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你又做什么怪?”烟北鸿拍着她肩膀道。
“你你你你你自己看!”水无心心中莫名惧怕着,也不敢再往身后去看。
烟北鸿偏不信邪,依言回望过去,倒也无常,只是在荒漠之中,多见了一名女子,趁着夜色徐徐而来:“不就是一个女人么?有什么好怕的?”
“你不知道,虽然离得很远,但我能感觉到,那个女人很可怕。”水无心心中又是一颤。
“这你都怕?看来是那魇梦把你给吓傻了!”烟北鸿本想再耻笑水无心几句,结果转瞬他也同样笑不出来了。
因为他耳旁忽然听到一阵环佩叮当,还有女子尖细的声音,笑着与他说:“既拜过了堂,成过了亲,又何必负了花烛,使它空流了泪呢?”
不止他听到了,水无心也听到了,心下大震,想呼救却是半点由不得自己,此时又听那声音说道:“既然你们如此不珍惜,那就与我同下赤火炼狱,一偿那相思之苦吧!”
“偿你个鬼!”水无心与烟北鸿同时在心里大骂。
于此同时,女子身后忽现炼狱之景,正是雨千秋之前所梦之境,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倾盆大雨紧随其后,呼啸而来。
这雨来得异常,雪无情等人已然有所警惕。
雨千秋离得烟、水二人最近,察觉到身后异样,立刻回身将二人护在身后。
眼见那女子伴着大雨越走越近,雨千秋自是要问罪:“姑娘何人?我等与你本是楚河汉界互不相干,你又何苦多事!”
这时,雪无情与孤音亦已闻声而来,孤音借着月色看清了女子面容之后,失声叫道:“阁主,是她!她就是冷梦柳!”
此时,雪无情再细看来人,脑海中竟是搜寻到了相关记忆。
原来这冷梦柳,便是当日招新之时,与雪无情说过几句话的黄衣女子,雪无情自笑一语:“竟会是她。”
“冷梦柳,梦柳,梦柳,竟是如此!”雨千秋亦是顿悟:“原来你便是那梦娘!”
“是啊~只可惜,我的九重魇境,竟然困不住你们!所以,我只好~亲自来了。”梦娘踏着诡异步伐,向着水无心与烟北鸿快速冲过来。
雨千秋雪无情本已作势要挡,但却有人捷足先登,以长剑横扫将冷梦柳弹飞出去。
随即,便闻一男子温润的声音,大喝而至:“梦娘,你已去世多年!又何苦留恋不去?”
“霜洛尘,你又来坏我好事!”冷梦柳怒然一喝,出手便是凌厉杀招,攻向那个被她称为霜洛尘之人。
霜洛尘横剑稍挡,眼中尽是叹息之味,巧巧被雨淋遮了去:“梦娘啊~你又何苦再让自己平添罪孽,你之前受的苦、犯的错,还不够多吗?你究竟,还要牵扯多少无辜之人,才肯罢休!”
“呵~”冷梦柳凄冷一笑:“无辜?在我心里,但凡爱欲有得者皆不无辜!我皆要杀之而后快!而我如今这般模样,又是拜谁所赐!霜洛尘,你莫不是忘了?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啊!”
冷梦柳越往后言越凶厉,出手也更是凌厉,霜洛尘一一接下杀招,却又似留有余地,他心中似有愧疚:“梦娘~当年之事,亦非我所愿见,你便听我一劝,放手好吗?”
“好啊!只要你愿意与我同入炼狱,那我就依你之言,放过其他人,如何?”僵持之际,冷梦柳恶狠狠地瞪着霜洛尘。
“也罢~”霜洛尘剑锋微顿,只迟疑片刻,便回了剑势,空出一手按住冷梦柳的肩膀,脚下瞪着泥泞一蹭,便强迫着她往身后炼狱退去:“梦娘,我欠你的,便由我来还,与旁人无关!”
霜洛尘竟是要与自己同归于尽!
这一点,出乎冷梦柳的意料!
当冷梦柳察觉自己被霜洛尘推着坠入火海炼狱之时,她有那么一刻,是心愿得偿的欢喜。
但转眼,却是更多的厌恶爬上心头!她狠心将霜洛尘推开,倾尽所有力量又将他逼去了炼狱之外。
“梦娘!”霜洛尘不舍地吼道。
冷梦柳却是再也不肯瞧他一眼,紧紧合上的双眼无声泪下,与那如珠的雨粒混沌不堪。
她在落入炼狱那一刻,泣言:“我冷梦柳此生,自认从未负过任何一人,可你霜洛尘却偏要如此待我!呵呵~那就且看那天意,将来会不会,报你如我之果!”
阴狠厉语回荡天际,霜洛尘却也是不闻不问,想冲过去,却又叫那不知哪处移来的孤山,伴随着暴雨不断坍塌阻了去路。
那烈火炼狱逐渐没了踪影,霜洛尘只能在满地碎石之前,无助呐喊:“梦娘!”
雨千秋他们本想上前去劝慰一二,但结果又是一阵无端动荡,镜碎之声再次震耳欲聋的响遍每一个角落。
雪无情猛然惊醒过来,睁眼所见,竟是纱帐暖床立在西窗之前,已然不是在大漠那样荒芜之地的所在了!
他不知身处地,便起身往屋外去瞧,也就恰恰遇上其他几人自屋内出来,且个个都是面容疲乏,苍白无力。
“兄长!”水无心一见到自家兄长,直奔过去紧紧将人抱住,喜极而泣:“呜~兄长,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我害怕~”
“别怕,有吾在呢。”雪无情柔声哄着她。
雨千秋走上前来,长叹一声:“所以我如今就想知道,我们现在,到底又是别梦一场,还是当真回了现实?”
