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雪拿到令牌,赶回西山交到马俱良手中。
马俱良拿着令牌来见苏灵,道:“金家令牌已经拿到,明日请苏姑娘到寨门前叫阵。”
苏灵伸手要令牌,马俱良笑着摇头道:“安全起见,明日阵前再交与姑娘。姑娘尚缺武器,我这里有一把剑,若不嫌弃。”
苏灵见他拿出自己的佩剑,便拿过来,道声多谢。打开来看,宝光闪亮,赞道:“果然好剑。”
马俱良从袖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竹筒,上有蜡与印信封口,道:“明日姑娘上阵,若失手,可将此信拿出,交给陆几休。”见苏灵疑惑,低声解释道:“此是游隽砺公子送来的,言明是沛王妃之物,意在保下性命。”
苏灵接过,说道:“这个东西有要是有用,不用等到现在才拿出来吧。”
马俱良笑道:“照潮忻二姑娘所言,陆几休的武功深不可测,送苏姑娘去上阵,若有个万一却不好交代。不妨明与姑娘说,此物是花云游掌门托游二公子送来的。”马俱良看苏灵沉默不语,接着说道:“陆几休数年稳而不倒,是因为墨州势力互相制衡,并非真的无有能人拿他。你我到来,是破局,也是局破。拿下陆几休,已成各方所愿。明天,便看姑娘的了。”
苏灵捏着这枚竹筒,藏在怀中,听此话,游筠砜他已经知道她再次出现,也仍旧关注自己安危。他的好意,苏灵心领,然而恩情终究比不上恨意,明日且先取了陆几休的头颅。
次日苏灵寨前叫阵,看到门中走出来的却是陆莫失。苏灵道:“我请的是陆几休,不是你。”
陆莫失站定,说道:“苏姑娘,一别数载,想必武艺精进,故来讨教。”
马俱良在旁观看,问飞雪:“听你说之前各英雄叫阵,皆是陆几休出来。这回怎么不是他?”
飞雪不知,摇摇头。
苏灵道:“别人叫阵,都是陆几休前来,难不成他今日吃坏了肚子,才叫你来?”
陆莫失听见周遭人呵呵笑起,他毫不在意,说道:“伯伯无恙,若我失手,自然前来。”说着,持剑向前刺去。
苏灵转身轻轻避过,心道:“若是陆几休,即便蓝髓心法赢不过,拼出性命也要杀了他,可来得是陆莫失,赢了他陆几休就会提防,输了只能再寻机会。”苏灵咬咬牙,到底修炼蓝髓心法时日尚短,并无底气,匆匆过上十几招,道:“我这剑太沉,换一把再来。”遂跳出阵外。
陆莫失更不追赶,任凭她去。
苏灵回来,将剑还给马俱良。
马俱良接过,对苏灵点头高声道:“此行只为试探陆家武功套数,不在胜败,苏姑娘辛苦了。”
苏灵点头。
马俱良有些不解:“照总兵所说,往常从未有陆几休不出门应敌,便是陆莫失认识苏姑娘有意拦下也不应该呀。难不成他不在这里?”
李总兵肯定说道:“我的兵日夜守在门口,他要出来我们一定知道。陆几休要不在,那就是死了。”
马俱良摇摇头:“以陆几休的武功,出入易如反掌。更何况山林浩大,或者有暗道小路也说不定,但是他出门是为何,又到哪里去?”
李总兵道:“若真有小路往返运送货物,我们早该发现了。他这寨中少说也有上万人,便是吃喝拉撒也要耗费不少。再说便是当真有人内外勾结送了来,这可是死罪。”
飞雪也说道:“李总兵说的是,金家在墨州各城各县的老掌柜撤的撤换的换,没道理再供给陆家。沛王府吃穿用度早大不如前,更无力供养人口。”
马俱良只说:“问题便在这里。就算陆几休提前做了准备,粮食布匹俱全,可一万人困在山中数载,无有进出,怎能做到不叛不乱,衷心如一。”
闻此,飞雪与李总兵俱沉默不语。马俱良道:“二姑娘,西山这里有李总兵把守,足以安心。我们先放一放,你我去兰城走走。苏姑娘轻功卓越,就留在此,寻找山中有无其他通路。”
飞雪、李总兵、苏灵应下。
路上飞雪问马俱良:“二庄主,要去兰城哪里?”
马俱良勒马慢慢走,一边回答说:“我听你们提起陆几休,总与沛王府有关,所以还是拜见沛王稳妥。”
飞雪道:“自陆几休出事,沛王闭门谢客,可不好进门。”
马俱良故意说:“若见不着他,见王妃更好。我甚至有种怀疑,沛王已死,秘而不宣。”
飞雪听了大惊:“这——若果真,又为何秘而不宣?”
