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清禾腾地一下,从沙发起身,忙乱中碰到了桌上的果盘。
不过,她无暇顾及这些。
她没有解释,直接让管家在前面带路。
几分钟后。
昏暗的小屋里,堆放着许多杂物,让中间的过道更加狭窄,空气滞闷。
祁蔓荆正坐在一张椅子上,两手反绑后面,听闻动静之后,她缓缓地抬起了脑袋。
她的外表如常,潋滟的眼眸,有一瞬间显得空洞麻木。
阮清禾不由得屏住呼吸,看到眼前景象,内心情绪相当复杂。
突然腰腹的抓伤,隐隐作痛。
她不清楚对方为何还在这里,假如保镖拿人,祁蔓荆真想逃跑也没人能抓得住。
“谁让你们动手了?!”阮清禾转过身,冷声质问。
管家往身后看了一眼,两保镖早离得三丈远。
管家心里骂了声,只好硬着头皮,回答道:“小姐,你自己嘱咐过的……万一遇到危险,那一定是祁小姐下手。”
阮清禾沉默住了。
“赶紧把人放了。”她说。
“啊?”
阮清禾神情不耐烦,面不改色地对她说:
“我自己不小心摔倒,意外磕伤的。”
言外之意,昨天就是个例外。
管家眼睛睁大,二丈摸不着头脑,想到医生紧急处理的时候,也跟着连连叹息。
不小心?意外给肚子开个口?
天上下的不是雨,是刀子。
“总之,她还没那本事。”阮清禾的背影高深莫测,语气笃定地说。
其他人眼里祁蔓荆体弱多病,就在昨天还差点丢了小命,很难在没有凶器的情况下,将阮清禾伤成这样。
管家没有再怀疑,进去给人松绑。
头顶开着一扇小窗,柔和的阳光,恰好打在椅子前面,光影流动之间,女人看上去还是披头散发,裙摆沾着些许污泥。
楚楚可怜,令人于心不忍。
但是,阮清禾望着她的脸色,顿时发现,跟昨天相比,已经白里透红,精神劲儿不可同日而语。
女人的唇瓣饱满鲜红,如同吸了血般泛着诱人光泽。
吸了精气就是不同一般。
阮清禾如此想着,看着对方起身,手腕之间还有红痕,身后的管家将绳子收了起来。
祁蔓荆揉了揉手腕,抬起眼眸,有些怯懦地说道:
“我不会再跟祁家联络,以后……会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
阮清禾:“……”
管家暗中张望,认为她终于想通了。
祁蔓荆安静地看着,神情惴惴不安,像是在等待一个肯定的回复。
这演技不去演艺圈真可惜了。
阮清禾顿了顿,脸色绷紧,语气冷淡地说:“知道就好。”
说罢,她也不管后者回应,大步流星地转身走,过了会儿听到管家带着人跟了上来。
管家带着祁蔓荆去洗漱,然后摆上了饭菜,不过她只是象征性地吃了两口。
在这期间,阮清禾假装忙自己的事,耳畔偶尔传来餐厅的动静,管家对祁蔓荆嘱咐什么事情。
她心神有些不宁,将手里的杂志翻过了好几页。
然后,她看到管家往大门走去,而祁蔓荆则转过身,朝客厅的方向走来。
明明隔着有一段距离,对方似乎察觉到目光,瞬间视线就落在阮清禾身上。
阮清禾的握着杂志的手一抖,啪嗒掉到了地上。
她现在弯不下腰,只能冷着张脸,假装方才无事发生。
女人换了身黑色的衣裙,衬的腰线曼妙,乌发浓密如海藻,殷红的唇瓣微翘着,步态婀娜多姿,周身散发着一缕奇异靡丽的香气。
祁蔓荆俯下身,拾起了地上的杂志。
然后,她好心地给递了过来。
阮清禾没有接,望着对方的面容,忽然道:
“你来干什么?”
祁蔓荆毫不意外,眸光流转之间,回答道:
“我是你的妻子,如今身体抱恙,我理应在旁边悉心照顾,直到你好起来。”
阮清禾心里无语。
什么时候道德感这么强了?大可不必。
祁蔓荆似乎看不出她的冷漠,将杂志合起来放到桌边,照例拿起茶壶,十分娴熟地给她斟茶。
阮清禾微皱起眉头,说道:
“我不喝。”
她斟茶的动作顿住,抬眸看过来,隐隐流淌着危险的暗芒。
一秒钟过后。
阮清禾接过了面前的茶杯。
祁蔓荆殷红的唇角轻勾,说道:
“你是在生气吗?我当时不在,没有及时阻止意外的发生……”
演!继续演!
阮清禾面色不动,低头喝了一口茶,云淡风轻地说道:
“这也不怪你,你尽力了。”
空气有片刻的静默。
清风拂过,桌上的花瓶里,植物的叶片微微颤动,一颗朝露闪烁晶莹的光芒。
祁蔓荆微眯起眼眸,正打量着身旁的人。
虽说阮清禾经历劫后余生,却并非出于害怕的恭维,好像就是单纯在……陪她玩。
“你最后许下的诺言,现在还记得吧?”