不光是他有疑问,烟北鸿与夜璃月亦是同样。
只不过,夜璃月此时正懒懒地倚在门框上,目光有些失焦,唯以双耳聆听四周变化,以及灵力波动。
“就是!如果现在我们还是在梦里的话,那我们这次遇到的东西,能力可不低。”烟北鸿在一旁哀叹,可不是么,刚出一出魇境又入别梦之幻,是个人都该喊一句糟心了!
“诸位请放心,你们现在,已经回到现世之中了。”几人身后的屋子里,一人白衣飘然,温润而出。
“你是?”烟北鸿仔细打量着他。
此人样貌甚佳,气质翩翩,周身逸散出一股浅淡灵力,飘飘然如春风和煦,与人见礼时,面含三分笑,倒也客气:“在下云长风,乃无根漂泊云游四海之人,适逢好友霜洛尘收了岭南商家请帖,正与之同往岭南。”
“又于途经岭南塞外之地,恰逢几位落入梦娘魇境,便与好友一起,托人将各位带回了这客栈,说来,那梦娘实乃吾友故亲,吾友自是不能让她再犯过错,这才出手相救,只是,如今好友在魇境中受创,现已歇下,我是想着诸位当已醒转,所以特地前来一见,代吾友说一声,抱歉。”
云长风微微躬身,作揖致歉,烟北鸿便有些恼火:“合着,你们知道那疯女人是谁啊!”
“实在抱歉,其实,梦娘去世都已过三岁有余,但她去世之时心有怨念,至今不散,先前,吾友一直以灵力压制着她,可最近不知何故,竟叫她逃脱了桎梏,这才有了尔等身陷魇境之痛。”
说起冷梦柳,云长风亦有惋叹:“梦娘本也是修行之人,论聪慧,她算得人上之人,怎奈一朝踏错,成了这样一等冤孽情债。”
这话一听,就知是有一场好戏,烟北鸿哪能放过,便又追问:“听你这话,倒是有些意思?那她纵有冤孽情债,拿我们撒气作甚?”
“还凭白让爷在梦里被人好一顿欺负~”烟北鸿低声抱怨。
云长风不禁苦笑:“此事倒也说来话长,但我想诸位经此一遭,腹中怕是早已唱起了空城计,不如随我一道,去雅间落座,吃些东西果腹后,再听我慢慢与诸位说来一听如何?”
烟北鸿本想拒绝,孰料水无心先他一步听到自身腹中咕哝作响,水无心觉得有些丢人,便躲在了雪无情身后。
雪无情心疼妹妹,就答应了云长风的邀请。
云长风唤来小二,让他带路过去,而他自己,却是走到了最后,与夜璃月并做一排。
他压低了声音同夜璃月道:“璃月仙君,梦娘的魇境亦虚亦实,你若是察觉有何不适,还望千万不要隐瞒才是,否则伤了贵体,回头尊主一怒,那我与好友的逍遥日子,怕也是要到尽头了。”
“无事,我调息几次,自会痊愈。”夜璃月现在倒也不是完全不能视物,只是若将视线长久放在一处时,眼睛会酸涩疼痛,但他不想让烟北鸿他们担心,只能佯装无事。
“也罢。”云长风大抵也知晓了夜璃月那脾性,也不再劝,在进入雅间之时,伸手替他撩开了挡路珠帘,还小心提醒到:“小心脚下。”
还好烟北鸿他们一进来,就被满桌美酒佳肴吸引了目光,只等夜璃月与云长风一到,即刻动筷。
尽管烟北鸿水无心二人虽饥饿难耐,但到底没在饭桌上丢了脸面,各自也不挑食,执箸下筷皆从容有度。
雨千秋轻饮一杯,复又与雪无情添了一道,云长风做为东道主,也忙要帮着给夜璃月添酒。
“我不喜饮酒。”夜璃月温言拦住了他。
云长风闻之倒也不恼,淡然一笑,“是我失察,小二,劳烦再添些香茶来。”
小二应声下去备茶,雨千秋边吃酒边问:“倒不知,云公子身出何门?”
“无家游人,一身武艺亦不过是幼时听了云游道人几句指点,天运下得了机缘二字罢了。”
云长风并未佩剑,雨千秋一时判别不出他话中真假,也就不再多问。
其后,雪无情便开口了:“那名曰梦娘之人,是否接触过一些常人非及之地?”
“此事,我并不知晓~我只晓这梦娘,原是吾友霜洛尘家中,父亲续弦时,女子那边带来的小女儿,真要说来,倒也真是冤孽,三年多前,梦娘刚刚二九年华,本是花季正浓,该寻根落嫁的年岁,于是,我友之父,便操劳着,替她寻了一门亲事,可孰料,到这最后,亲事未成,却害得我友父丧,门悬白帷。”
三年之前,云长风正值二三年华,年轻气盛之时,本是为抓捕一害人之凶,一路去到云中之地,也就是霜洛尘家府所在。
他与霜洛尘,亦是幼时相逢,早早结识了一场,只是后来因故分离数年,再重逢时,已是各自长成了大好男儿。
细说那日,云长风欲抓那凶害,险些招了暗算,幸好霜洛尘带人巡逻经过,遂出手一助,二人联手才终将那凶害除了!
故友久别相逢,霜洛尘自是不胜欢喜,引了云长风进得府中,扬言要好生招待,云长风之所以识得梦娘,便也是在那段时日与之相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