马俱良笑笑:“只是猜测,眼见为实。”
飞雪低头寻思:“若苏灵在,倒好让她进去打听。”
马俱良又笑道:“照二姑娘所说,苏姑娘往日与你关系不佳,甚至相恶。虽说她与二姑娘一样有大仇在身,到底失踪了两年。这两年她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何不早来复仇,不能不叫人起疑,到现在她是敌是友尚难区分,所以我留她在西山,至于小路暗道,寻得更好,无亦不妨。若她真有什么举动,令师兄那里,想必还有些麻烦。”
飞雪如实说:“我师兄的确对苏灵有情,她假死后,师兄仍念念不忘,可苏灵现身,他不来见她,我也不明白。”
马俱良笑笑:“此中曲折,只他自己知晓。二姑娘,不知兰城王侯仙去,是何祭奠之法。”
飞雪不解其意,加之不曾经历,便道:“若要细说,可去见我母亲。”
马俱良点点头:“正该先去拜见潮忻夫人,请。”说罢,两人到潮忻家,面见潮忻夫人。
潮忻夫人出门接住二人,互相行礼过,马俱良细看潮忻夫人,见她着黑衣,戴黑花,家人进退有度,不似他家老妇亡夫哭哭啼啼,家仆轻视淡漠。
马俱良见潮忻夫人说自己一路劳苦,便回道:“场面话我便不说了。飞雪长年不在兰城,有些事需问夫人。夫人如何看待沛王与陆几休?他们可有何传言?”
潮忻夫人见问,支开下人,道:“有些事是老爷说的。”便将沛王妃交还金家令牌,及往日如何管理金家之事简明说出。又道:“此事有诸多细节不明,老爷未说,我就不知道了。”
马俱良点头,开口说道:“我有意瞒陆几休做一出戏,教沛王与王妃二人诈死,看陆几休作何反应,夫人看如何?”
夫人听了摇头:“马二庄主,王爷与王妃成仙,必定通知朝廷。这是何等要事,怎能作假?”
马俱良解释道:“只在西山行事,若陆几休果真数年不出,他得此消息必定有所动作。若能动摇陆几休心神,取胜有望。”
飞雪见母亲似有所动,又听马俱良说道:“俱良难进沛王府,更难劝说。此事需得夫人前去周旋,最好机密行事。”
夫人点头,道:“好,我去办。”
马俱良见潮忻夫人这么快就答应了,躬身行礼说道:“在下要夫人求丈夫仇人的旧主办事,是在下不恭,请为潮忻家主上香以表俱良的歉意。”
夫人命飞雪带马俱良去祖祠,自己去往沛王府,不时回来。马俱良与飞雪、绮儿皆过来,听夫人道:“我先见了王妃,王妃听明我的来意,双眼含泪,她说陆几休作出这样的事情,沛王与她实在有愧于潮忻家,有心相助可实在难以挟制陆几休。这事儿她有主意,不必使沛王身在其中,只说王妃重病在身,药石无用便可。”夫人说着拿出一封信,接着说道:“她写下数行字给我,交代道万事起因皆是自己,此信送到陆几休手中,他自然明白。”
马俱良接过信,深藏怀中,谢过潮忻夫人。
出了门,马俱良对飞雪说道:“我们再去花云请游掌门。”
飞雪问:“请我师兄?可连我大师父都不曾得胜,师兄他能行?”
马俱良笑道:“非是让你师兄一人去,有我呢。对了,大师父可在花云?”
飞雪点头:“在。”又叹气说道:“当日大师父失手,五师父请她去庐梦山,大师父不肯,五师父便独自走了。唉。”
马俱良已打听得大师父与五师父往事,心道各有所求路不同,何时梦醒更抽身,只笑笑不语。
说话间已到花云,马俱良站在门外,见上挂花云二字极有韵味,入内见游筠砜,讲明来意。
飞雪此时跪下,通红的眼睛带着泪水,向筠砜道:“求掌门为我报仇。”
游筠砜忙将飞雪扶起,道:“于情于理我都应帮,师妹,马二庄主,可是想到办法了?”
马俱良点头:“对付陆几休,我们需要武功极高的高手。游掌门与前代掌门相较,功夫如何?”
筠砜担忧说道:“师父数十年修为,我确实比不上。只是他不能去西山,恐——”
马俱良点头,知道大师父不能去西山,就连西山俩字最好也别在他老家人家面前提起,于是说道:“我的意思,请大师父去保护沛王妃。”见筠砜疑惑,便将潮忻夫人转述的话说了一遍,道:“此话大有深意,大师父与王妃乃是兄妹,由他保护,以防万一。”
筠砜听了点头:“那——去西山的人,便是我了。”
马俱良笑道:“正是。非游掌门莫属。”
筠砜犹豫间,说道:“马二庄主身手不凡,何须我去?”
