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者自清沈少侠 第48章 48

沈璧斟酌着练武堂里徐拾锦的动静，擦了把脸便往丝瓜花园赴约去也。

牛卢二侠则是稍作商量，也拐出门去，寻个远远的角度暗暗观察这期间是否有其他人员意图靠近院中。

丝瓜花园本不叫这个名字，原来也只是个建来乘凉的无名小园，待划好地块设好桌椅，种植的花草名目却始终没有确定，也不知是哪个一拍脑门，将食堂库房里自己不爱吃的丝瓜都掏开撒种，不想长势意外喜人，又追加瓜架顶棚，于是长势堪称狂猛……终于架子越设越密集，丝瓜越长越是多，将花园分隔成许多僻静小块，悠闲遮阳纳凉又隔音，成就了侠士们乘凉闲聊互换情报的绝佳场所。

沈璧到得花园，打眼见零星几个弟子蹲在门口石凳上啃菜夹馍，他们头回见沈璧现身这里，均是面露惊讶之色。

向远张望，才见胡侠士早等在某个架下的石桌旁，抬眼见到沈璧脸苍白，眼圈黑，鼻红头，衣服皱巴巴，也如见了咄咄怪事，皱眉多看了几眼。

视线从四处周遭汇聚一身，还都带着有意无意的飘忽假相，沈璧有些不悦，直截问说：“所为何事？”

徐拾锦在时，沈璧多少有些顾忌，且能与胡聊上几句，徐不在，就连装都懒得再装。

胡侠士却道沈璧是睡梦中被吵醒了，起床气未消故而格外乖戾，便温声问说：“此前那真凶失踪之后，你可还有再度查访？”

“没，怎么了？”听到是恶徒相关，沈璧立即眉头皱起。

警惕的表情在胡侠士看来，只觉得眼前犹如一只炸毛的猫，在无伤大雅的呜咽。他好言好语，却无视了沈璧提问，只笑着追问：“那你觉得，他会不会反过来查访你的去向？”

沈璧眉头拧得更紧，审视胡侠士那故作风轻云淡实则高深莫测的脸，心想这其中绝对有问题，于是也不绕弯子，直截问：“你近来几天在做什么？”

胡侠士故作轻松一摊手“昨天拜见了獠机堂的叶奇侠，相谈甚欢。”

沈璧：“……”

人生有一重无可倾诉的憋屈，就是被傻子当成傻子，还被傻子用傻话糊弄。纵然胡侠士不傻，如今这般也当真可恶。

沈璧推测，恶徒现身正派山下之行踪，近日也被胡侠士所发现。胡以为恶徒是失踪案凶手，便不会立刻采取行动，而是继续跟踪观察确认恶徒是否有同伙，甚至，胡可能还存了亲眼见证恶徒绑架过程的心。

胡虽不赞成私刑，但也想借此机会与沈璧共享秘密，进而拉进距离。如今先行来探沈璧口风，却没有与叶堂主上报，大概是因为沈璧为徐拾锦折腾许久，至今还不曾跟踪摸排，让胡侠士对他的情况捉摸不清。

但是以沈璧的性格，为今之计仍是先下手为强，顶着胡侠士可能会有的跟踪，找机会把恶徒先行结果掉！只近日这番谈话逼迫眼前，沈璧无论如何表态，都有可能刺激胡进一步行动，须得谨……慎……正在酝酿如何滴水不漏说话之时，沈璧突听得不远处传来洪侠士的声音：“沈少侠，好巧！”

循声望去，不是洪侠士又是谁。

沈璧还未来得及嫌烦，却见胡侠士两步抢先挡在自己身前将他与洪侠士隔开，随后用少见的冷硬声音连珠炮般率先说道：“洪侠士早，别来无恙啊，我们还有些事情，失陪！”

语毕，胡侠士伸手拽着沈璧袖角，带沈大步流星一起走远。

沈璧跟在其后极为吃惊，胡侠士一向很有分寸，这是头一次凑他如此之近，还是这般的不由分说。无所适从间沈璧转眼，看到洪侠士也满脸错愕，便立刻换上一副茫然无辜的表情，生生加了几个踉跄，才跟在胡侠士身后一并走出花园。

如此这般，今日之事便是产生冤仇，引起以后断续争斗，也是他们二人的局。

撇清干系沈少侠，一路被胡侠士带领走远不停。直到了雅致小院的门口，胡这才放开沈璧，耳朵通红，满眼羞怯尴尬望着被他拽得皱起的袖角，连声道：“方才你刚露面丝瓜园，门口个小弟子神色怪异悄声离开，不出片刻，他就又与洪侠士一同现身花园门口，目送姓洪的上前与你招呼，自己则等在园外。”

沈璧一怔，随即微微哼了声：“哦。”

