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惊春告诉她,本来尤觉夏私自向皇帝请赐婚,就已经够让他们震惊的了,没想到后面传来她失踪的消息后,尤觉夏漠不关心,甚至于连找人都不愿意去找,尤旬这才罚她跪祠堂认错。
“不对啊,她怎么会突然间想到要找陛下赐婚?”尤辜雪对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二姐姐不是素来最不喜欢这些各家女儿显摆事吗?怎么会好端端的自己就上了?”
尤惊春摇头,她也一样不解,包括那个剑谱,据传民间是没有的,早已失传,连长公主的驸马也只是会一部分而已,可尤觉夏却能完整的舞出来,要说背后无人指导,她是不相信的。
想到了什么,尤惊春又问她:“陶大人回来后说自己中计,才知道你们所说的那个齐胜是假的,他们夜袭府衙,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尤辜雪打哈哈,说自己逃避的时候,遇见了一户打猎的猎户,人家救了她。
尤惊春一听就要去感谢,被尤辜雪连忙拉住,说自己已经感谢过了,那户人家平常不喜欢人打扰,她这才作罢。
回房间由叩香给她上好药后,尤辜雪便领着人带着食物,去祠堂看看尤觉夏,宽敞的祠堂里,烛火通明,尤觉夏瘦弱的身躯跪在其中,半明半暗,她的背影看去虽倔强,却也让人心疼。
尤辜雪让叩香先出去,然后自己坐在她的身边,摊开食盒,轻声道:“二姐姐,恭喜可以如愿以偿。”
尤觉夏的瞳孔震颤,似乎怀疑自己听到的是幻觉,她僵硬的转过头,看到了身边的人,几日不见是消瘦了好多,下巴比从前尖了不少,一看就知道在外失踪的这几天,她吃了不少的苦。
垂眸掩盖眼底的担忧,尤觉夏扭头,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这是我应得的,也是我靠自己争取来的,小幺儿,你不用讥讽我。”
整理好腿的姿势,好让她坐在蒲团上时不那么的疼,尤辜雪把筷子塞进她的手里,又把食物推的更近。
“我不是来讥讽你的,二姐,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是不喜欢元弋哥哥,就算你没有向陛下请婚,我也不会嫁他的。”尤辜雪面对着她坐,声音里有些晦涩道,“我只是担心你以这样的方式去得到这桩姻缘,会委屈了你。”
她与白羡相处的机会其实不多,但也算看的明白,那是一个自小恣意惯了的少年,也没有吃过什么苦,看似温和,其实性子很轴,他不愿意做的事,就是拿枪指着他的头,他也不会妥协。
尤觉夏用这种方式去逼他答应这门婚事,其实是把他们的关系推向一个冰点。
白羡不讨厌尤觉夏,所以循序渐进还有可能,可如今这一闹怕是很难成了。
只是她的这番话落在尤觉夏的耳朵里,像极了一种炫耀,炫耀她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她得不到的东西,她所期待的人,这个人却不屑一顾,甚至于不在乎。
羞愤上了头,尤觉夏一把会挥开眼前的事物,碗碟碎了一地,惊的尤辜雪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你凭什么来教训我?我光明正大的赢得我想要的人,我有什么错?为什么你们都不支持我?!”
这么多天来的委屈顷刻间爆发,尤觉夏哭的难受,“从小到大,长姐是最受瞩目的那一个,你又因为嘴甜年纪小,备受宠爱,可我呢,我的年纪不上不下,算不得妹妹,也算不得姐姐,遇到难事就要我向长姐学习,碰到好玩的就要让给妹妹,凭什么……”
她哭着揪住自己的袖口,一遍又一遍的擦着泪水,低着头,似是要把这些年来的压抑全部倾泻而出。
“我从来没有为自己争取过什么,我只要他,我只想在这件事上努力一点,为什么你们人人都要指责我。”尤觉夏攥紧掌心,脸色因为哭泣而泛红,“连你去做官这种叛逆的事爹娘都认,我只是想要嫁我喜欢的人而已,为何他们就不认同,为何要偏心?”
听着这些话,其实尤辜雪会有些感同身受,这种在多孩家庭里不受重视的感觉,她也不是没有体会过,毕竟曾经在大伯父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作为外来人员,她也被欺负过不少次。
尤觉夏的难过,她懂,所以她不打断她,让她接着倾诉,自己只是蹲上前去捡那些碎片。
在泪眼朦胧中,尤觉夏看着最小的妹妹默默的承受自己的怒火,在她的面前垂首去捡碎瓷片,每一句话就像是打在棉花上,没有任何反应,无疑引得她更加的愤怒。
她抬起头颅,将悲伤的感觉压下去,眼神冷漠的看着她的动作:“尤辜雪,你知道吗?知晓你出事的那一刻起,我的心里竟然有一丝侥幸,我是真的希望你回不来。”
碎瓷片扎进指尖,尤辜雪的面色煞白,身体僵硬的如同一块石头,心脏也仿佛被人狠狠的重击了一下,她停顿了片刻,还是颤抖着指尖去拾取那些碎瓷片。
尤辜雪重新抬起脸,哑声问道:“这些事,是燕熹教你的?”
