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逆九天（碧瑶X秦无炎） 第79章 第79章 五情之喜

碧瑶正心生感慨，身旁的一切已变了模样，树林尽数消失，她定睛一看，竟是一下子就回到了万毒门的正堂。她想起曼珠的话，秦无炎的记忆是会流动的，有时候她会被突然地带到下一段记忆。

此时，秦无炎正跪在毒神面前，低着头悲伤地道：“师父，那日师兄们从我和几个药人身上取完血以后，就在谷中烤鱼吃，后来也不知是谁不小心点燃了帐篷，林子里着了火……火势太大，我和几个师兄只好拼了命逃出山谷。”

毒神道：“是吗？那跟你一起逃出来的那几个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秦无炎道：“在出毒蛇谷的路上，几个师兄被谷中毒蛇咬伤，没走多久就毒发身亡了……”

他眼里泪花闪闪，原本就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看起来更加天真无辜，倒真像是在为死去的师兄们伤心难过。

碧瑶不由得感慨，秦无炎这演戏的功夫，看来是在万毒门就练得炉火纯青了。那些负责看管药人的弟子，分明都是他杀的，可一场大火已经把毒蛇谷烧得干干净净，毒神纵然再疑心，也找不到证据。

毒神盯着秦无炎看了许久，一把扯过他的手臂，把了下脉，道：“看来，我在你试验的新蛊似乎很有成效，倒的确是可以增强修为。”

秦无炎道：“师父英明，这次徒儿大难不死，也多亏了师父给我种下的这新蛊。”

“很好……”毒神满意地笑了起来：“既然你的那些师兄们这么不成气候，死就死了吧！方才总坛那边来信说，每三年一次的总坛修习又到了，我原本想送周厉和刘凌两人带着手下弟子去历练一番，但现在他们死了，要不这次，就你跟百毒子带人去吧。”

“无炎一切都听师父的！”

“收拾下东西，过两天会有鬼王宗的人来接你们一起去。记住，这次去总坛，你和百毒子都代表着我们万毒门，可千万不要给我在其他门派面前丢脸啊！”

秦无炎极为温顺地答：“纵然是死，弟子也定当竭尽全力，维护万毒门。”

没有被处罚，碧瑶在一旁为秦无炎松了一口气。且现在要被安排去总坛修习，应该会比待在万毒门好些吧！

是了，秦无炎就是在总坛认识的青龙大哥！

虽然曾为圣教弟子，但碧瑶从没有去过总坛，心下十分好奇，她打算趁此机会继续跟着秦无炎去总坛看看。

第二日，鬼王宗的人便来了，四辆马车，另外还有数十个骑马护送的人。这些人中，有不少都是碧瑶熟悉的，其中最眼熟的，自然是鬼先生和青龙了。

看着这些多年未见的门人，碧瑶突然非常想念在鬼王宗的日子。

她猛地想到，如果在秦无炎的记忆里，能够见到青龙，那是不是也意味着，她还有机会再见到她那已经死去的爹爹。

碧瑶跟着秦无炎上了马车，车里已坐了三个人，一个正是青龙，他比秦无炎大六岁，此时正是眉眼锐利，丰神俊朗的少年模样。

另外两个碧瑶并不认识，看着年纪比青龙略大一二，想来或许是炼血堂或者长生堂的人。

其中一人见了秦无炎，惊讶道：“呦！万毒门是没人了吗？怎么送个小不点去总坛？就不怕第一天就给人打死？”

另一人也道：“就是，毒神是年纪大了眼神不好使吗？这小子看起来才七八岁吧！”

其实秦无炎已经十岁，只是这些年在万毒门一直吃得不好，就不怎么长个子。

面对冷嘲热讽，秦无炎也不恼，反而温和有礼地道：“若我记得不错，二位是长生堂的云丰子和天刹子前辈吧！在下万毒门秦无炎，见过二位前辈！”

那两人没料到秦无炎小小年纪竟认识他们，更惊了：“你怎么知道我们？”

秦无炎道：“一年前，二位曾代表长生堂前来万毒门与家师商议要事，我当时在师父身边端茶送水，两位前辈相貌堂堂，谈吐不凡，自是给人印象深刻。”

那云丰子倒确实还算品貌端正，但天刹子獐头鼠目，眉歪眼斜，就算不上什么“相貌堂堂”了，谁都听得出秦无炎这番话不过是恭维罢了。

但夸奖的话，即便是虚假的，人也总是爱听。

天刹子和云丰子神色变得温和起来，云丰子道：“只见过一次你就记得我们，的确聪明。难怪毒神派你去总坛。秦无炎？……莫非就是那个在毒蛇谷里唯一活下来的弟子？”

天刹子也恍然大悟：“原来是你啊！”

秦无炎谦虚道：“我只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一旁许久没说话的青龙终于开口，笑道：“听说去毒蛇谷里的有一百多个人，就你一个人运气好？那也算是天选之子了！”

秦无炎道：“恕无炎眼拙，请问这位前辈是？”

