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见我 第2章 登门

次日，苏清漪早早便起床收拾好，递了牌子进宫。

经过宫门侍卫查验后，苏清漪进了宫，径直往椒兰宫走去。

而此时的椒兰宫，众妃齐聚。

“皇后娘娘，您的妹妹真是好福气啊~谁人不知，沈大人年纪轻轻，就已深受陛下信任，苏姑娘嫁过去可是享福咯。”郑贵妃娇滴滴的的声音回荡在椒兰宫中。

“贵妃娘娘说的是呢，”冯美人附和道，“嫔妾还听闻陛下欲给沈大人升官呢~”

“朝堂之事冯美人又是如何知晓的？”淑妃江令仪说道。

“嫔妾也只是听说，听说。”冯美人怯怯地回答。

“本宫记得贵妃好像也有一个尚未出阁的妹妹？”苏清涴端坐上首，缓缓说道，“若是贵妃实在羡慕本宫，本宫也可以禀明陛下，为令妹也择一桩婚事。”

“谢过皇后娘娘，”郑贵妃心中有些忐忑，“不过嫔妾的妹妹，就不劳皇后娘娘费心了。”

郑贵妃想起来之前皇上就开玩笑道，他要不要让她的妹妹也一并入宫为妃。

虽说皇上当是在开玩笑，但皇后突然提起，依旧让郑贵妃心有不安，便有些坐不住，起身道，“嫔妾突感身体不适，就先告退了。”

在郑贵妃离开之后，月芷进来禀告，“启禀皇后娘娘，柔嘉到了。”

“既然皇后娘娘的妹妹到了，那我们就先告退了。”江淑妃率先起身说道。

苏清涴微微点头，看向冯美人，“冯美人如今已有两月身孕，日后请安便免了。”

“嫔妾谢过皇后娘娘。”冯美人微微福了福身。

“好了，本宫也乏了，今日便散了吧。”

“嫔妾告退。”众嫔妃起身行礼之后，便按着位份的高低，依次出了椒兰宫。

而她们走了之后，苏清漪从偏殿走了出来，脸上带着笑意，“柔嘉参见皇后娘娘。”

“你啊你啊！”苏清涴虚点了点苏清漪，“这里又没有外人，快起来吧！”苏清涴直接上前将妹妹扶起来，拉着她走到一旁坐下。

“隔墙有耳嘛，长姐。”苏清漪低声说道。

苏清涴拿自家妹妹没办法，给月芷使了个眼色，月芷便带着宫人退了出去，一时间，殿中只剩下姐妹二人。

“昨日那青鸾怎会突然停在你身侧。”苏清涴连忙问道。

“我也不知。”苏清漪知姐姐焦急，便将昨日宫宴之上的事说了一遍。

“药香？”苏清涴捕捉到这个细节。

“嗯，”苏清漪点了点头，“所以，今日进宫一方面是为了探望阿姐，另一方面也是拜托阿姐在宫中探查一番，看看可否找到这药香的来源。”

“好，”苏清涴想也没想的就应承下来，“只是你心中可有猜测？”

苏清漪又细细的回忆了一遍昨日发生的种种，喃喃道，“郑贵妃…”

苏清漪看向长姐，“长姐，我与郑贵妃见的次数不多，对她并不了解，所以没有办法判断这背后是否有她的手笔。”

“郑贵妃？”

“嗯，”苏清漪说道，“长姐应该也发现了，昨天她与陛下一唱一和的，但是她好像的确不知道陛下是要给我和沈砚指婚。”

“郑贵妃她…极其爱慕陛下，”苏清涴的语气也有些复杂，“此女入宫以来，所作所为，给人心思单纯之感。若非有陛下护着，在这深宫之中怕是寸步难行。”

听完长姐的描述，苏清漪明白了为什么长姐会用那样的语气。

想必长姐是在郑贵妃身上看到了曾经的自己，那个曾经真心实意爱慕着萧玄的苏清涴。

苏清漪突然有些心疼，叹了一口气。

苏清涴以为苏清漪是在为这些琐事烦心，忙安慰她，“阿昙，莫要忧心，待我仔细查探一番。”

苏清漪心疼之意更甚，抱住长姐，“阿姐，陛下对你还好吗？”

苏清涴被抱的有些猝不及防，拍了拍自家妹妹的后背，“阿昙不必担心我，再怎么说我与他终究还有少时的情谊。”即便这情谊已经消磨的差不多了，苏清涴在心中默默补上这句话。

“倒是你，是怎么看待这桩婚事的？”苏清涴问道。

“还能怎么看？”苏清漪心安理得的换了姿势，同小时候一样，窝在长姐的怀中，“婚事已然无法转圜，那就走一步，看一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

“但该说不说，”苏清漪佯装思考，“沈砚的才学还有他的长相，真的很不错的。”

“昨日，我若是在场的话…”

“长姐，很明显，赐婚这件事并不是陛下临时起意。所以，昨日即便长姐在场，也无法改变他赐婚的心意，”苏清漪坐起来，目光牢牢锁住苏清涴，“长姐，你为苏家做的已经够多了，日后，阿姐在宫中只需保全自身，无需为我们担忧。”

