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这边这边!”夜璃月一出现,之前的少年,就带着劈山填海之势,往人群里一路挤去。
不知道是招惹了谁家女郎,闻来一声嬉笑揶揄:“烟北鸿,你又不是女儿郎,来挤着凑什么热闹呀?莫不是……你也心仪着二师兄?”
“去去去,别瞎说!”少年被点名揶揄,心里自是好一阵呕气,拂开那女修的手,直奔去了夜璃月身边,才粗喘一口气,恼道:“二师兄,你看看这些个女修,个个如狼似虎般,怎地都跟没见过男人似的。”
“呸!你个小泼猴儿,还说我们呢!要论起这世上垂涎二师兄相貌之最的,难道不是你么?合着你还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是不?”
离得他俩最近的女子,双手叉腰对着烟北鸿好一顿数落,旁边之人自是跟着附和:“就是就是!你要敢不认,看我明儿个去接师尊出关之时,不得狠狠告你一状!”
“哟呵!不带这么冤枉人诶!各位师姐师妹们,我那是仰慕二师兄年纪轻轻,修为便已入化臻之境,想跟着二师兄努力修炼,以求早日入仙途,登仙门好吗?”烟北鸿跟在夜璃月身边,神情嘚瑟至极。
当然,他嘴里说的那些话,没几人会在意,反正她们眼下着重之处,还是在夜璃月身上。
谁叫他们这位二师兄啊,平日里只知修炼,不问风月,更别说得见其人了!若非他今日双十生辰,有授剑之礼逃脱不得,怕也是见不到的。
因而她们觉得能多看一眼便是一眼,起码能饱饱眼福,也是不错。
“忒!就你平日里那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脾性,还想入仙门?只怕是等到了猴年马月去,也不见得你能成事吧?”不知谁人巧斥几句,就不再作了。
一众女修唯恐在夜璃月面前失了大仪,尽都按捺住心中悸动,眼瞅着夜璃月被烟北鸿一路护到了夜颐泽跟前。
“诸位长老,大师兄。”夜璃月从容踏步间,已到了夜颐泽面前,微微颔首轻道一声,便算是见过了礼。
夜颐泽颔首回礼,道:“难为你了,明知你不喜,却还是需得叫你过来。”
“无碍,师兄只需尽快予我授了礼,让我早些离席便是。”
“好。”夜颐泽沉声而应,随后仰头微视夜空,估算了下时辰:“稍后吉时一到,我便予你授礼。”
“嗯。”夜璃月这人,不太善与旁人接触,径自寻了个不起眼的旮旯地儿落座,自行添上一盏茶,尽量不去理会那些外界的人事。
至于烟北鸿这厮么,自是被指派了旁别任务,权当是给方才那番胡闹折罪了。
夜里寒山小径灯火微稀,烟北鸿手提着灯笼,脚下踢着碎石子儿,心中满是不悦。
他边走边叨:“平日里,给守山师兄送饭这活儿,可都是你们膳食坊的事儿!爷今儿也算是倒了霉,得罪了师姐师妹们,让三长老撺掇着大师兄,一起罚我来了。”
烟北鸿身后跟着两人,身上穿的是凤鸣楼外门弟子衣着,二人一人手里提溜着一打食盒,憋着笑意劝他道:“小师兄,你可就别再抱怨了,回头又叫三长老听见了,可就不止罚你来山门口送饭这么简单了。”
“也是~三长老平日里就摆着一副臭脸,比师尊还要死板,关键是吧,他这人又上了年纪,板着脸来,就跟那深山老林里的陈年旧木一般,丝毫没个生气儿,这人呐,要是都像他那般不知变通地活着,岂不是活受罪?”
烟北鸿嘴里叭叭叭地不停念叨,惹得身后两人都情愿自己从不认识这厮,只好苦言再劝:“欸~小师兄,这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我们可什么都不知道!回头要是你被人抓了鬼,千万别赖我们。”
“嘁!怂样儿!”烟北鸿终是不再多言,快步往山门口走去。
要说这山路啊,可不就是上行难如登天,下行如清风送雨么?
没过一会儿功夫,他们三人就来到了山门脚下,烟北鸿一到地儿,就十分豪爽地嚎了一嗓:“诸位师兄,小爷我巡山驾到,还不快快上前接驾!”
若是平时,但凡听到烟北鸿那略微欠揍的声音,众人哪怕不喜,怎么着也得损他一两句,然此时,烟北鸿竟没听到有谁人回他一二,不禁纳闷儿道:“怎么回事儿?莫非今儿个是瞅着二师兄生辰,他们连损都懒得损我了?”
他身后之人四下望了望,最后在山门前那渡头处,见着了围在一起的几人,忙扯着烟北鸿袖摆道:“不是啊,小师兄,几位师兄都在渡头那边,没听见你叫呢,唔~好像五师兄也在。”
“好啊!让他们看守山门,竟跑去渡头那儿偷懒看风景!”烟北鸿本想借此机会,前去狠狠敲诈一笔,可适时一幕清风席卷而来,才使得他感知到一丝不妥:“不对!我怎觉得,这阵风里,夹了一丝血腥气?”