青龙淡淡道：“不必称我前辈，叫我青龙就好，我是鬼王宗的！”

秦无炎眼睛一亮：“原来是青龙圣使，幸会幸会！”

青龙见他小小年纪，却一副少年老成的做派，哂笑道：“你才几岁啊？怎么就把大人那套巧言令色、阿谀奉承的功夫学得这么好了？”

秦无炎微微低头：“我……今年刚满十岁。”

“十岁？”

尽管第一眼就知道这孩子年纪小，但听到他才十岁的时候，三人都还是惊讶了一番。

青龙对他来了兴趣，问道：“你几岁入的万毒门？”

秦无炎道：“我五岁时患病，被父母丢弃在山谷里，险些被豺狼吃掉。是我师父救了我，还把我带回门中治病，从那以后我就一直待在万毒门了。”

“啧啧啧！”

云丰子道：“真不知该说你是幸运呢还是不幸！我听说那毒神手下，凡是小于十岁就入门的孩子，没几个能活过三年。你竟然能活到现在，倒也真是厉害！

秦无炎微微一笑：“运气好罢了！”

这话谁都听得出他是谦虚了，一时间车里三个人都不敢再轻视他，甚至十分友好地交流起了各门各派的功法和现状。

尤其青龙，似乎因为秦无炎的身世起了怜悯之心，一路上都十分照顾他。路上歇息时，青龙见他带的食物只有几个干得不能再干、硬得不能再硬的馒头，还主动将自己带的一些食物分给他。

秦无炎手里拿着青龙递给他的一块大大的烤五花肉，轻轻咬了一口，香而不腻，好吃极了！顿时眼眶就湿了：“多谢圣使！这还是我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肉！”

青龙微讶：“你这些年在万毒门，该不会吃的都只有馒头吧？”

秦无炎苦笑道：“偶尔……还有一点白粥，一张饼什么的。至于肉……只有管事的师兄们那里才会有，但他们是不会分给我们这些小弟子的。有时候，他们不抢我们的东西就已经算是很好了。”

青龙长叹一声，道：“无炎啊，这万毒门真不是人待的地方。虽然我今天是第一次见你，但看得出来，你相当聪明，在毒神手下完全是屈才了！要不这次总坛修习结束以后，你就到我们鬼王宗去吧！我一定向宗主举荐你！”

秦无炎心中满是感动：“多谢青龙大哥的好意！只是，我们万毒门每个人入门以后，都被我师父种下万毒蛊，必须要为他做事才能定期拿到的解药，否则就会暴毙而亡。我……实在没有福分再入鬼王宗了。”

“这样……”青龙长叹一声，愤愤道：“这毒神可太不是东西了！无炎，你放心，到了总坛，我护着你！不会让人欺负你的！咱们一起好好修炼，等你强大起来，一定可以从你师父那里拿到全部的解药！”

秦无炎点头，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无比的笑容。

碧瑶也很是感动，算起来，青龙应该是秦无炎生命里第一个对他说会护着他的人了，难怪他对青龙那么在意。此时，她手上有一片五情花花瓣渐渐地出现了红色。

碧瑶开心起来，看来这次还可以收集到秦无炎的喜悦之情。

只见青龙又拿出一个油纸包裹着糕点，递给秦无炎：“无炎，你尝尝这个，这叫桂花糕。很香很甜的，碧瑶最爱吃了！”

青龙已经给了他很多吃的了，秦无炎有些不好意思再要，摇了摇头道：“大哥，我刚吃的这些已经够了。你就自己留着到总坛吧！”

青龙不容拒绝地道：“没事儿！我不爱吃甜的！这还是临走时，碧瑶非要塞我包里的。这小丫头，我走的时候还哭哭啼啼的不让我走，又说什么没啥可送我的，就只能把她最喜欢的糕点送给我，哈哈哈哈！”

青龙爽朗大笑，一副极为开心的样子！

碧瑶听到青龙提起自己，仔细想了想，她这会儿好像也才七八岁的样子，有些事情她都记不起来了。

“多谢大哥！”似乎是被青龙的情绪感染，秦无炎的心情也很好，接过那桂花糕，轻轻尝了一小口，确实香甜软糯，十分可口。他好奇地问道：“碧瑶是谁？大哥的妹妹吗？”

青龙笑道：“她是鬼王的女儿，比我小九岁，也算是我的妹妹。我爹以前跟鬼王关系很好，我们两家又都住在狐岐山上，所以碧瑶经常来找我玩。你不知道，这小丫头可让人头疼了，又任性又顽皮，动不动就在门中到处捣鬼。有一次我带着门中弟子在练功，她倒好，偷偷地往我衣服上撒了一包痒痒粉，让我那天起了一身的疹子不说，还在众弟子面前出了丑！哈哈哈哈……”

碧瑶撇了撇嘴，自言自语道：“以前怎么没见青龙大哥这么爱背后抖人丑事的啊……”