胡侠士继续关切：“你在这边真的安全吗？我还听说，自从你来了正派，这里访客便往来不绝，甚至有个陌生面孔的瘦长人影神出鬼没四处飘荡，还曾出手打昏该派弟子……如今看来，这些消息并不是空穴来风。”

“没什么事我先回了。”沈璧一脸无所谓的转身走了。

“啊……？”

洪侠士拿沈璧是向来没有办法，只得就那么目送着他，缓步进院，关门，回屋，落锁，完全没有继续方才之话题的意思。而他本来计划在心的，或许沈少侠能请他进院一叙的小侥幸也彻底破灭成灰。

无可奈何哟，却只能转头离开，再度下山，跟踪他心中的真正凶手。

而沈璧一路揣着心事拐回西厢房，事态再度棘手起来，无论是山上山下屋内还是屋外……垂眼又见书桌上一只信封，用浆糊封得严严实实，其上抹里带外几个半草不行的大字，明显是徐拾锦的笔迹。

拆开里面厚厚一摞纸，则是徐拾锦为他摸排的恶徒情况，其中除了固定求医时间和登记档案外，恶徒经络与骨骼情况、脏腑健康程度、内功深浅、手脚力量、上下盘习武痕迹及推测武功涉及范围……竟都细细记录了下来。

想那徐拾锦此时定已经逃也似下山去了，沈璧摸了摸鼻子，心情有些复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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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之后，沈璧课业竟然开始有所懈怠，每每请假，都假托说是胡侠士邀他出去哪里哪里游玩闲叙。

上一次胡侠士假作经历乱说是与叶奇侠相谈甚欢，沈璧识破却不点明，反而将其利用起来。比之洪某，胡侠士对大名鼎鼎的獠机堂主并无过度攀附之意图，而这远得不知彼此动向的二侠，就成了中间人极好的请假借口。

而有了徐拾锦的调查，沈璧如今真正在做的，则是摸排郊外各处环境。

恶徒的身影又现，却是在名门正派的山下医馆，这事说奇倒也不算离谱。

原来是沈璧当时在小城跟踪恶徒摸排医馆间，假作顾客与医家娘子无心闲聊，随口扯出个名门正派有大医馆的消息。有道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恶徒听进心里去，便觉自己有了救星，连夜离开小城，直奔这名门正派脚下寻医问药来了。

偏巧这名门正派山脚下，还真有一座大医馆，而大医馆里送药的，正是沈璧天作之合的相方！哎呀这事儿闹的可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也不愧是大型医馆，比之此前小城里的水平高出许多少，还真把恶徒的断鼻修复了有八成，连锁之下，扭曲的面目也恢复不少。虽还有高低眉眼，也不复以前那般狰狞，若不经仔细端详便只是一张不协调的凶脸，很难发现具体的伤损之处。

随着面容逐渐协调，恶徒也恢复了常人的生活追求，去处更多，饮食也变多样，行动轨迹也复杂，甚至开始加喝补药，将气色也调整得黄黑里透红。

而沈璧如今当务之急，便是还需再攻克一项如何妥善处理尸体的关键难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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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沈璧集市闲逛间计划购买铁锹锄头及其他物品时，突看见街角那头徐拾锦身影往一普通书坊而去。沈璧见此难得情状，思考片刻决定先抛下手上事宜，转去书坊的后窗外趴住偷听。

就听徐拾锦进了书坊径直奔向柜台，与店家询问道：“有本子吗？”

“有的，”午后犯困的店家一骨碌撑起身，“嫣红妖姬限定典藏版，我们家还有最后一套！”

“嫣……算了，有别人的吗？”徐拾锦语气不甚自在，尴尬挠了挠脸，“水平差不多的即可，唯独这个人的东西我看不来。”

店家深深望了徐拾锦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很多的猜测和同情，随后搬出一把小梯子站上，艰难从架子顶层扯下一块落灰的布，又在徐拾锦被呛到的咳嗽声中，费力取下两套书册，稍为难道：“有这两套，质量也极好，就是贵了些，一套一条小黄鱼。”

“这么贵？！”徐拾锦震惊出声，放眼在这个江湖上，竟能有书册比之嫣红妖姬还要紧俏？！

“是啊，”店家长叹一口气，才依次介绍道：“这本灰色的目前停刊，复刊时间也未知，保不齐绝版也未知，所以价值金贵。这本红白封皮的也不得了，是海外异域引进的刊物，据说在那边还得过奖！”

听这般介绍，徐拾锦显然心动了，然书册珍贵，他手上确实没有带足钱两，咬咬牙道：“我现在没有那么多金子，你且等几天，回去拿了便来购买！”

店家倒是宽慰笑笑：“不急不急，难得见小兄弟这个识货人，今天老夫请你开开眼而已。”

虽然话是这样说，几天之后，待沈璧去医馆收拾徐遗留之物品时，那两套书册已经摆在徐拾锦的桌案上了。

发现这本书的缩写叫“清***侠”……果然美貌，噗嗤！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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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