她从燕熹的马车上下来,全家人都看在眼里,这一点不难猜测,尤觉夏也不遮掩的承认了。
“是。”尤觉夏道,“我倒是要感谢他。”
得到准确的回复后,尤辜雪的面色也倏地变冷,这是她尤家的家事,谁允许他插手,搞得是一团乱麻,现在好了,圣旨赐婚,覆水难收,越想越气,尤辜雪起身。
“叩香,进来收拾一下。”
叩香闻声推门而入,尤辜雪冷着一张脸,一瘸一拐的出了门,叩香还想问她要去哪,结果那人压根不回答她。
刚出府门口,就看见谢渁手拿荆棘条,向她而来,扑通一声的跪下:“姑娘,是谢渁无用,害得姑娘险些丧命,请姑娘惩罚。”
他自从捡回一条命后,每天都在寻他的主子,遍寻不得时,懊恼到几乎要崩溃,眼下听闻她回来了,特来负荆请罪。
尤辜雪现在满脑子都是想把燕熹大卸八块的念头,压根顾不上谢渁,她抓起荆棘条,抬手扔的老远。
“你过来驾马车,送我去燕府。”
尤辜雪身为一个世家小姐,在危急关头居然护下他一个侍卫的命,自己去引开危险,如果不是她,他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是以生死之灾过后,谢渁没有任何的想法,唯一的想法,就是死心塌地的跟着她。
“是。”
可是人刚上马车,车外就传来一道声音:“小幺儿!”
尤辜雪探出头来,看见车前的人略微惊讶了一下:“元弋哥哥?”
白羡一早听闻尤辜雪活着回来了,心中喜不自胜,当即就要过来看看,哪成想一来就看见她要出门。
“你这是要去哪?”
这人现在就是个定时炸弹,好在现在尤觉夏被关了祠堂,看不见此情此景,否则就又要爆炸了,正好她有些事,也要和白羡交代清楚,尤辜雪从没觉得感情的事情,比查案难多了。
“上车,我们换个地方说话。”
日头下的琉璃瓦混着雪水和冰凌,晶莹剔透,庄重威严的皇宫里,红色的宫墙也暖不了这其中的寒意。
余旧等着燕熹上了马车,轻唤一声后就驾马回府,燕熹坐在其中,掌心摩挲着皇帝给的那块能调动寒鸦卫的令牌,脸上却没有什么欣喜的神色。
“余旧。”燕熹伸手按了按眉心,有些疲惫道。“林玉山有没有说出来那前朝遗孤是谁?”
“没有。”余旧调转马头,勒紧缰绳,“蛊门的消息,林玉山受遍了所有的蛊,已经痴傻了,他只说自己是留了一个前朝遗孤,却并不知道他后来去了哪,想来是没有撒谎的。”
本来还想掌握了这个秘密,他能留一个把柄在手里,现在看来有些难,可终究是让他逮到了些苗头,那就来日方长。
“先前自午州假扮齐胜的寒鸦卫是谁?”
“项卫。”
“项卫?”燕熹低低的重复了一声,倒是从记忆里唤醒了这个人,随后冷笑,“是个老朋友了。”
在那一场寒鸦卫甲字一等的竞争里,他是他唯一的对手,二人势同水火,谁也不让谁,年幼时,他也与自己竞争过,项卫明明更讨林玉山的欢心,可是入朝为官的这件事,还是落在了他的头上,现在想来也能理解林玉山的用意。
一个懂得察言观色的墙头草,可比他这个性情冷淡的杀手危险的多。
“既然林玉山已经无用了,那就不必再留了。”燕熹的手指轻轻的叩击着马车内的案几,“陛下需要他的头颅,剩下的,扔进万蛇窟喂了。”
“是。”
石板路上有一块翘了起来,车轱辘没注意硌了一下,车帘掀起,燕熹随眼瞥了一下,眸光却陡然间定住,茶楼上的雅间内,那熟悉的人影穿着他给她备的红色罗裙,清丽的容颜,对着白羡笑靥如花。
那笑容是他从未见过的甜。
下一刻,只见尤辜雪起身,似乎要坐到离他更近的地方去,结果腿伤不便,险些一头栽到,白羡抬手扶住了她的胳膊,那双被他一直握在掌心的手,此刻也被白羡掌在其中。
被扶住的蠢货还抬头冲人笑了笑,看她的口型,是在道谢。
燕熹眯起眸子,车帘降下,遮住了眼前的景象,他的下颌线紧绷,声线里压抑着翻滚的怒意:“阿雪,你很喜欢道谢是吗?”
[加油]准时准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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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希望你回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