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案·缚神令 第15章 空有宝山，难觅刻刀

瘫软在地板上的感觉，并非全然的虚脱，而是一种被彻底掏空后、残留下来的诡异“充盈感”。叶青玉觉得自己像一个被强行塞满了滚烫流沙的破口袋，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头都在呻吟叫屈，但丹田气海深处，那缕新生的、带着灼热火性的能量，却如同黑暗中一簇顽强的火苗，散发着微弱却真实的存在感。

她就这么躺着，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任由冷汗浸湿后背，又被周围灼热的空气蒸干。剧痛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她的神经，但比起刚才被狂暴能量冲击经脉时的毁灭性痛苦，此刻的感觉更像是一种……极致疲惫下的酸胀与余烬。

她活下来了。再一次，在生死边缘挣扎着活了下来。并且，似乎还……因祸得福？

不知过了多久，那股濒临极限的虚脱感才稍稍退去一些，被一种更加深沉的疲惫所取代。叶青玉终于能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缓缓地、极其艰难地坐了起来。她做的第一件事，便是立刻闭上眼睛，凝神内视。

丹田气海依旧是一片混沌空无，但那缕之前微弱如游丝的、属于混沌灵脉的本源能量，此刻确实壮大了数倍不止！它不再是捉摸不定的幽影，而是化作一缕清晰可见的、仿佛由最纯粹的黑暗凝聚而成的气流，核心处更透着一丝灵动的暗金色泽。而在这缕暗金黑气的周围，如同卫星环绕般，缠绕着一缕更细小、却异常活跃的赤红色气流——那正是被混沌漩涡“吞噬”并“消化”后反馈出来的、精纯的火属性能量！

这两股性质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相互对立的能量，此刻却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在她的气海中达到了某种脆弱的平衡，泾渭分明，又隐隐有所呼应。那缕赤红的火性能量似乎想要不断扩张、燃烧，却被那暗金黑色的混沌能量以一种更加霸道、更加本源的方式牢牢束缚、压制着，只允许它在可控的范围内存在、流转。

这就是……混沌灵脉的真相？吞噬、同化、压制、掌控？

叶青玉心中震撼，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警惕和忧虑。这种力量太霸道，也太危险了。一旦失控，后果不堪设想。她现在只是侥幸成功吸收了一点点最低等的火属晶矿能量，就已经濒临崩溃。若是将来遇到更强大的能量呢？她还能控制得住吗？那个吞噬一切的混沌漩涡，真的永远只会对外吗？

但眼下，她没时间沉浸在对未来的忧虑中。她必须尽快掌握和利用这份来之不易的力量。

叶青玉尝试着小心翼翼地引导丹田气海中那缕赤红色的火属性能量，让它顺着自己依旧脆弱受损的经脉流转。这个过程依旧伴随着灼热的刺痛，但比起之前狂暴能量的冲击，已经温和了太多。她能感觉到，这股能量虽然微弱，但却异常精纯凝练，充满了爆发力。

她试着将一丝能量凝聚于指尖。黑暗中，她的食指指尖，竟然真的……非常微弱地、如同萤火虫般，亮起了一点点极其黯淡的红光！红光一闪即逝，几乎耗尽了她刚刚凝聚起来的那点能量，却让她欣喜若狂！

可以！真的可以！她真的能掌控这股力量了！

这股力量，足够她用来绘制一些最低级的符箓了！比如……照明符？或者威力加强版的爆破符？甚至是一些基础的火系攻击符箓？

只要有符箓傍身，她就不再是那个只能依靠匕首和诡计求生的“废柴”！她的生存几率将大大提高！

然而，狂喜过后，一个冰冷的现实如同当头棒喝，瞬间浇灭了她大半的热情。

符箓……需要符纸，需要朱砂，需要符笔，虽然可以用手指代替，但效果和成功率会大打折扣。

她现在有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破烂的囚衣——那玩意儿早就被水泡烂了，根本承受不住能量的注入。她又摸了摸地上那些粗糙的、带着硫磺味的火山岩……用这个当符纸？别开玩笑了。至于朱砂或能量墨水……更是想都别想。