马俱良故意激他:“大师父于西山失手,游掌门不想为他出这口气么。若他人捉到陆几休,江湖中岂不说墨州无人?”
飞雪见状,催促:“掌门——”
筠砜向飞雪解释:“非是我不愿去,只因全无取胜把握。大师父将掌门位传于我,也是身有职责。请二庄主与飞雪稍候,我将事情禀报于大师父。”
飞雪忙说:“我也去。”
筠砜摇摇头:“我自己去吧。”
片刻后,筠砜回来,道:“大师父同意我去了,也同意去沛王府。”
飞雪向内拜谢:“多谢大师父。”站起对筠砜道:“那我们就走。”
筠砜拦下匆忙的飞雪,告诉她:“且留一日。明日你要的那把剑四师父就做好了。”
苏灵要的剑这么快就铸成了,飞雪忙应下。
既然下定决心去西山,筠砜请二师父、三师父托付花云事宜,筠砜交代后,二师父问:“果真要去?”
筠砜点头:“正是,大师父未成之事,我不能不做。”
二师父猜出其中关节,沉思片刻道:“你大师父一人去王府,我不放心,不如我与他一同去。花云有三师父还有各位师弟在,有没有我一样。”
筠砜同意。
次日,四师父果然派人把剑送来,筠砜与飞雪、马俱良急忙赶来西山,正是日暮西沉时候,李总兵迎接各位,安排居住事宜。
筠砜不见苏灵,便问:“苏灵在何处?”
李总兵看了马俱良一眼,笑道:“马二庄主怀疑陆家的寨子可能有隐蔽出入的小路,苏姑娘轻功极高,所以命她去寻。这几天苏姑娘两日一回,或者三日一回,今天呀不回来也说不定。”
小九知道自家公子还记挂着苏灵呢,赶紧应道:“我叫人看着苏姑娘回来。”
筠砜听了说道:“你去叫弟子们歇息。把你四师父新铸的那把剑给我,我试一试。”
小九赶紧拿来。
筠砜走到营帐外演练武功。
马俱良看见,笑对飞雪道:“游掌门别处不去,偏在那里,苏姑娘回来一眼就瞧见了。看来,游掌门对苏姑娘情意未变。”
飞雪却皱着眉头,轻轻叹气:“苏灵却不是以前的她了。”
落夕成红日,晚暮笼斜晖。苏灵策马回来,果然一眼看见营帐外练剑那人,筠砜听见马蹄声,亦转身看她,故人再见,不免四目凝望。筠砜见苏灵较之前越发消瘦,再近看,她额边带汗、面沾浮尘,然神情稳重,毫无疲色。
苏灵下马,心中本来以为可以愈合的伤口刹时又觉撕裂开。情与恨,早已做出选择,却终究避不开,还是要面对他。
筠砜紧紧盯着苏灵,等不来苏灵开口解释,忍不住轻唤:“灵儿。”
苏灵迎着筠砜的目光,微微点头算作回应,眼看筠砜忍不住走近欲抱,忙回避冷冷说道:“我这次来,只为我师父报仇。其余的事,我不在乎。”
筠砜听了,只得忍住情意,双眼微红点头苦笑,长吸一口气才道:“你活着就好。你要的剑已经铸好带来。”
苏灵接过筠砜手中的长剑,轻薄锐利,正是自己曾试过的朔光剑模样,上面却多出几个小孔,不禁疑惑。
筠砜走近指明:“这是四师父专门做的,如此可以藏在腰间,以防万一。”
苏灵点头,掂了掂,果然同朔光剑一模一样,他也算尽心了,苏灵很是满意。
筠砜见状试探:“这把剑只是看着好,剑刃根本经不起一击,绝不是对敌好剑,你怎么会选它?”听苏灵回答:“这把剑很顺手。”筠砜想到传言朔光剑曾失窃过,那盗剑人便是苏灵了,真的是胆大妄为。
苏灵毫不在意,只问:“马二庄主和飞雪请你过来,就是有主意了。接下来怎么做?”
筠砜道:“回营听马二庄主安排。”
这里马俱良和飞雪已经看见筠砜与苏灵一同回来,见他二人一前一后反似陌路,只当不知,与李总兵一同坐下。
李总兵先笑道:“马二庄主,这次看你回来胸有成竹,可是盘算好了。”
马俱良环顾一番,先看向苏灵,道:“苏姑娘可找到暗道之类?”
苏灵心道有暗道我这会儿已经进去杀陆几休了,还等你们回来,于是摇头:“这周围我已经看过,没有。再远一点没有去过,马二庄主需要我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