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却反握住余西吟的手笑吟吟,“这位小姐就是棠棠带回来的朋友是吧,请坐请坐,我这就去给你们端茶来。”
“不敢不敢,您请坐。”余西吟吓得连连摆手,两人推辞一番,沈棠和聂复希在后头看的想笑。
“华娘,这是余西吟余姑娘,也是严院使的夫人。”沈棠介绍道。
“严府?”华娘一听哎呦几声,她平日也对街坊传闻略有耳闻,这下见到真人,一副乖巧懂事的模样,谁看了都稀罕,华娘一时对眼前的姑娘升起几分同情,软下声问,“原来是余姑娘,看这是个顶好的小姑娘,你这么个好好的姑娘,怎么就嫁进严府?那严院使,可真不干人事,那大街上全是在说他罔顾人伦,自己的夫人不好好亲近,反而去和外人勾搭一块,真是造孽。”
“对!那严霜庭真是讨厌!还帮着别人欺负自己的夫人!”余西吟连连赞同,仿佛找到了知己般和华娘讲个不停。
聂复希悄悄在沈棠耳边说:“你看华娘和余姑娘聊的正欢,那我们去其他地方走走吧,我好久没来将军府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变化,烦请沈将军为我指指明路。”
沈棠莞尔一笑,“走吧聂少爷。”
聂复希边走边问起沈棠在西境的情况,沈棠只挑简单的说,没把在西境差点被戳穿一只肩膀的事告诉聂复希,只说在西境他们不但要抵御敌军,更要防范城内暴乱。
聂复希心里清楚沈棠这两年经历的不止这些,更何况不用听沈棠说一知半解,他也猜得到沈棠在西境是如何凶险。
“干嘛用一副那么难过的表情看我,我现在不是还好好的吗。”沈棠一转头就看到聂复希站在离自己几步远的树旁,一副难过的模样让沈棠有些哑然。
“那不一样。”
聂复希突然抱住沈棠,沈棠再一次及时收回自己抬起的脚,装作无事发生,默默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拥抱。
“我知道沈将军的职责就是保卫国家,但是我更希望沈棠好好保护好自己,我只愿你每次出征都平安归来。”
叮叮当当的声音响起,沈棠没说话,望着被风吹起的花瓣落在她和聂复希身上,手指捻起聂复希衣服上的一片花瓣,才惊觉原来海棠花开了。
“铃铛系好,别再弄丢了。”
余西吟捻起一块海棠果脯塞进口中嚼,眼珠子滴溜溜的在沈棠和聂复希身上打转,虽然他俩没有坐一起也没说话,她还是觉得这两人出去走一圈回来的气氛怪怪的,余光突然瞄到了一个东西,狡黠道。
“棠棠,你这铃铛我刚怎么没见着,是谁送的呀?”
沈棠没说话,默默把铃铛用衣服盖住,聂复希在一旁见状咳了两声,给余西吟倒茶,“余姑娘,你说了那么久话不累吗?喝茶吧。”
“余姑娘,来尝尝我做的海棠酥,这还是夫人教我的,年年这个时候我都会给小姐做海棠酥,小姐也有两年没尝过我的海棠酥,也不知道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华娘刚才和余西吟聊熟络起来,得知对方也是南方人,欣喜的去厨房做了自己的拿手糕点给三人品尝。
余西吟也帮着华娘打了下手,迫不及待想要品尝自己的成果。
“华娘的手艺还是如两年前我走时那样好。”沈棠赞道。
华娘见三人都吃得开心,不好意思的站在沈棠身旁,“小姐就别夸我,其实我知道我现在做的东西并不是很好吃,味道也大变样了。”
“可是爱吃糕点的人还在,那就没变。”沈棠拉过华娘,让她在自己身旁坐下,又捻了一块海棠酥塞进华娘嘴里,“你自己尝尝,还是一样。”
“是啊,只要人还在,就不会变。”
沈棠又过了几月的清闲日子,在她回来第三天福公公就来将军府宣旨,但却不再提起沈棠的婚事,如今快到秋天了,沈棠乐得清闲,每天除了日常练武,偶尔会去乐阳公主府上蹭上一餐、和余西吟还有乐阳三人去郊外游玩,或是被聂复希缠着要“培养感情”,沈棠觉得在京城待着似乎也很不错。
军营的沈家的几位叔叔伯伯听闻沈棠的好事,也纷纷来将军府恭喜沈棠。
“不敢当,沈棠也是各位叔伯从小看到大,不管啊论辈分还是论功绩,理应是叔叔伯伯在前,沈棠在后。”沈棠谦恭道。
“自家人客气什么,我们从小就猜你定会像你父亲一样,成为一个优秀的军人,现在看来,棠棠你做到了,你是沈家人的骄傲,我们都为你高兴。”沈大伯由衷感叹,他这位侄女,可谓是步他父亲的后尘。
沈棠一一接收大家的祝贺,待人散尽后,看着自己手里堆满了送的贺礼有些哭笑不得,“大家怎么还把我当小孩儿一样,搞什么送贺礼。”
“这是东街的荷花酥,二伯给我打了银手镯,这是……西境来信?”