空有一身屠龙技，好吧，是连杀鸡都费劲的微弱能量，却没有刀！

这种感觉，比完全没有力量更让人沮丧！

叶青玉的眉头死死皱了起来，目光不由自主地扫向对面的苍暝。

苍暝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她。他显然也察觉到了刚才她指尖那一闪而逝的红光，那双冰蓝色的眸子里，情绪复杂难明——有惊讶，有警惕，有探究，甚至……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仿佛在评估一件新奇玩具般的古怪兴趣？

他竟然……真的成功了？这个卑微的人类，用那种自杀式的方法，竟然真的从狂暴的晶矿中汲取并掌控了一丝能量？虽然微弱得可怜，但那能量的精纯度……似乎不低？还有她那古怪的混沌血脉……吞噬能量……

苍暝心中瞬间闪过了无数念头。他对叶青玉的“价值”和“威胁度”的评估，在这一刻发生了微妙的倾斜。这个女人，似乎比他想象中拥有更多的秘密和……潜力。

“看来……你成功了。”苍暝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虚弱，但语气却带着一种难以捉摸的意味，“虽然……弱得可怜。”

叶青玉此刻没心情跟他斗嘴。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发现头发也因为之前的折腾而变得黏腻打结），将自己的困境直接抛了出来：“成功了又怎么样？没有符纸，没有朱砂，我这点能量根本派不上用场！”

她半是抱怨，半是试探。苍暝见多识广，又是妖王，说不定知道什么应急的替代方法？或者……他身上会不会藏着什么她不知道的好东西？虽然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苍暝闻言，似乎也愣了一下。他显然没想到叶青玉“成功”后遇到的第一个难题竟然是这个。在他看来，符箓这种东西，对于真正强大的存在而言，不过是旁门左道，哪里会去关注那些基础材料？

但转念一想，以叶青玉现在的处境和实力，符箓或许确实是她唯一能快速提升战力的途径。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搜索着自己庞大记忆库中那些早已被他忽略的角落信息。

“……符纸……可用……某些……特定妖兽……之皮……或……灵植……纤维……处理……”他断断续续地说道，“至于……朱砂……能量墨……可用……高阶……妖兽……精血……混合……能量晶粉……绘制……但……”

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用一种“你觉得可能吗”的眼神看着叶青玉。

叶青玉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特定妖兽皮？灵植纤维？高阶妖兽精血？这些东西在这里上哪找去？！说了等于没说！

等等……妖兽精血？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再次落到了苍暝身上。他……算不算高阶妖兽？而且是正在流血的高阶妖兽？

似乎察觉到了叶青玉那极其危险的目光，苍暝的身体瞬间紧绷，冰蓝色的眸子里再次迸发出浓烈的警告和杀意！

“收起你那……愚蠢……又危险的……想法……”他一字一顿，声音冰冷刺骨，“本王的……精血……岂是……你能……染指的？！”

他毫不怀疑，如果不是因为契约反噬，这个胆大包天的女人绝对做得出趁他虚弱取他精血的事情来！

叶青玉撇了撇嘴，收回了目光。她也就是想想而已。先不说契约反噬，就算没有反噬，以她现在的状态，想要从苍暝身上强取精血，无异于痴人说梦，反而可能再次激怒这个疯子，引发不可预测的后果。

看来，还得靠自己想办法。

叶青玉重新盘膝坐下，一边努力恢复体力，一边开始仔细思考可行的方案。符纸……符纸……什么东西可以替代？布料？她身上的囚衣太破烂了。岩石？太硬了……等等，岩壁上那些……磷光苔藓？它们似乎有一定的韧性，而且似乎能适应这里的能量环境？

还有朱砂……妖兽精血没有，那……用她自己的血？她的血似乎很特殊，而且现在体内又多了一丝火属性能量，混合那些晶矿粉末……能不能用？

一个个大胆甚至有些疯狂的念头在她脑海中闪过。她必须找到一种方法，将这空有力量却无法施展的窘境打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