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鸾焚天录 第20章 风满危楼

自书房“答谢”之后，沈清辞愈发深居简出，将“安分守己”四个字做到了极致。她每日里不是看书就是侍弄药圃，偶尔向冷月请教一些简单的强身健体的吐纳法门，美其名曰“希望能强健些，少给少主添麻烦”。

她的顺从和“识趣”，似乎起到了一些效果。夜玄没有再召见她，也没有新的试探降临。连院外监视的目光，都似乎习惯了她这滩“死水”。

但沈清辞知道，平静之下，暗流从未停止涌动。

她从冷月寒星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以及送饭杂役更换的频率中，敏锐地察觉到，焚天崖内的气氛正在变得紧张。巡逻的教徒数量增加了，而且多是生面孔，眼神更加彪悍凌厉。偶尔能听到远处传来沉闷的、如同开山裂石般的声响，似乎来自后山某个方向。

那里，正是赤焰钢矿脉的所在！看来，夜玄已经加派了人手，并且可能在强行开采那所谓的“地心炎脉”区域。

这日深夜，沈清辞正在灯下翻阅一本讲述西域风物的杂书，窗外忽然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夜枭啼叫般的哨音。

这声音极其短暂，混在风声里，几乎难以察觉。但沈清辞却猛地抬起了头！

这是玄镜司最高级别的预警信号！意味着有极其危险的事情即将发生，或者……有身份极高的内线，需要在不便直接接触的情况下，传递最紧急的情报！

信号传来的方向，是……后山矿脉！

沈清辞的心脏骤然收紧！发生了什么事？是矿脉出了变故？还是……那个新月痕少年真的是自己人，他在示警？

她立刻吹熄灯火，悄无声息地来到窗边，透过缝隙向外望去。夜色浓重，听雪小筑外一片寂静，连巡逻队的脚步声都似乎远去了。

这种异常的寂静，反而透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不能再等了！无论是不是陷阱，她都必须去确认一下！如果真是自己人遇险，她不能坐视不理；如果是阴谋，她也需要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迅速换上一身夜行衣，将长发紧紧束起，脸上蒙好黑巾。她将近日来制作的几种药粉小心藏在袖袋和腰间，又将那枚代表“千面”身份的玄铁令牌贴身收好。深吸一口气，她如同狸猫般滑出窗户，融入沉沉的夜色之中。

她的目标，直指后山矿脉！

凭借着之前潜行探查的记忆和超绝的轻功，她避开几队明显加强了戒备的巡逻队，快速向后山逼近。

越靠近矿脉区域，空气中的灼热感和硫磺味就越发浓重。那沉闷的声响也愈发清晰，仿佛有什么巨兽在地底咆哮。

终于，她潜行到矿脉入口附近的一座陡峭山崖上，借助一块巨石的遮掩，向下望去。

只见矿脉入口处灯火通明，数十名教徒手持兵刃，严密守卫。而在入口内侧，隐隐有混乱的呼喊声和兵刃交击之声传出！里面果然出事了！

就在她凝神观察之际，忽然，一道凌厉的掌风毫无征兆地从她身后袭来！掌风灼热霸道，带着一股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压迫感！

夜玄？！

沈清辞心中大骇，身体本能地向前一扑，一个狼狈的翻滚，险之又险地避开了这致命一击！她原先藏身的巨石，被掌风余波扫中，竟轰然碎裂！

她稳住身形，回头望去。

月光下，夜玄负手而立，玄衣在夜风中猎猎作响。他眼神冰冷地看着她，那目光中，不再有之前的审视与复杂，只剩下纯粹的、凛冽的杀意！

“果然，是你。”他缓缓开口，声音寒彻骨髓，“矿脉深处的‘炎心守护兽’突然暴动，是你做的手脚？为了给你的父亲，还是给你的朝廷，制造机会？”

沈清辞瞳孔骤缩！炎心守护兽暴动？！

她瞬间明白，这是一个针对她的、精心策划的局！那个预警信号，很可能就是诱饵！月无影？还是赫连雪？或者……他们联手？

“不是我！”她下意识地辩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沙哑，“我听到预警信号才……”

“预警信号？”夜玄冷笑，一步步向她逼近，周身杀气弥漫，仿佛实质般压迫着周围的空气，“事到如今，还想狡辩？沈清辞，或者说……‘千面’密探，你隐藏得够深！”

他知道了？！他怎么会知道“千面”？！

沈清辞如遭雷击，全身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暴露了！彻底暴露了！

看着夜玄眼中那毫不掩饰的、仿佛要将她碎尸万段的杀意，她知道，任何解释在此刻都是苍白的。这是一个死局！

她猛地向后一跃，与夜玄拉开距离，体内被压制已久的内力瞬间全力运转！既然伪装已被撕破，那便唯有一战！

“锵！”

她手腕一翻，一直藏在袖中的软剑应声出鞘，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寒光！这一刻，她不再是柔弱无助的沈清辞，而是玄镜司首席密探，千面！

夜玄看着她气势陡然一变，那凌厉的眼神，那沉稳的握剑姿势，无一不印证着他的猜测。他眼中杀意更盛，周身内力澎湃，仿佛有黑色的火焰在隐隐燃烧！

“很好。”他声音低沉，带着毁灭一切的气息，“让本少主看看，你这张假面之下，究竟有多少本事！”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动，已如鬼魅般欺近，一掌拍出！掌风如同排山倒海，带着灼热的气浪，瞬间将沈清辞所有退路封锁！

沈清辞眼神一凝，软剑如同灵蛇般抖动，划出无数道冰冷的剑影，迎向那足以开碑裂石的一掌！

“轰！”

剑气与掌风猛烈碰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

沈清辞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巨力传来，喉头一甜，整个人如同断线风筝般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撞在山崖之上！

实力的差距，如此悬殊！

她强忍着翻涌的气血，刚抬起头，便看到夜玄那冰冷的面容已近在咫尺，他的手，正带着死亡的气息，向她的天灵盖缓缓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