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财求诡不求仙 第239章 驱邪

混乱中，小琪被母亲失控的动作掀翻在地，吓得连哭都忘了，目光呆滞，惊恐地看着陷入疯魔的母亲。而一直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无声颤抖的小羽，突然抬起了头。

那张稚嫩的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白却诡异地向上翻起，露出大片大片的灰翳。小小的嘴唇无声地急速开合，涎水沿着嘴角拉成一条粘稠的亮线，滴落在宝蓝色小袄上。喉咙深处，挤出几个破碎、粘腻，完全不属于孩童的怪异音节：“…门…开了…吃…都…吃掉…”

这诡异的声音如同冰锥，瞬间刺穿了内室淤积的悲鸣与混乱。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了一瞬，目光齐刷刷地投向角落那个小小的身影。一股比令牌更深邃的寒意，无声无息地从男童身上弥漫开来。

“他沾上了！”泠秋失声低呼，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悸。

张嬷嬷撕扯衣襟的动作也僵住了，她茫然地转过头，一双浑浊泪眼看向角落里翻着眼白、发出怪声的儿子，脸上的疯狂凝固成一种令人心胆俱裂的茫然和恐惧。“小…小羽？”

小羽对母亲的呼唤毫无反应。他小小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幅度之烈已非人力能及。一对布满血丝的眼珠急速转动，嘴唇开合的速度越来越快，粘稠的涎水糊满了下巴。那破碎嘶哑的呓语变得密集而连贯，带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韵律，宛如某种邪恶的祷词：

“…水涨…门开…爪…进来…烂肉…眼睛…白…盯着…吃…热油…滋啦…叫…关门…汗…湿透…牌子…攥紧…攥紧…”

药铺的空气骤然凝固。小羽翻白的眼珠仍在浑浊灰翳下疯狂转动，稚嫩喉管里挤出的粘腻呓语，竟将张嬷嬷血淋淋的噩梦一字不差地复刻出来，那些湿冷的细节带着无比刺骨的寒气。仿佛那恐怖的经历，正透过某种无形的通道，强行灌入这幼童的脑海。

“小羽！我的儿！”张嬷嬷的哭嚎戛然而止，脸上的疯狂瞬间被更深的惊惧撕裂。她像被抽了筋的虾米，手脚并用地向角落爬去，指甲在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小琪被彻底遗忘在冰冷的地面，吓得不知所措，浑身抖得动不了，愣在原地惊恐地望着如此陌生的弟弟。

李不坠右臂的刀鞘“哐”地砸在地上，仅凭一股悍戾之气硬撑着没栽倒。他不允许那东西借着孩子的皮囊作妖：“从这娃身上滚出来！”

“别碰他！”陈今浣的动作比他更快，侧身一步精准地挡在了男人与孩童之间。他抬起右臂阻拦，而垂在身侧的左手袖中，一簇带着吸扯力的触须如悄声窜出，并非攻击小羽，而是精准地缠上了李不坠的右腕和腰身。

男人前冲的力道被这道束缚硬生生按在原地，刀尖离小羽蜷缩的身体不过咫尺。他的瞳孔染上赤红，双目几近瞪裂，脖颈上青筋贲起如虬龙，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怒啸：“妖邪、你敢拦我？！”

“瘗官大权可沟通万界，若是让你身上的瘗官之力碰到他，那东西立刻就能顺着你的手冲出来开饭。”陈今浣缓缓蹲下身，视线与小羽翻白的双眼平齐。距离拉近，那男童身上散发的秽气更加清晰——它并非单纯依附，更像是从骨髓深处渗透出来，带着一种新生的充沛活力。

“让我来。”他伸出右手，那只刚刚封印了不祥令牌的手，指腹还残留着桃木盒粗糙的触感和红绳的纤维感。指尖在距离那汗湿的额角寸许处悬停，然后整只手裂解开来，无数细小黑线将孩童的后脑勺扶稳。

接着，陈今浣做出了令在场所有人咋舌的举动——他吻了上去！

吸了起来！

不……那根本不叫吻，更像溺水者在水底嘴对嘴的换气。

陈今浣的嘴紧贴着男童干裂绷紧的唇，毫无温情可言，那简直是捕食者撕开皮肉，舔舐鲜血的凶残。裂解开的右手化作无数细密黑线，一根根裹缠住小羽的后脑勺与脖颈，将他满头大汗的脑袋牢牢固定。整个过程中没有言语，只有一种令人脊背发麻的吮吸声，一遍遍从他喉间滚过，简直是要将骨髓都抽拔出来。

小羽的身体在陈今浣的钳制下骤然绷紧，犹如离水的鱼被钉在砧板上。蒙在灰翳下的眼珠四处乱窜般抖动，差点要脱出眼眶。喉咙里不再是破碎的呓语，而是被强行扼断的、窒息般的“嗬嗬”声。涎水混着白沫从无法闭合的嘴角大量涌出，瞬间灌满了少年的口腔，漫溢出来，又沿着男童身上小袄的圆领迅速洇开大片深色的湿痕。

“我的儿——放开他！你这妖孽！吃人的怪物！” 张嬷嬷的哭嚎撕裂了药铺内凝滞的空气，她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护犊母兽，爆发出骇人的力量，十指弯曲如钩，带着泥污和血痂的指甲不顾一切地抓向陈今浣毫无防备的后背。

“终于暴露本性了？找死！” 李不坠的怒吼几乎同时炸响。右臂肌肉贲张如铁，沉重的刀鞘带着破风之声，不再是劈砍，而是像攻城槌般朝着陈今浣的腰肋狠狠撞去！刀鞘未至，劲风已压得陈今浣道袍紧贴皮肉。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青濛濛的微光骤然亮起，泠秋的身影移形换位般出现在进攻的二人与陈今浣之间。他脸色依旧难看，动作却带着一股强行催谷的决绝，宽大的道袍袖口一卷，一股柔韧却不容抗拒的力道如流水般裹住妇人疯狂抓挠的双臂，顺势将她带得趔趄后退，撞在倾倒的药柜上，一时半会起不了身。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掌心向下虚按，一股深潭水压般的无形气劲精准地压在李不坠横扫而至的刀鞘中段。

“砰！”

沉闷的撞击声在逼仄的内室震荡。刀鞘的去势被硬生生遏止，悬停在离陈今浣腰肋不足半寸的空中。李不坠只觉刀鞘如同陷入湿滑的泥沼，反震之力顺着手臂直冲肺腑，震得他眼前发黑，本就强弩之末的身体猛地一晃，全靠拄地的刀尖才未栽倒。他目眦欲裂地瞪着泠秋，里面翻涌着被阻挠的暴怒和难以置信：“你也拦我？！”

“他在救人！” 泠秋的声音低哑却斩钉截铁，按在刀鞘上的手背青芒毕露。他的目光从未离开陈今浣与小羽的身影，那深沉的吮吸声不断钻入每个人的耳膜。

于雪眠僵在门口，断腕处的纱布已被她自己无意识掐紧的右手攥得变形，新鲜的血迹在边缘迅速扩大。她看着陈今浣环抱钳制小羽的背影，看着他袖中蠕动着的可怖黑须，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恐惧和一丝荒谬的希冀在她眼中激烈交战。

而她并未注意到，断口渗出的血液，正在她的右腕处凝成新的玉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