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缚神令 第17章 星星之火，抉择之难

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张丑陋的、暗黄色苔藓制成的符纸上，漆黑近红的符文如同拥有生命般，缓慢而稳定地流淌着微光。一股虽然微弱、却充满了灼热爆裂气息的能量波动从中散发出来，宣告着它的“活性”。

叶青玉的心脏，因为激动和过度消耗后的疲惫，依旧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她小心翼翼地捏着这张凝聚了她无数心血和希望的【引火符】，仿佛捧着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捧着一颗随时可能爆炸的劣质炸弹。

她成功了。用最简陋的材料，最粗糙的手法，借着那丝从狂暴晶矿中侥幸攫取的、被混沌灵脉强行压制驯服的火属性能量，她真的制作出了一张可以使用的符箓！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掌控并创造出属于“超凡”领域的力量！

这种感觉……陌生、新奇，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推开了一扇新世界大门的震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对力量最原始、最本能的渴望。如果……如果她能制作出更多、更强的符箓呢？是不是就不用再像现在这样，只能被动地逃亡、挣扎，将命运寄托于运气和别人的“施舍”？

但她知道，现在还远不是畅想未来的时候。她必须立刻验证这张符箓的效果。它究竟有多大威力？是否稳定？能持续多久？这些都直接关系到它在关键时刻能否派上用场。

叶青玉环顾四周。这火山岩通道里除了石头，似乎没什么适合用来“引火”的东西。她最终将目光锁定在距离她几步远的一块人头大小、表面相对粗糙的黑色岩石上。

她深吸一口气，调动起体内丹田气海中，那仅剩的、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火属性能量。这股能量经过刚才的消耗，已经微弱到了极致，几乎难以察觉。她小心翼翼地将其引导至指尖，然后……用一种生涩却又带着本能的直觉，将这丝能量注入手中那张【引火符】！

嗡！

符纸上的符文骤然亮起！比之前更加明亮、更加灼热！一股远超叶青玉自身能量强度的火属性能量波动瞬间爆发！

叶青玉心中一惊，立刻按照记忆中驱使符箓法门，那是她早年偷看家族低阶弟子练习时记下的，将符箓朝着那块黑色岩石用力掷出！

“噗嗤——”

一道极其细小的、约莫只有手指长短的赤红色火舌，猛地从符纸中窜出，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那块岩石！速度快得惊人！

然而，不等火舌击中目标，那作为载体的“苔藓纸”本身，就因为承受不住能量的瞬间爆发，在半空中发出一声轻微的爆鸣，如同烟花般碎裂、燃烧，化作点点飞灰飘散！

而那道细小的赤红色火舌，在失去了符纸的能量支撑后，威力骤减，最终只是“啪”的一声轻响，撞在了黑色岩石的表面，留下了一个指甲盖大小的、极其浅淡的焦黑印记，然后就彻底熄灭了。

“……”

通道内再次陷入一片寂静。

叶青玉看着那个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焦黑印记，又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只残留着一丝余温的手指，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这就是她耗尽心力、拼着半条命才制作出来的符箓的威力？

雷声大，雨点小。哦不，连雷声都算不上，顶多是……点了个炮仗？

威力小得可怜，持续时间几乎为零，载体本身还极其不稳定……

唯一值得称道的，恐怕只有那瞬间爆发的速度了。

一阵深深的挫败感涌上心头。她原本还指望着这符箓能有点攻击力，至少能起点威慑作用，现在看来……恐怕连点燃一堆湿柴都费劲！

“呵……”身后传来苍暝那毫不意外、甚至带着明显讥讽的轻笑声，“这就是……你费尽心力……弄出来的……‘武器’？”

叶青玉猛地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有的用总比没有强！”虽然嘴上强硬，但她自己也清楚，这符箓的实战价值，确实低得令人发指。

