?”
“祖母说笑了,那日我与大公子皆不在家中,便是想动手也是不能够之事。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动机,我与她无仇无怨,自也是不会害她。”
老太太一双精明的眼珠紧紧盯着她看着,“让我猜猜,我猜你早已知道真凶,只是不想让我觉得你办事能力卓绝。”
容宴笑着摇头,“这点倒是祖母谬赞了,我只是有些小聪明,上不来台面。说我是能力卓绝,倒是折煞我了。真凶之事,自有衙门定夺。”
谢老太哼笑了一声,“若说你这一辈分的小辈里,我看属你最聪慧。我观察你很久了,你也不用否认。毕竟你要说服的人不是我,你倒是和我说说看,你认为这次这事,谁是主谋?”
容宴沉默了须臾,缓缓开口了,却避而不谈凶手之事,而是和谢老太提起了茶茗。
“祖母如此爱茶,那可知有一方,一年一百零四天都是大雾缭绕之天。而那里盛产一茶茗,茶色清淡,入口清冽,喝之唇齿生香,香气久久不散,顺喉而下之时,也十分顺口。”
谢老太忽然睁大了双眼,“你说,是蜀锦之茶?”
容宴肯定地点头,“是的。”
谢老太将放在杯盏上的手收了回来,缓缓抚摸着她靠在一旁的拐杖把手。
拐杖把手上泛着圆润的油光,看得出来她这是习惯,都已经被盘出了浆。
老太太了然点头,“我知了。你小小年纪,又怎么识得蜀锦城的茶的?”
“让祖母见笑了,道观中的苟乡道人对我视为己出,他总希望我们能见多识广。他去往新地总爱给我带出一饼老茶,所以,我得以五都之茶都有涉猎,其中有四都茶香暧昧不明,只这锦城之茶颗颗经过挑选,竟挑不出一丝不妥之处,喝之无懈可击。”
“就因此,在你心中,便觉蜀锦之茶视为最好?”
“不瞒祖母,孙媳斗胆认为世间之事,越是不可能之事越有可能为之。锦城常年有雾气遮蔽之,谁人都认为不可能养出顶尖的茶叶出来。那四都乍一看虽也能养出像样的茶叶来,实则无一都可匹敌锦城。”
容宴和谢老太一问一答,将茶叶之事说得你来我往。
谢老太很满意地点头,这事,她是有意想探探她的底,也是有意来考验她的。
她果然没让她失望,如若她迫不及待来和她邀功的话,她怕是不适合当大娘子的。
“丫头,还有一事,我要与你说的。你自己都虎狼环伺了,哪有功夫顾得上伶儿丫头的事呢。她那一堆烂事,你不必管她。”
“是,祖母教训得是。孙媳记下了。”容宴缓缓低头,她去谢宁伶院子里的事,她这般快就知道了,那谢承之受伤之事是不是也没瞒过她呢?
但是,她既不提,那就权当不知罢。
“你且回罢。”
容宴起身对她深深行了一礼,在她要拜别的时候,谢老太太却忽然低声对她说了一句,“有些事不能急,但有些事该急的时候就要行动起来,不然,出了事就晚了。”
什么?
谢老太这话是何解?
容宴回身看她,她却低着头看着供词,朝她挥挥手,一副言尽于此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