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柠 第3章 暗恋

晚自习结束后的教学楼与宿舍楼，渐渐沉浸在独属于夜晚的喧闹与静谧里。南柠坐在书桌前，台灯洒下一圈温暖的光晕，摊开的数学习题册上，公式和图形变得有些陌生。笔尖在草稿纸上无意识地划拉着，她的视线却早已飘向窗外。

窗外，一盏老旧的路灯孤零零地立在梧桐树下，散发着昏黄而柔和的光。光晕边缘，几只小小的飞蛾不知疲倦地盘旋、扑撞。看着那固执的光团，苏晚的思绪不由得飘远了。眼前仿佛又出现了那个穿着黑色T恤的身影，那只稳稳扶住她肩膀的双手，还有那双懒散却让人心跳失衡的眼睛……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合上了习题册，从抽屉深处拿出那本带着小锁的日记本。她深吸一口气，笔尖落在微凉的纸页上。

“2018年9月18日，我遇见了一个人……”她写道，字迹带着不符合面容的潦草。“他像蒲公英一样，被风吹到我这里，但是我留不住他，不知道风想带他去哪里，希望下一次他能停留的更久一些，久到能记住我的面貌和名字。”

她顿了顿，想起他耳钉反射的阳光，以及远处朋友喊他时，他回头投来的那漫不经心的一瞥。该叫他什么呢？名字是肯定不能写的，那太直白，而且她也不知道别人的名字。她咬着笔头想了想，一个词忽然跳进脑海——“那个人”。

对，就是“那个人”。他像是一个蛮横地闯进她安静世界里的“匪徒”，却偏偏，携带着一种如同眼前这盏路灯般，昏黄、温暖又让她忍不住想要靠近的光亮。她在“小灯匪”三个字下面，轻轻画了一道波浪线，像是圈住了一个独属于她的秘密。

“柠柠！发什么呆呢？快来，我刚泡好的火鸡面，变态辣！挑战一下不？”室友阿琪的声音带着欢快的诱惑，从旁边传来，瞬间打破了南柠旖旎的思绪。

南柠吓了一跳，像做坏事被抓包一样，下意识地“啪”一声合上了日记本。“啊？来了来了！”她应着，暂时将那个刚刚被命名的“那个人”抛在脑后，手脚并用地从床上下来，趿拉着拖鞋凑到阿琪那边。

宿舍里顿时热闹起来。辣味的香气弥漫开，伴随着女孩们被辣得吸气和喝水的嘶嘶声，以及抢泡面成功后得意的笑声。苏晚也被分了一小口，辛辣的滋味在舌尖爆炸，让她瞬间脸颊通红，眼泪都飙了出来，方才那点朦胧的心事，在火热的现实面前，暂时退散了。

她忘了关紧窗户，夜风透过窗缝悄悄溜了进来，带着初秋的微凉，轻柔地拂过书桌。

那本被匆匆合上的日记本，纸页在风的手指下，发出轻微的“哗啦”声。它乖巧地向前翻动了一页，恰好盖住了那个带着波浪线的秘密外号，也掩上了那个关刚刚开始的故事。

深夜，男生宿舍303室。

熄灯铃已过半小时，整栋楼陷入表面上的寂静，唯有窗外偶尔传来的虫鸣。但在303室最靠里的一张床铺上，却隐约透出微弱的光线和压抑的激动人声。

“权哥！左边左边！抄他后路！”

“漂亮！这波团灭！”

“赶紧推塔，赢了！”

权青彦半靠在床头，被子胡乱搭在腰间，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轮廓分明的脸和专注的眼神。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滑动，操作行云流水。脚踝处，用来绑带固定手机的胶带红痕隐约可见——这是他们几个“顶风作案”想出的法子，趁着开学时人流混杂，把手机绑在脚踝上用宽松的裤腿遮掩，居然真混过了门卫大叔的检查。

“呵，一群菜鸟。”权青彦看着屏幕上弹出的“胜利”标志，嘴角勾起一抹他惯有的狂傲的笑容，随手将手机丢在枕边，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脖颈。

宿舍里另外两个“同伙”也松了口气，开始低声讨论刚才的战绩，气氛热烈。

然而，就在这胜利的余温尚未散尽时——

“吱呀——”

宿舍门突然被从外面猛地推开，一道刺眼的手电筒光柱毫不留情地扫了进来，精准地定格在权青彦还没来得及收起的手机上，以及另外两张床上同样亮着屏幕的“战友”脸上。

时间仿佛瞬间凝固。

门口，站着面色铁青的教导主任“王老虎”，他身后是同样表情严肃的宿管老师和值班老师。王主任那双锐利的眼睛在镜片后扫视一圈，将三张惊慌失措的脸和那几部还没来得及藏匿的“罪证”尽收眼底。

“303室，权青彦，张浩，李铭！都给我起来！”王主任的声音不高，却带着十足的威严，在寂静的深夜宿舍里如同惊雷。

权青彦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了一声。他知道，完了。刚才打游戏太投入，连门外什么时候来了人都没察觉。

“手、机、交、出、来。”王主任一字一顿，伸出了手。

张浩和李铭哭丧着脸，磨磨蹭蹭地把手机递了过去。权青彦抿了抿唇，脸上那点狂傲收敛了起来，但眼神里依旧带着点不服气的倔强，他沉默地把手机放到王主任手上。

“哼，本事不小啊，办法都想绝了！”王主任掂量着三部手机，冷笑一声，“校规明令禁止携带手机，更不允许熄灯后打扰别的同学休息！你们三个，带头违纪，影响恶劣！”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整个宿舍（包括那个蒙着头假装睡觉实则吓得发抖的室友），宣布了处罚：

“手机没收，期末家长会上再领！另外，你们303全体——”他特意加重了“全体”二字，以示连坐，“明天下午放学后，去把男生宿舍和女生宿舍楼下的空地，彻底打扫干净！一片落叶都不准留！”

“啊？主任，这……”张浩忍不住哀嚎。那片空地是连接两栋宿舍楼的必经之路，人来人往，而且这个季节梧桐树正掉叶子，扫起来费劲又丢人。

“有意见？”王主任眉毛一竖。

“没、没有……”三人立刻噤声。

王主任带着老师走了，宿舍里陷入一片死寂，只剩下窗外愈发清晰的虫鸣。

“靠！真倒霉！”李铭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

“谁让咱们点背，被‘老虎’盯上了……”张浩叹了口气。

另外一个无辜被牵连的室友也幽怨地探出头，却不敢多说什么。

权青彦烦躁地抓了抓头发，仰面躺倒。打扫宿舍楼下？还是男女生宿舍都扫？这惩罚可真是……够丢脸的。他几乎能想象明天下午，他们几个拿着扫帚在众目睽睽之下扫地的“壮观”景象，尤其是女生宿舍楼下……

“行了，别嚎了，睡觉！明天……自认倒霉吧。”他闷声说了一句，扯过被子盖住了头。

“那哥们，连累你了，周天我请客打台球。”他快速的拉开被子又合上，另外三个室友则又开始欢呼起来，不过很快声音又落下，深怕教导主任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