但……真的是这样吗？

叶青玉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回味着刚才符箓激发和火舌射出的整个过程。威力小，是因为她自身能量太弱，墨水和符纸的品质也太差。持续时间短，主要是因为作为载体的苔藓纸承受不住能量爆发而自毁了。

那么……如果只是需要瞬间的爆发呢？比如……近距离突袭？或者用作某种机关陷阱的引爆源？再或者……如果不是用来攻击，而是仅仅用来……照明呢？

她想起之前绘制引火符失败时，苔藓纸自燃的瞬间，也曾发出过短暂却相对明亮的光芒。如果她改变符文结构，不追求攻击力，而是将能量导向持续发光……【照明符】？

这个念头让她重新燃起了一点希望。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下环境，照明本身就具有极大的价值！

可是……

她再次感受了一下丹田气海，里面空空如也，那缕火属性能量在刚才的测试中已经彻底耗尽。混沌能量虽然还在，但似乎也因为之前的消耗而变得有些“萎靡不振”。她的身体更是疲惫到了极点，手指因为绘制和能量反噬还在微微颤抖。

材料也几乎用光了。血液还能挤出来一点，但那滚烫的晶石粉末，经过刚才制作和失败消耗，只剩下薄薄一层了。至于苔藓纸……她只成功制作了不到五张，用掉一张，只剩下三四张。

现实冰冷而残酷。她现在就是一个空有理论和一点点微弱潜力的穷光蛋，连再做一次尝试的资本都没有了。

“看来，你的‘武器库’已经空了。”苍暝的声音再次响起，虽然依旧带着嘲讽，但似乎……也多了一丝别的意味？像是在陈述一个迫在眉睫的事实。

叶青玉没有理会他的嘲讽。她扶着岩壁，艰难地站起身，看向通道更深处那片未知的黑暗。

“休息，”她声音沙哑地说道，“我们需要休息。恢复体力和能量。”

她现在需要时间，让身体从极度的透支中恢复过来，也需要时间让丹田气海中那缕混沌能量和火属性能量重新积蓄。

苍暝没有反对。事实上，他也迫切需要休息。刚才叶青玉折腾出的能量波动和精神高度集中，也间接影响了他调息的效果。

“然后呢？”他反问，冰蓝色的眸子在黑暗中紧紧盯着她，“休息之后，继续在这里……坐以待毙？还是……继续你那可笑的‘符箓’尝试？”

叶青玉沉默了。她知道他问的是关键。留在这里确实相对安全，但资源匮乏，坐吃山空。继续制作符箓？她需要更多的材料，尤其是晶石粉末。而那些晶石……似乎只在更深处才有。

唯一的选择，似乎还是……继续往前走。

“先恢复。”叶青玉最终说道，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疲惫，“恢复一点体力，至少能支撑我们走到有更多晶石的地方。然后……再做打算。”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继续深入，不仅仅是为了晶石，也是为了寻找更可靠的水源，甚至……寻找离开这条该死通道的出路。

苍暝似乎明白了她的未尽之意。他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了他自己的调息。对于这个决定，他没有反对，因为这也是他目前唯一能做的选择。恢复力量，是他压倒一切的目标。至于这个人类女子的“打算”……等他恢复了足够的力量，自然有的是办法让她“配合”。

通道再次陷入沉寂。这一次，不再是激烈争吵后的死寂，而是一种……带着沉重疲惫和对未来茫然未知的、短暂的休战。

叶青玉也靠着岩壁坐下，闭上眼睛，强迫自己放松下来，开始运转那极其粗浅、近乎本能的呼吸吐纳之法，那还是她在叶家最低等的武库里偷偷翻到的、几乎没什么用的凡俗功法，试图加快体力的恢复，并感受着丹田气海中那两缕奇异能量如同蜗牛般缓慢的积蓄过程。

黑暗中，只有地热暖风单调的呼啸，以及两人微弱却顽强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回荡在这与世隔绝的地底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