蹲在稍微有些坑坑洼洼的地面上,端详着手上将人的形象活灵活现的小木雕。塔莎不禁想起了莫洛克公爵案件发生后的一些事情。
那天,她在莫洛克公爵附近的一个餐馆晃悠,偶然听了这件事,又通过参观内伙计的口中知道了这单案子经由怀特先生所设立的这所侦探社办理。
于是她马不停蹄地冲向了莫洛克公爵的城堡。
那是一个雨天,泥路泥泞难行。塔莎离得近,很快就到了城堡,而怀特先生他们则是被卡在了山脚下,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把汽车开上来。
塔莎想着碰碰运气,反正那段时间怀特先生已经为她办理好了侦探社专有的证件。
没想到,那天的运气格外好,因为有了专有证件,塔莎一路绿灯被放进了莫洛克公爵受害的那间房间。
因为潮湿下雨,尸体会急速腐化,所以城堡的管家一早就拍板决定先把莫洛克公爵放进了警察局专用的法医工作室。那里有保冷的机器,可以缓一缓尸体腐化的速度。
进去的那天,塔莎惊呆了。
无论是哪个角落,好像都没有留下什么可以勘察的蛛丝马迹。
可是塔莎偏偏就不相信这个世界上还有天衣无缝的犯罪。她先是做好了一切不破坏现场的准备,然后细细地绕着这宽敞的大房间搜查了起来。
首先是,在明显印了人型的血迹旁边,摆放了一张侵染上血迹,有些泛黄发旧的见过的报纸。
有人特地将印了麦克斯公爵样子的报纸栏目剪了下来。
明晃晃的挑衅行为。
很难看不出是谁的手笔。
却也令塔莎感觉到无比奇怪,她曾研究过那位神秘杀手的各大案件。
他从来都是杀了人以后就干脆利落地离开了事,之前是没有过这样的挑衅行为的。
另外,阳台的一盆盆栽旁边,印了一块清晰明显的鞋印。
可以看出他的进来路线。
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一个角落处,他遗落下了一张纸,模糊地书写了一个地名。
塔莎自从来到这个地方以后,就时常阅览这块地区的地图。虽然记忆力并不是很高超,但也能记得这块地区就是平民区的代名词,莫洛克公爵的寝室是不会出现这种东西的,她一下子就断定。
那么,是谁落下来的,就很显而易见了。
虽然不是很能搞懂犯罪者这样做的目的,却也让塔莎感觉到他的不对劲行为。
那张被鲜血浸透的小纸条被她捏在手上,她皱紧眉头,心里想的是:万一这案子是有人仿照神秘杀手的作案手法犯下的罪……
那段时间,听说莫洛克公爵又掠夺了一堆的童男童女,这样的肆意妄为,很难不招惹想要置他于死地的人。
塔莎想:莫洛克公爵一死,也算是为民除害,没有人应该为了他的死亡付出代价。
可是犯罪凶手,也不能逍遥法外,以免伤害更多的人。
没来的及多思考,外面就传来了怀特先生走路独有的踢踏声。她一紧张,就把纸条揣进衣兜的最底下。
那天,怀特先生似乎也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不仅全屋搜查,还里里外外地调查了城堡里与莫洛克公爵走得比较近的仆人,还根据鞋印的线索带着塔莎等一行人去了附近的马车站。
他们说,确实有一个马车夫在昨夜不知所踪。
据说他平时就住在马车驿站的宿舍里,没有别的住所了,也不去别的地方。
那些人也说那位那车夫平时与驿站里的人交流不深,但是做事很卖力,经常低着头干活,搞得他们也很难描述出他的长相。
塔莎心里还记挂着那张纸条,等众人散去,找了一个夜晚,悄悄溜了出去,手里拿着一张地图,小包背了一把菜刀,独自一人前往纸条所指向的方位。
原本还担心平民区秩序混乱,没想到那张纸条所报的位置靠近一片寂静的大湖,还有些许种植的农作物隔绝,基本上隔很远的一段距离才有一处房屋。
“这里。”
傍晚,塔莎提了一盏小灯,孤零零地站在湖边小屋的面前。
窗户里面没透出光亮,她一边害怕一边兴奋能够抓到凶手,颤颤巍巍地握着沉重地菜刀刀柄走了进去。
床边的书桌边缘,打开了一盏昏黄的小灯。
好像是专门为来这里的人打开的。