“阿姐，只要自己舒服自在便可，不愿应付那人，那就不应付，”苏清漪一改刚才嬉闹模样，“这也是父亲，母亲，还有兄长托我带给你的话。”

苏清涴从妹妹开口开始，就觉得鼻尖微酸，直到最后一句落下，终究还是没忍住，泪眼婆娑的将妹妹抱在怀中。

苏清漪轻轻拍着姐姐的后背，“长姐，无论何时，一切都有我们在呢。”

“嗯。”苏清涴的声音中带着浓重的鼻音。

“好啦，我们的苏大小姐，如今还跟个孩子一样哭鼻子！羞不——嗷！长姐！”苏清漪喊出声。

本来沉浸在家人的关怀中的苏清涴，听到小妹这话，之前的感伤的氛围一扫而空，苏清涴直接拍了一苏清漪，嗔道，“没大没小的。”

“我这还不是为了哄你开心嘛。”苏清漪有些委屈。

“你啊！”苏清涴揉着自己刚刚拍过的地方，“从小，你的身体便不好，那时我便盼着，我们阿昙这一生可以活得恣意，若有幸，可以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

“我却只能盼着那沈砚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苏清涴的动作停了下来，“即便不是，那我希望他至少不要伤害到你。”

苏清漪默默地撇撇嘴，「他？值得托付？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

“伤害？他怎么可能伤害我？”苏清漪安慰道，“我身边有月梧跟着呢，长姐放心。”

“嗯，有月梧跟着也放心些。”苏清涴说道。

此时月芷进来禀报，“娘娘，吴内侍来了。”

姐妹二人对视了一眼，“请进来吧。”

两人各自回到座位上坐好。

“老奴恭请皇后娘娘懿安，问柔嘉县主安。”吴德海进殿后就行礼道。

“吴内侍快快请起，”苏清涴看了看天色，“吴内侍怎么这时过来？可是陛下何吩咐？”

“回皇后娘娘，陛下说不管怎样，二小姐也算是陛下的妹妹，如今就要出嫁，做姐夫的也要有所表示，故特地寻了些物件儿，送给二小姐。”

“原来是这样，”苏清涴道，“清漪，还不谢过陛下！”

“是了，”苏清漪朝着紫宸殿的方向拜了一拜，“柔嘉谢谢陛下赏赐。”

“县主，快快请起，”吴德海虚扶了一下苏清漪，“陛下还为县主另准备了一份大礼，须得县主亲自前往紫宸殿。”

“嗯？不知是何物啊？”苏清涴问道。

“回皇后娘娘，”吴德海恭敬道，“昨日宴后，陛下还是觉得，贸然赐婚多有不妥，怕县主婚后受了委屈，便急忙下了一道封县主的旨意。”

“但是今日早朝过后，陛下想想还是觉得不妥，便特意准备了一道休书，赐给县主。”

“吴内侍，此话当真？”苏清涴有些惊喜，虽然她心里很清楚这是萧玄的手段，但不管怎么样，这道旨意都是实打实的，“陛下为小妹的婚事费心了，劳烦吴内侍替本宫谢过陛下。”

紫宸殿外，苏清漪行礼，“柔嘉求见陛下。”

少顷，就有小内侍从里面出来，“陛下有旨，宣二小姐入内觐见。”

苏清漪起身，“劳烦这位内侍了。”

“柔嘉县主多礼了，这边请。”

苏清漪跟着内侍进入殿中，见吴德海站在萧玄身侧，而萧玄正低着头处理政务。

萧玄听见脚步声，头都没抬一下，“柔嘉来了，先坐。”

“是。”苏清漪应声后，找了个位置坐下，垂眸盯着地面。

萧玄处理完政务之后，抬头看了看，见苏清漪一副正襟危坐的样子，打趣道，“就当是在自家，不必如此拘谨。”

“好。”苏清漪稍稍放松了一下身体，「常言道皇上说的话，不能不信，但又不能全信，但他刚刚那句话，真的一点也不能信。」

“怎么样？朕准备的那些，可还喜欢？”萧玄问道。

“回陛下，柔嘉没见到呢，”苏清漪实话实说，“不过既然是陛下赏赐，那自然是好的，如果陛下愿意再…多赏一些，那就更好了。”

“你啊你啊，皇后总说你性子跳脱，果然没说错！”萧玄笑着摇摇头，“行，一会儿临走的时候，让吴德海带你挑。”

“柔嘉谢过陛下！”苏清漪欢快地说道，「白得的，谁不要谁傻子，到手就直接送到江南去，省的，哪天再跟我要回来！」

“吴德海，应该告诉你了吧，朕还有一物要赐予你。”萧玄看了一眼吴德海。

“嗯，吴内侍跟我说了！”苏清漪脸上带着感激，跪倒在地，“谢陛下为柔嘉如此考虑，柔嘉铭感五内。”

“你这孩子，刚刚不都说了吗？不必行此大礼。”萧玄说道，“快起来吧！吴德海。”

候在一旁的吴德海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明晃晃的圣旨，就躺在上面。

见苏清漪迟迟不接，萧玄问道，“怎么了？”