诺言?
阮清禾神情微滞,认真回忆起来。
昨夜,自己说过的最后一句话……是带她回家。这或许,就是对方还不愿离去的原因。
百密一疏。
阮清禾无意中给自己挖了个坑,她强装镇定,态度上算是默认了。
“我会保密你的身份,昨晚的事情不会说出去,也会让其他人注意。”
她顿了顿,又问道:
“你还想要什么?”
祁蔓荆神情意味不明,看了她好一会儿。
答案不言而喻。
阮清禾脸色又白了两分,突然胸腔凝滞了一团气息,喉咙间不上不下,她不由得低头,肩膀剧烈地颤抖着。
接着,她听到有人来到面前,顿时咳嗽也停止了。
“喝一点就不难受了。”
祁蔓荆不紧不慢,给她找来了一杯水,看上去还在履行妻子的义务。
阮清禾身子往后挪了挪,无声拒绝了她的好意。
然后,她半倚靠在沙发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我真的没有了。”
当人类流**体里精气,轻则精神不佳,重则危及性命。
为了自己的将来着想,她决定冒险拒绝这只魅魔。
“我知道,所以让你慢慢养回来。”祁蔓荆不知不觉,坐到了她身旁,柔弱无骨的身体散发的香气浓郁。
就连声音也多了分别样的味道。
阮清禾神志恍惚了一下,熟悉的难耐感觉涌上心间,说道:
“你对我做了什么?”
“……”
没想到,她对异常的能量波动如此敏锐。
祁蔓荆唇角的笑意消失,神情阴鸷,细嗅着阮清禾身上散发的味道,残留一道似有似无的精气。
经过昨夜,她的身体几乎发生了改造,所有感官都更加敏感,对人身上的气味也更为挑剔。
这斑驳的阮家之中,她最满意阮清禾的味道。
不过,阮清禾说的没错,现在需要养伤,一下子将人榨干未免太可惜。
“听着!不要用你的能力影响我,不然……”阮清禾眼前出现了重影,就连祁蔓荆也多了两个脑袋,她一时情急抓住了对方,厉声说道。
“不然怎么样?”
阮清禾不小心拉到她衣服,后者顺着力道被拽了过来。
对方方口的领子被扯下,露出半个雪白的肩膀,之前看到的淤青不见了,肌肤细腻光洁得如羊脂玉般。
她眼前的事物逐渐清晰,明艳动人的面容,近在咫尺。
“你就会影响到我。”
话音落,祁蔓荆神情微愣。
趁着她出神的功夫,说了一句废话的阮清禾,曲起了手指,捏着对方滑落的领口放了回去。
祁蔓荆垂眸看着,自己整理好的衣服,突然抬眸看了她一眼,隐约有一分迷惘。
似乎还没想明白那句话的意思。
阮清禾面色冰冷,假装高深,自然而然端起了阮家大小姐的架子。
“你知道现在的你,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吗?”她盯着老实坐着的女人,忽然说道。
“不一样?”
祁蔓荆低声默念,视线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这个人……是有点不一样了。
阮清禾面不改色,强调道:“是指你自己。”
“你的身体经过异化,现在眼里的人和事物,都会变得‘不一样’,比如你对正常的食物兴趣不大,反而对人的气味很敏感……其实在旁人眼里,你也很容易暴露。”
这番话下来,倒是很快点明了她当下处境。
祁蔓荆不由得陷入沉思。
不过,阮清禾不担心被质疑,因为自己说的就是即将发生的事情。
“只有我意识清醒,才能帮你掩护。”见对方有所触动,她循循善诱说道。
祁蔓荆抬眸望着她。
空气忽然间安静下来,两人的目光相对,不闪不避,祁蔓荆似乎在寻找一丝破绽。
半晌沉默。
恰在这时候,管家从外面回来了。
见到客厅的两人,她显然不知所措,现在来也不是,走也不是。
阮清禾直起身,朝她看过去,面色已经恢复如常说道:
“什么事?”
管家微微鞠躬,态度恭谨道:
“小姐,祁先生和太太来了。”
阮清禾心中感到讶异。
这两人冷不丁造访,着实令人没有想到。
她不由得往旁边看了一眼,祁蔓荆表情不太对,低着脑袋一言不发。
见状,阮清禾只好让管家送她回房间。
过了一会儿,门口就走进来两个人,中年妇女衣着华丽,体型富态,和善的眉目眯起来,颇有一番悲天悯人的气质。
妇女揽着丈夫的胳膊,正亲昵地说着话。
“你就算不愿意,也该想想珠珠的将来……”她的语气带着嗔怪,目光暗暗扫过阮家各处。
结果,一转头就对上阮清禾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