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之夏 第4章 第 4 章

“白杨，白杨，快起床啦，快起床啦！”姐姐在门外，不停地敲着门说。

“姐姐，”我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给她开了门说，“你一大清早就把我叫起来是为什么呀？这才早上五点半呢。”

“太阳都快晒到你的屁股了，还早什么早呢！赶快去给绫乃做便当，不然绫乃中午就要饿死在学校啦！”

“啊？这不是绫乃的便当盒吗，为什么在姐姐你这里？”

“别说那么多废话了，赶快去厨房给绫乃做便当！你这个当弟弟的自己要追求别人，怎么还没有我这个做姐姐的更加上心呢？”她生气地把我拽出了卧室。

就这样，在当天早上，我稀里糊涂地带着两份便当来到了学校。另外一份也是姐姐要求做的。她要我陪着绫乃一起吃午饭。我感到十分无奈。

到了中午休息时，我趁着教室里的同学走了大半，给绫乃发了一条短信：我怎么把便当盒还给你？

跟我来。几秒钟之后，她给我回了一条短信，从教室前门走了出去。我背上装便当盒的书包，远远地跟在她的身后。也不知道该上前，还是就保持着这样的距离。心绪十分奇怪。

“嘿，杨树！你一个人去哪呢？”我跟着绫乃走到校园某处时，一个迅捷的身影忽然冲了过来，搂住了我的肩膀。

“啊！源介！我没……我没去哪儿。”

“哼！你没去哪儿，那你大中午的，一个人鬼鬼祟祟地背着书包干什么呢？让我看看里面都装了什么！”

“别，你快把书包还我！”我又急又羞。

“哈哈，让我看看这是什么！便当盒，还是两个！哈哈哈哈，我就知道是这样！刚才我看见绫乃一个人走在前面，过了一会儿，又发现你鬼鬼祟祟地跟在她身后，就知道你小子肯定不对劲。快说，其中一份是不是给绫乃的？”

“我……我……”我红透了脸，又争不过他，生气地扭过头说，“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啊？”

“嘿嘿，晴子说她今天要做便当给我，让我在这里等她。”

我俩顿时一愣。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立刻捧腹大笑起来。

我简直哭笑不得。

“那你赶快去给绫乃送便当吧，”他把便当盒放进我的书包，拍了一下我的胳膊说，“再晚她可要不高兴啦。”

我郁郁闷闷地告别了源介，加快脚步跟上了绫乃。我们在上周接触的那棵偏僻的大树底下坐下。我把便当盒递给她，用期待的目光偷偷地观察着她。她面无表情地吃了几口，脸上既没显出喜悦，也没露出难受的样子。我不免感到有些失望。

我和她尴尬而奇怪地坐在一起，想找一些闲聊的话题打破宁静。但忽然间发现在远处的空地上，有四个男生走过去围住了源介。起初我还没有太在意，以为他们是源介的朋友。可过了一阵子，源介忽然和那四个男生推搡起来。我见情况有些不对劲，急忙放下手里的便当盒，对绫乃说：

“源介那边好像遇到了什么麻烦，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下，我去看一看什么情况。”

我起身刚要冲过去，绫乃忽然握住了我的手腕。

“怎么了，绫乃？”我说。

她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直盯着源介的方向说：

“现在是学校中午休息的时间，附近一直有零零散散的学生路过。如果你的朋友足够聪明的话，是不会和那四个男生发生冲突的。”

“可他们不是已经推搡起来了吗？”我急切地说。

她停顿了一会儿，说：

“他们已经没有在推搡了。”

我扭头望去，发现那几个男生果然没有继续跟源介争执了，不过他们还是紧紧地围着源介。

“我们还是过去看一看吧。”我十分担心他。

绫乃紧紧地握住我的手腕，始终没有说话。

时间又焦急地过了一阵子。忽然，源介的女朋友晴子从远方冲了过去。她推开其中几个男生，握住源介的手掌，愤愤地对那些男生说着什么。源介小心地把她护在身后。他们又和那几个男生推搡起来。

“我们这时候还不过去吗？”我更加焦急地说。

绫乃渐渐地皱紧了眉头。

“我去吧。”她站了起来。

“可是他们那么多人，你手上又还有伤，你自己一个人怎么打得过他们？”

她没有说话，环顾了四周一圈，跑到附近一棵小树面前，从上面折了一根拇指粗的树枝下来，向着那群男生冷冷地跑了过去。

我之前见过绫乃独自一人打赢了三位同龄女生，知道她打架很厉害，此刻她又拿起了武器，我自己也可以随时支援过去，急切的内心顿时放心许多。

待到绫乃冲到那群男生面前，源介护着晴子，跟那几个男生冲突得更加厉害了。我以为绫乃会突然出声制止他们，或者跟他们交涉一会儿再做决定。谁知道她二话不说，抡起树枝就往一个离她最近的，背对着她的黑衣男生头上抽了一棍。