“回陛下，柔嘉只是在想，要怎么回报陛下，所以柔嘉决定，一会儿就不跟着吴内侍去陛下的私库挑东西了。”苏清漪说道，「这份旨意的人情，我可已经还了哦，日后便不能要求我为你做事了哦。」

萧玄愣了愣，懂了苏清漪的言外之意，不愧是世家出身，“这么说，朕还要谢谢你。”

“诶，陛下这话说的，都是一家人，不必如此客气。”

“行了，别贫了，拿着圣旨回去吧，”萧玄笑骂，“这个时辰，沈砚应该已经在你家了。”

“是，柔嘉告退。”吴德海派人将苏清漪送到了宫门口，看着她上了苏府的马车，才回去复命。

而坐上马车的苏清漪，打开圣旨看了一眼，卷好，收了起来。

“小姐，可有何不妥？”月冉问道。

苏清漪摇了摇头，“一封休书，能有何不妥，先回府吧，今日沈侍郎不是还要带着沈砚上门么。”

苏府门口，小厮见到苏府的马车，便进去禀报。

而此时的苏府正厅，已经坐满了人。

苏文博与沈兴怀坐在上首，沈砚坐在左侧，谢静容坐在右侧。

“老爷夫人，二小姐回府了。”下人来报，话音刚落，苏清漪便进了正厅。

“父亲，母亲，沈侍郎，”苏清漪顿了顿，“沈大人。”苏清漪依次向众人问好。

“清漪，进宫可还顺利？”苏父问道。

“顺利的。”苏清漪轻轻颔首。

沈砚此时起身，“不知沈某可否单独跟二小姐聊一聊。”

苏父思考了一瞬，“冯管家，带沈大人去枕葭阁，清漪你…”

“父亲，女儿先回去放些东西，”苏清漪说完，看向沈砚，“然后便去枕葭阁寻沈大人。”

“苏二小姐轻便，沈某等着便是。”

两人先后出了正厅，一人往后院走去，一人则往花园走去。

沈砚跟在冯管家身后到了枕葭阁，回想这一路所见，沈砚感慨道，“不愧是百年世家，雅致内敛，清雅至极。”

“若是沈大人喜欢，在你我成婚后，我也可以命人在府上改造一番，”苏清漪说道，“只不过这花费，就需要沈大人自行承担了。”

沈砚顺着声音望过去，苏清漪依然换了一身藕荷色的襦裙，款步走来。

此时沈砚觉得眼前之人似与记忆中的苏清漪逐渐重合。

“沈某谢过苏二小姐好意，不过沈某行伍之人，也不在意这些，况且…沈某也承担不起这巨额的花费。”

“沈大人谦虚了，”苏清漪说道，“请坐。”

二人落座后，便有侍女奉上清茶，退至枕葭阁外。

苏清漪先是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不知沈大人因何要单独见我？”

“昨日圣上赐婚，并非沈某本意，”沈砚开口，“然圣命难违，且苏二小姐应也知晓陛下此举之意。”

苏清漪看了一眼沈砚，「我倒是知晓，只是你是否真的知晓，那可不一定。」

本来苏清漪以为，皇上赐婚，无非是想找人盯着苏家。

但今日拿到的休书却让苏清漪改了想法。

休书中夹着一道密旨，密旨的内容，是要她调查沈家是否有异？

沈家？有异？异在何处？

皇上怕不是抱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意思。

苏清漪不得不承认皇上这招的确高明，毕竟在没有弄清楚沈家之事之前，自己绝不会向沈砚透露一丝一毫有关密旨的事。

「那如果这样的话，沈家不会也接到调查苏家的旨意了吧？」

苏清漪想着想着，又开始打量沈砚。

沈砚被看的有些不自在，“不知沈某身上，是有特别之处么？”

“哦，那倒没有，”苏清漪收回自己打量目光，“只是有一事比较好奇罢了。”

“何事？”

“我听闻昨日陛下似乎审了沈大人好些东西？”苏清漪问的随意。

“嗯。”

“那其中，可否有什么特别之物啊？”苏清漪的目光紧盯着沈砚。

沈砚对上苏清漪的视线，“陛下所赐，自然是特别的。只是不知苏二小姐口中的特别，是指哪一方面？”

“嗯…什么奇珍异宝，珍贵文玩之类的。”苏清漪移开视线，看向远处的湖面。

“那自然是有的，”沈砚说道，“苏家百年世家，府中的奇珍，应也不在少数吧。”

“或许吧，但总有一些是我不曾见到过的。”

“不知苏小姐可曾听说过挽云？”沈砚试探道。

这是半年后，邻邦兀尔格朝贡之时带来的。

苏清漪摇了摇头，“挽云？未曾听过，是为何物？”

“是一把名剑。”沈砚说道。

“挽云剑，”苏清漪点了点头，“倒是相称。”

沈砚观苏清漪的神情，好像的确没有听说过挽云，难道她并不是同自己一样？

“沈大人，还有什么话要说吗？”苏清漪问道，“如若没有，沈大人的善意提醒，清漪心领，便先离开了。”

苏清漪随之起身，就要离开。

“苏二小姐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