沈棠从一堆东西里面找出来与其格格不入的一封信,正准备拆开看,书房门却被人撞开,慌乱下她只好把这封信压在最底下,转身去看来人。
“聂复希,我说了多少次要轻轻开门,我将军府的书房门都快被你撞散架了。”
“今日天气甚好,我们去福慧寺祈福。”聂复希径直往沈棠方向来,搂着对方在脸上亲一下,拉过沈棠的手就往外走。
“祈福就祈福,你亲我做什么。”沈棠恼道,手捂着被亲到的那侧脸,一抹红从耳根蔓延至整个耳朵。
“两日不见你太想你了,这不是找了个由头把你叫出去。”
“你好好走路。”
沈棠从马车上扶着聂复希的手下来,今日倒是没什么人来,很安静,聂复希牵着她往寺里走去,主持见到两人来忙迎过来,“原来是聂施主和沈施主,二位可是来祈福?”
聂复希说是,让主持不用跟着他们,他和沈棠先去烧了香,点完香后又说要和沈棠去后山走走,沈棠只好任由他去。
“你还记得山顶上我们亲手种的那颗海棠树吗?”
聂复希冷不丁提起海棠树,沈棠有些恍惚,唤起了她久远的记忆。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沈棠那时才14,父亲还在世,带着她来福慧寺祈福,她心气比天高的,见谁都不带正眼看,唯独看到聂复希拎着一棵树苗觉得好奇凑上前问,对方看她笑了,问沈棠要不要和他一起去山上种树,沈棠答应了,两人吭哧吭哧到山顶时,正值晌午,两个人也不嫌热,把树苗种下去了又从山脚下提了一桶水上山浇树。
沈棠问聂复希名字,又问这是什么树,聂复希说是海棠树,沈棠又问为什么想着把海棠树种到山顶上来,聂复希说这颗海棠是他家某个亲戚从南方带来的,他很少见,想着福慧寺山顶风光好,这下这颗海棠树就能看到整个京城的景色。
“我还记得,你当时还问我名字。”
聂复希种完树才想起来问沈棠的名字,沈棠嘴角荡着弯弯的弧度回他。
“我说我叫沈棠。”
两人从山上下来时候,还碰到了一个寺里的师傅,那人看着沈棠腰间的铃铛笑而不语,只是朝聂复希说了声。
“施主得偿所愿。”
从福慧寺回来后,沈棠感觉聂复希似乎比之前更爱黏着她。
中秋将至,沈棠也收到了不少请帖,邀请她前去参加自家的中秋宴会,沈棠都一一推辞了,她答应了聂复希今年和他一起过中秋。
沈棠坐在书房百般无聊的翻开一份份请帖,突然一道帖吸引了沈棠的注意,把那份请帖抽出放到最上面,手指不由自主的在请帖邀请人的名字上打转,她回想起几天前余西吟神神秘秘来找她说的话和一个名字。
“棠棠,你最近还是小心点,别去什么乱七八糟的宴会,你就好好在家待着,我怕会有人对你不利。”
沈棠心里想着,她对余西吟说的这人没什么印象,怎么会对她不利?
“在想什么?”
来人贴上她的后背,轻声问。
沈棠抽出那份请帖,手指指着上面的名字问聂复希。
“你认识这个人吗?”
“林成美?你不是见过吗?你回京那天,他和我们一起去的皇宫。”
听聂复希一解释,沈棠才知道那天跟着她的几人之中就有这人。
“林成美跟你关系如何?”
“不熟,他和严院使关系好。”
沈棠又问:“你觉得林成美这人怎么样?”
聂复希从椅背后绕过沈棠肩膀,手指捏住沈棠下巴抬着她的头往后仰,亲昵的蹭蹭沈棠的鼻尖撒娇,“问他那么多干嘛?你都不关心我,你也不管我今天去干嘛了。”
“那你去干嘛了?”沈棠问。
“我去找卷宗,查沈老将军的事。”
沈棠瞳孔微微一震,别过头不看他,像是在逃避什么不愿面对的事。
“父亲去世已经很久了,别查了。”
聂复希却迫切的抓住她的手,沈棠甩不开他紧握的手,“你之前不是一直很想知道沈老将军是怎么去世的吗?我今天在大理寺查到了一些东西,是……”
沈棠突然转头呵斥他,“别说了!聂复希你别再查下去了,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过了那么久我也并非要追究出个结果,别查了……省点心吧。”
聂复希搞不明白为什么沈棠突然生气,为什么她前后反应变化之大。
“这不是你一直以来最想知道的吗?”
沈棠推开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远处的矗立的皇宫,半响才说:“很多东西,或许不说破,就是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