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未晚（逍芙）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纪晓芙站在廊下看他二人，心中颇多感慨。她能知晓沈若坦然面对裴书言的背后，是怎样的伤口。沈若的每一个笑意，都带着血。

身后有跫音响起，纪晓芙回头，见是萧望有一瞬间的愕然。萧望看着亭中的二人，轻笑着开口：“纪姑娘，他们真的很相配。”

今日萧望与裴书言的一番对话，纪晓芙已经听出他的意思来，如今见他如此，只低声道：“命运弄人，她……们真的很苦。”

纪晓芙本想说沈若很苦，话到嘴边又改成了他们二人。她想起那天夜里沈若对她说的，沈若不怪裴书言。纪晓芙开口问沈若，为何不怪，若非裴书言允许程清岫跟自己一同前去救人，程清岫不会死。

沈若那时候只是轻轻的笑了笑，然后说，姐姐我太了解清岫了，她比谁都倔强，她决定的事情就连我都劝不动她。那种情况下，就算是书言不让她去，她也会偷偷溜去的。我也能理解书言，他要救人自然是多个帮手比较容易，况且若非清岫跟他一起去，书言的爹娘就会丧命。每个人的心都是偏着的，若当时左右为难的人是我，我也会同意清岫跟我一起的。

萧望看着沈若，开口问纪晓芙：“你知道他们的事情？”

纪晓芙嗯了一声，却没打算将事情告诉萧望，她只劝道：“萧庄主，感情的事情勉强不来。”

“我知道。”萧望笑着回头看向纪晓芙，他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可是感情的事，也由不得自己。我虽然知道她心里没我，但那又如何，总归我心悦她与她无关。”

一番话说得纪晓芙几欲落下泪来。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如此，她心念杨逍，杨逍却心有所属。纵然如此，她依然无怨无悔。正如萧望所言，总归自己的心思与他人无关。

沈若走到纪晓芙身边，见萧望也在，微笑着见了礼，唤了声萧庄主。萧望却只道：“我与你一同出生入死探过山谷，你现如今见到我还如此客气。”

沈若从善如流的改口：“萧望。”

夜里裴书言将那香缨拿在手中观摩，白色的香缨上面绣的是翠竹。时隔三年，他等来了香缨，却再也等不到她。香缨中似是放着药材，隐约有些药香传来。裴书言将香缨打开，将药材倒出。两颗红色的相思子跳落出来，鲜红的躺在他的掌心。

裴书言心中痛的淋漓，本该是定情之物，却成了诀别的凭证。

手指摩挲着那两颗相思子，隐隐察觉出凹壑之感。他将相思子拿在眼前，定眼细看。手忍不住的颤抖起来，险些拿不住那相思子，那上面只有极小的一个字，诺。

言若为诺。

第二日众人告别，各自奔往自己的前路。纪晓芙行至山庄门前时，却是一愣。门前并非两匹单马，而是套了马车。

纪晓芙疑惑地看着萧望，萧望清咳一声：“若儿吩咐的，她说你伤势不稳，不宜骑马。”

沈若点了点头，纪晓芙轻叹着依了她。她虽然觉得不至于如此，但念及腹中的孩子，到底不敢冒险。沈若走上前来，扶着纪晓芙上车时，在她耳边小声道：“我将倚天剑放在车里了。”

纪晓芙感激的看她一眼入了马车。若是刚才她以为沈若是念及她腹中的孩子，现如今她便明白，不仅仅是为了孩子，还为了倚天剑。她们二人若是骑马，背上明目张胆的背着一个大包袱，难免不会招人觊觎。可若是马车，则方便许多。

两人用了两个多月，终于赶至峨眉脚下。这一路上都是沈若照顾着纪晓芙，她自然也知道了纪晓芙与杨逍之间的事情。对于纪晓芙的选择，沈若并未干预，纪晓芙若是过不去心里的坎儿，勉强跟杨逍在一起也只会痛苦。

纪晓芙的小腹已经隆起，好在她本身纤瘦，衣服稍微穿的大些倒也不甚显露出来。沈若扶着纪晓芙下了马车，寻了家农户借住。只说是路经此地，一时间动了胎气，需要将养些时候。那农户只有一位婆婆居住，见纪晓芙行走间略显笨拙，心中明了。很是热情的迎了两人入内，那婆婆说自己姓孙，年轻时有过丈夫，可后来出了意外死了。自己本来有个儿子，有一年峨眉山下遭了饥荒，孩子太小没撑过去，也死了。现如今就留了自己一个人。

纪晓芙抱歉的笑笑，孙婆婆却摆了摆手，说时间过得太久，故人的模样都忘了。现如今提起来，倒也没那么难过。

将纪晓芙安顿好之后，沈若便拿着倚天剑上了峨眉。峨眉派位于峨眉山金顶之上，从山下上去且要费些力气。只沈若乃练武之人，纵身穿越在山间，轻轻松松就登了顶。

门口弟子见了沈若，问她前来所谓何事，沈若只言及自己受纪晓芙所托前来送东西。那弟子便慌忙进去禀告，不多时就有一人手拿拂尘领着众弟子出来。

沈若对人恭敬一礼：“晚辈见过灭绝师太。”

灭绝师太点了点头，问道：“你说受晓芙所托，所为何事？”

沈若将倚天剑双手奉上，开口道：“纪姐姐前往大都寻得倚天剑，只是夺取倚天剑时不慎受伤，无法赶回峨眉。又怕倚天剑在她手中不甚安全，便托我将剑带回。”

灭绝眼见沈若呈上倚天剑时惊了一惊，将那剑那在掌中细细观摩，不由微微红了眼睛：“祖师显灵，峨眉信物终于得归。”

灭绝闻得纪晓芙受伤，神色关切：“晓芙现如今如何了？”

“需要休养些时日。”沈若开口应道。

“那她现如今在何处？何时才能回来？”灭绝急急问询。纪晓芙此次将倚天剑自大都带回，自然是立了大功。日后由她接任掌门之位，旁人不敢不服。

沈若敛下眸子，似是十分悲痛：“纪姐姐身受重伤，我遇到她时她已经昏迷不醒，而后好不容易醒来，却又因伤势过重无法赶路。她现如今还在大都附近，至于何时能将伤养好归来，晚辈实在不知。”

“哦？是吗？也不知纪师妹到底是伤重无法赶路，还是有旁的原因。”丁敏君素来与纪晓芙不对付，借着机会落井下石也是常事。从前纪晓芙不予计较也就由得她去，可沈若却不是这样大度容忍的性子。

沈若抬眸看着她：“依这位女侠所看，该是有何旁的原因？”

“我岂会知道？”丁敏君瞪着沈若，冷笑一声：“说不定是爱上哪个魔教妖人，跟人跑了呢。”

“这原因我却是想不出来，果然女侠非同一般。”沈若冷笑着回她。

沈若暗讽丁敏君为人不正，想法自然也与人不同。丁敏君如何听不出来，当即恼怒着就要与沈若动手，却被灭绝一声呵斥，愤然扭过头去。

沈若朝灭绝拱了拱手：“剑已送到，晚辈告辞。”

灭绝颔首而应，沈若不再多言抽身离去。沈若心中不由冷笑，这样的师父也不知道纪姐姐在眷念些什么。看似关心晚辈，实则不过是为了倚天剑。若她当真关心纪姐姐，就该派人与自己一同回去大都照顾纪姐姐，顺带将纪姐姐接回来。可灭绝却只不痛不痒的关心两句就作罢，还真是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