听他这般说道,另外两人也顿时心生警惕,把手中食盒往旁边一放,而后拔剑出鞘,还用鼻子嗅了嗅空气中越发浓烈的血腥气,暗道不妙:“寒山门前,何来的血腥之气?”
“且去看看!”烟北鸿这人,纵使爱闹了些,但到底是个有分寸的人,凭空化现剑器,提剑往渡头处快步走去。
烟北鸿一路小心而上,到了那几位守山之人身边,才碰着对方肩头细问:“五师兄,何事需得你们几人如此严阵以待?”
他身旁这位师兄,名曰席墨,一身淡水色衣裳,几乎融进了月色里,那俊逸容颜在月色下,显出三分清冷,七分漠然。
他提剑的模样极为认真,看都未看烟北鸿一眼,只挑眉沉声道:“难说~我也是巡山之时,感知这边结界异常,才御剑赶来,可我到此之后,也未见有人强破结界闯山而入,但却又有阵阵血腥之气随风而来。”
烟北鸿听了他这话,一时没了脾气,收了剑问道:“你们,就没打算下去看看?”
席墨闻言自是不忿:“凤鸣楼规,我派弟子除五年一度下山历练之遇外,不得随意踏出山门一步,你莫不是连这也忘了?”
“切,这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尔且等着,待我下去一探,便知作妖者是人是鬼了。”
他这厢话还未尽,席墨转眼就瞧见这人御剑往渡头下去了,惹得他在上边又气又急,又骂不出什么难听话来,只得啐了声:“臭小子,小心着些,别碰到了暗门机关。”
“师兄放心,我自有分寸。”
寒山本是玄门之尊,所处之地自也不同于人,这渡头居于十丈高地,最底下却又是平湖大江。
若是白日里,还能见远江尽头山山缠绵,好似一道天然屏障矗立在那,使人不敢轻易冒犯,可在这夜里,他们往渡头下一眼望去,又只能见着一片暗色的雾霭迷离。
烟北鸿下去有了一阵,席墨见他还未上来,便急问道:“臭小子,怎么样了?”
“嘿嘿,五师兄,快放个绳索下来,我摸黑捡了个宝贝,太重,我御剑载不动。”
“都什么时候了还皮!”席墨虽是嘴上嗔怪,心中却觉有些不安,若不是什么非常之事,烟北鸿也不至于说只要绳索,而不嚷嚷打开渡头云梯,他忙叫其他几人找来绳索扔下渡头,叮嘱道:“这绳索不比云梯安全,你仔细些,别伤了自己。”
“知道了。”烟北鸿在指尖御上灵气,于一片昏暗中映出一点浅绿色灵光,而在灵光映照下,却见他怀中似乎多出了个满脸鲜血的人儿来。
稍许,他瞧见身前落下的绳头后,就一手护着那人,一手拿捏住绳索在掌上绕了两圈,随即示意上面众人,可以拉拽攀升了。
要说,这带着旁人一起以绳索攀爬之事,烟北鸿还真是头一回做。
当他爬上渡头那一刻,还真是无比庆幸,自己从小爬山涉水练得一手飞檐走壁的好功夫,不然怕是到天亮,也上不来这区区十丈之隔。
他把人往身边一放,仰倒一旁就开始碎碎念:“这厮也不知吃什么长的,这么沉,差点儿累死小爷。”
席墨知他这样说来却是自谦,但笑不语,捉着那人腕子,替他瞧了瞧脉象:“虽满身伤痕,但还有一息尚存,只是他这满身衣饰,我未曾见过,不知是何派人物。”
“管他呢,既然小爷已经将他从山门外捞进来了,这人总得救吧?若是好人,那便各自相安,若是那些腌臜货,大不了,我再一剑了了他便是!”
“说得容易,只怕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啊。”席墨心中纵有顾虑,最后还是以仁为先:“也罢,终是一条性命,你们带他回我院中,寻个善于岐黄的同门,来替他瞧瞧吧。”
“咦?明明是我捞来的宝贝,怎是送去你的院中?”烟北鸿立马就不干了。
“哼!你那院中就你一人,你能有耐心去照顾他?你要是有,就让你带回去又如何?怕只怕你会一时糊涂,平白误了人家一条性命。”席墨对他可谓是了解透彻,毫不留情,一语中的戳着人痛处后,顿觉心中无比畅快,让人带着伤者踏月而去。
“喂!五师兄你怎如此无赖,平时不见你几分喜色,戳人痛处你倒是乐在其中啊。”
“自是比不过你这厮,时常拿趣他人,偶尔叫你吃吃嘴亏,也是不错。”
“别以为你是师兄,我就不敢揍你。”
“有胆就来!就你那多载一人就御不动剑的修为,倒也好意思跳脚?等明儿个师尊出了关,我定要叫他老人家,再好好督促督促你的修为进程。”
“你们一个个的,怎都这般无耻!只要一熬不过我,就拿师尊压我!”烟北鸿跟在席墨身后,真是气到牙根痒痒,但又不敢太过造次。
至于因由,倒也无他,不过是常言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斗战胜佛遇着了西天如来,那也得认栽啊是不?
他们这厢笑闹回程,山中吉时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