我见势不妙，赶紧冲向他们。

那黑衣男生突然受到袭击，大叫一声，急忙捂住后脑勺，愤怒地转过身来。他张嘴还没来得及说出几个字，绫乃又后退一步，反手一棍狠狠地抽在他的脸庞上面。那黑衣男生又痛得大叫一声，用右手捂住了脸庞。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周围的其他人都愣了一下。

待到那黑衣男生反应过来，抬起右拳就要打向绫乃。这时绫乃也后退半步，举起树枝准备还击。但忽然间，那黑衣男生的三个朋友迅速冲上去抱住了他，奇怪地阻止了他的攻击。我一时间也停在了原地。

接着，那三位男生在黑衣男生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黑衣男生忽然放下拳头，指着绫乃的鼻子大骂了几句，随后就愤愤地被那三位男生拉着走开了。我感到非常奇怪。

他们四人走远之后，源介和晴子一起对绫乃说了些话，似乎是在跟她道谢。可绫乃完全没有理会他们，径直地向我这里走了回来。

后来我和源介都回到教室时，源介托我向绫乃表示感谢。我问他当时发生了什么，他说他也感到十分奇怪。他和那四个男生并不认识，之前也没有和谁发生过冲突。他在那块空地上等候晴子时，那四个男生突然走过来围住了他，问他是哪个班的，叫什么名字，在这里做什么。

源介见那四个男生面色不善，没有回答他们，提出要离开那个地方，请那几个男生让开。但那四个男生明显是来找茬的，当然不会让他轻易出去。源介生气地推了推其中一个男生，他们又生气地把源介推了回去。源介见对方人多势众，不敢继续跟他们冲突。那几个男生发现周围一直有学生来往，也没有更进一步的举动。双方僵持了一会儿，后来就跟我之前所见的一模一样了。

源介当时并没有听清那三个男生在黑衣男生耳边说了些什么，他也不知道那几个男生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他认为这件事情应该不会就这样轻易结束。

他把黑衣男生离开时说的要报复绫乃的话告诉了我，提醒我和绫乃最近都要注意安全，最好要把这件事告诉老师。

他还跟我说，学校里最近发生的这种莫名其妙的挑衅事件挺多的，他已经听朋友说了好几起。他提醒我和绫乃最近不要跟其他人发生什么冲突，以免招来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感谢了他，也提醒他和晴子同样要注意安全。

当天下午放学后，我收拾好书包，准备跟绫乃一起回家时，园子老师忽然来到教室门口，让绫乃跟她去办公室一趟。园子老师脸上的表情十分严肃，让我感到非常的不对劲。我隐隐约约觉得就是因为今天中午的事情，小心地跟在她们身后，在办公室外偷听着她们的谈话。

“今天中午，我在办公室休息时，”园子老师一到办公室坐下，就严肃地质问绫乃，“突然有一位老师带着一名学生找到我，说那名学生脸上和脑袋上的伤口，是你用棍子打出来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绫乃低下了头，沉默地站在园子老师面前。过了一阵子，她抬起头来，不紧不慢地说：

“我会赔偿并主动退学的。”她立刻转身走向门外。

园子老师一下子愣住了。

“绫乃！”我急忙冲进办公室，握住绫乃的手腕说，“园子老师，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今天中午我也在现场，绫乃她并没有主动伤害别人！”

我嘴里的话还没有说完，绫乃就用力地甩开了我的手掌。

“绫乃！”我又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她骤然停下，回过头来，用一种充满冰冷的眼神警告着我。

我完全愣住了。那眼神是如此令我感到害怕，又如此令我感到陌生，仿佛我们从来没有认识过一样。我无意识地松开了她的手腕，她毫不费力地挣脱开来，头也不回走出了大门。

“杨树，你们这是怎么一回事？”园子老师说，“你也知道绫乃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吗？”

“园子老师你去问源介吧，他今天中午也在现场！”

我来不及跟园子老师解释，急忙追到绫乃身边，急切地对她说：

“绫乃，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并不全是你的过错。事情的争端是对方先挑起的，就算你打伤了别人，可对方的伤势并不严重，你没有必要做出退学这种决定的。”

她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她迅速回到了班级教室，走到自己的座位附近，快速收拾着书包，整个过程都没有看我一眼。

我更加急躁地说：

“园子老师很快就会知道今天中午发生的事情，她不会同意你退学的！”

她收拾完书包，直接背上它走向门外。我不知道再用什么话语继续说服她，这其中的道理并不复杂，我不相信她会弄不明白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我向她大喊了出来：

“我不会让你退学的！”

她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口。

我义无反顾地冲了上去，狠狠地握紧了她的手腕：

“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