秦无炎笑道：“大哥功力深厚，想来不一定是没看出她动了手脚，是故意中计让她开心的吧！”

青龙赞道：“你可真聪明！她那点小伎俩，我确实在穿衣服的时候就发现了，是故意装作不知道的。不然这小丫头如果看到我没中计，就会又哭又闹，你不知道女孩子哭起来有多烦。比起让她哭然后我再去哄她，我倒是宁愿自己吃点苦让她笑。”

秦无炎笑道：“看来，大哥真的很宠她！”

青龙道：“没办法，鬼王就这么一个女儿。大家都宠着护着的，要什么给什么。而且去年，这小丫头也挺可怜的，一下子没了娘亲……唉！”

秦无炎微微吃惊：“怎么回事？”

青龙道：“说起来，都是正道那帮人干的好事！你那时应该还在毒蛇谷，不知道这件事。去年青云门派人大举围攻鬼王宗，本来鬼王和我们已经引开青云门的追击，想让碧瑶和她娘亲逃去小池镇那边避一避。没想到路上她们又遇到天音寺堵截，躲在一个山洞里的时候，天音寺的人用法宝震塌了那山洞，将她们活埋在了洞里。”

秦无炎吃东西的动作停住。

青龙继续道：“她们在洞里被埋了整整十天，若不是她娘亲，碧瑶早就被饿死了……唉，可怜的小丫头，以前无忧无虑的，却突然就眼睁睁地看着她娘死在自己面前。我们把她救出来以后，她那段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都不像以前那么活泼可爱了。哼！等过几年我们圣教休整好了，我定要正道那帮人血债血偿！”

碧瑶在一旁默默地听着，无声落泪。这件事是她心里永远的伤痛，她恢复记忆后，甚至都没跟秦无炎主动提起过。没想到，其实秦无炎很早就从青龙这里知道了这件事。

秦无炎是个孤儿，虽然没有享受过父母之爱，但有谁的一生能不渴望亲情呢？听了有关碧瑶的这件事，又感动又难受，郑重道：“大哥放心，小弟日后也定当尽力，誓为碧瑶报此血仇！”

青龙忽然一笑，道：“你跟她非亲非故，连面都没见过，怎么就说要为她报仇？”

秦无炎笑道：“我叫你一声大哥，既然她是你最疼爱的妹妹，那以后也算是我的妹妹了。当然可以说是为她报仇了！”

“哈哈哈哈！”青龙大笑：“好！说得好！！等去了总坛回来，我一定介绍你们认识。我相信，碧瑶见到你，也会很开心的！”

方才沉重伤感的氛围一下子又变得欢快起来，秦无炎和青龙两人继续说说笑笑，聊了许多身边的趣事。

碧瑶在一旁听着，手中的五情花花瓣的红色部分也渐渐扩大，犹如云霞满天，铺满了整片花瓣。

事情进展顺利，碧瑶自然十分开心，可看着剩下的两片洁白的花瓣，她突然疑惑起来，想了想，于是念起口诀退出了秦无炎的这段记忆。

又回到了识海之中，她对着手镯传音：“曼珠，曼珠姑娘你们在吗？”

“我在！碧瑶姑娘，怎么样了？”

碧瑶道：“我已经收集到了秦无炎五情中的喜、怒、惧三种，还剩下哀、乐两种。但我有个问题，这喜和乐有什么区别？不都是开心的情绪么？”

曼珠道：“人们常言喜怒哀乐，却很少有人想过喜与乐有何区别。你说的不错，喜与乐当然都是开心的情绪，但喜多是短暂的、激烈的一种心情，而乐，是一种内心安定满足的状态，是无忧无虑、平静自然地享受当下一切的心态。我记得你们凡人里有一个诗人曾说，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所以，五情之中，乐是最难收集的。因为人的一生，悲欢离合无数，真正平和简单的快乐却很少。”

碧瑶听得更糊涂了：“你说了这么多，我还是不太明白。我只想知道，如果要收集五情之乐，也是只能去秦无炎那些开心的记忆里去找，对吗？”

曼珠道：“的确如此，但有时候开心也不一定能收集到乐。我只能说，你必须亲自去尝试才会明白。”

碧瑶似懂非懂，又问：“现在外面过去多久了？我感觉在他的记忆里过了好久，却一直没听到铃铛的提示。”

曼珠道：“从你进入识海以后，已过去一天一夜，现在是第二天的戌时。你已经收集了三片五情花瓣，所以余下的时间也还算充足。”

碧瑶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耽误时间了，接着收集吧！”

“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出自谢灵运《拟魏太子邺中集诗》，不过有的书版本断句不一样，所以也会见到“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这种句子。死去的文献学记忆开始攻击我……emmm

顺便说一下，收集五情这部分就是我一直以来特别想写的。虽然碧瑶和无炎之间没有互动，但我个人非常非常喜欢这一部分。具体原因等我全部更完收集五情的内容，再在作话里详细说吧。这里就暂时不打断大家看文的节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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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五情之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