塔莎愣了,抓狂地搜了一圈。发现这里的很多东西都没有被带走,比如一些不锋利的刀具,又比如一些疗伤的药品。
那些零碎的东西被屋主管理得很好,可以说是整整齐齐。
可以看得出他是一个非常有条理的人。
房间的衣柜空荡荡的,塔莎无奈地瘫坐在床边。
她还是来晚了一步,那个人已经走了。
只不过,他离开,好像只带了几样必需品,比如贴身衣物一类的。摆在桌面上的物品仿佛还裹着一层离开的人生活过的余温。
塔莎仔仔细细地翻过他的书桌。
他的书桌占了这间屋子很大的一部分,可上面除了几个雕刻精致的木雕以外,完全没有笔墨和书本的摆放痕迹。
本来她以为那些木雕这样精美漂亮,应该是他买来的,或许可以从木雕下手。
只不过,很快她就在抽屉里找到了一块泛黄却没有太多纹理的一小块木头和老旧的雕刻工具。
这些摆在这里,应该不是一天两天了,却还是被擦得干干净净。
而且,塔莎看这些东西已经很老旧了,应该在他身边跟随了很久很久,可没想到会被他留在这里。
说不定他只是出去避一段时间,很快又要回来了呢。
可是,他在纸条上写下了这里的地址,就做好了不再回来的打算了吧。
塔莎真的看不懂这人的心思,只觉得疑惑,疑惑他为什么要突然离开,为什么要留下纸条。
那天夜里,塔莎在湖边寂静的小屋待了很长一段时间。最后在枕头边上发现了一块时间停止的精致手表,做工很好,看上去价格不菲,应该不会在这么新的情况下停止工作。
上面指向的时间是十二点。
什么意思?塔莎一头雾水。
难道是在嘲讽她来得太晚了?
只可惜凶手逃走了,也不能知道具体的答案。那晚以后,侦探社又加班加点地联合警察询问了大大小小上百号人。
都没能找出点线索。
平民区的人忙于生计,根本没空去观察周围,哪里会记得出这样一个沉默的人的模样。
于是,再过了十几天,案子就暂时搁置了。
—
回想完那些,塔莎越来越觉得手上的木雕和那天见到的木雕除了题材之外,大小是很相似的。书桌和墙壁相靠的地方,立了一盒雕刻工具。
颜色和花纹,都和那天晚上她看见的一模一样。
塔莎警觉了起来,不再一味盯着木雕发呆,而是转战墙角上了锁的小柜子。
塞巴斯蒂安的东西,好像都需要一层一层地上锁。塔莎看过一些科学的心理书籍,里面说这样的行为可能源于没有安全感,也可能是因为有什么东西无法见人。
塔莎也觉得奇怪。
房屋是自己的私人空间,他这样的身手实力,肯定不会有人来偷他的东西,可他还是要上锁。
总觉得自己离真相好像越来越近了。
塔莎兴奋地搓了搓手掌,再次用发卡打开了柜子。
里面放了一个个的密封袋子。
有的是金手表,有的是金手链,有的是项链……
“!”
一瞬间,这些东西猛地震动了塔莎的记忆神经。
这些好像就是那些受害者身上丢失的东西,他拿的不全是贵重物品,有的只是受害者手上的一小块破旧怀表。
看起来,好像只是想要收集起来。毕竟这些贵重物品在典当的场所也都是有记录的,他一旦卖出去,几乎是立刻就会惊动警方。
可是,麦克斯公爵和那个夜晚小巷受害人好像都没有遗失物品。
难道是他动手得匆忙,来不及?
塔莎沉思了一会儿,接着一个一个地把里面的密封袋拿出来,清数过一番。
十个袋子。
正好和资料室里的档案数量对印上了。
说明新的两件案子他真的没有拿……
哒、哒……
三更半夜的,外面突然掠过了一道黑影,并且传来一阵轻飘飘的脚步声。如果不是因为周围很安静而且塔莎正在做危险的工作,提心吊胆地时刻注意周围声音,这脚步声或许她就无法感觉到了。
塔莎心跳迅速飙升,一震一震的心脏仿佛连接着她颤抖的手脚,她心惊胆战却又头脑清醒,麻利地把所有东西物归原处。
最后到处看了一圈,钻到了床底下僵硬地蜷缩身体目视门口的方向。
一秒,两秒……
她的心跳声快得像是在打鼓,她只能紧紧地捂着胸口,咬紧牙关不发出一点声音。
终于,门开了。
本应该躺在侦探社的的男人步伐稳重地走了进来。似乎在门边停留了一瞬。
塔莎担心漏出破绽,手指按在大腿上不敢出气,眼睛紧紧地盯着他的双腿,生怕被他发现藏在床底下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