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柏冬摸猫的动作一顿,嗓音清亮:“没有呢哥。你怎么知道我饿了?”
刑澜于是做了双人份的早餐,把其中一份放在了实木餐桌上,另一份被他端在手里准备带去书房。
“我还有工作要处理,你吃完记得把盘子洗了。”刑澜语气淡淡,转头嘱咐道,“房子里的所有东西随便你用,只有两点要注意:第一不能在房间里抽烟,第二不能随便往家里带人。”
“刚才看过合同了,这些应该都清楚吧。”
李柏冬笑道:“清楚清楚,哥你放心吧,我对烟味过敏,从来不抽烟的。”
刑澜看着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没有拐歪抹角,很直接地问道:“你有女朋友吗?”
大学是找对象的高峰期,经历了十来年不准早恋的刻意压抑,大部分人都会在这时候想尝尝爱情的咸淡。
李柏冬长得很不错,活泼嘴甜,又会穿衣打扮,大学校园里像他这样的男生,单身的概率几乎为零。
抬眸看去,却见坐在桌边的李柏冬乖巧地摇摇头,神情真挚:“没有呢哥,你要给我介绍一个吗?”
除了公司的女同事,刑澜很少和异性打交道,更不可能认识什么可以介绍给李柏冬的年轻女生。
他抿了抿唇,不咸不淡地把问题抛回给李柏冬:“你学校里应该就有很多同龄女生吧。”
李柏冬微微一笑,目光紧盯着刑澜:“其实同龄的也不一定有共同话题,我倒是更喜欢年纪比我大一些的,各方面都更成熟一些,你觉得呢?”
刑澜偏过头没回答,不太想继续这个无聊的话题。
刚才询问李柏冬是否有女朋友,只是为了确认他以后会不会经常带人回家。
至于他到底喜欢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活泼开朗的还是文静内向的……他都没有半点兴趣。
谁会去关心一个小他那么多的小屁孩幼稚的爱情观,闲的?
刑澜端着早餐盘子独自进了书房。
他今天穿了一件灰色的针织衫,气质看起来很松弛。刚吹过的头发软而蓬松,看得让人非常想摸一把。
李柏冬忍住手痒,低眸看了眼盘子里的早餐。
一块撒了白芝麻的牛奶煎吐司,背面有些焦了。
吐司旁边是一些培根炒蛋,卖相同样不佳,黑糊糊一团。
刑澜独居了很多年,工作忙碌,平时一直靠外卖生存,自己很少下厨,水平有限。
李柏冬吃了两口就皱了眉,咳嗽着把刚入口的食物吐到了纸巾上。
培根又老又硬,蛋咸得发苦。
舌头像被海水冲刷,涌上来一股难以忽视的腥咸味。
很难想象刑澜就靠吃这些不明物,是怎么一个人坚持存活了那么久的,这不等于每天都在给自己的味蕾上刑。
他放下刀叉起身,走到厨房那边,拉开了冰箱门,仔细打量着里面储存的东西,然后挑了一些拿出来,熟练地洗洗切切。
-
刑澜正在电脑上打着字,忽然鼻尖闻到一阵饭香。
李柏冬敲了两下书房的门,倚在门边笑嘻嘻地说:“哥,我做了点饭,要一起吃吗?”
刑澜走出来,只见李柏冬只花了不到一个小时就做好了一桌菜,并且每一道都色泽诱人,搭配得营养均衡。
要不是看厨房那边的桌台上有明显使用过的痕迹,他还以为是他专门叫的餐厅外卖。
见刑澜愣在原地没动,李柏冬热情地拉过他的手腕,把他带到餐桌边坐下,毕恭毕敬地递给他一双筷子。
“哥,尝尝吧。今天食材有限,下次我多买点菜,再给你好好做。”
刑澜尝了一口,发现李柏冬做的菜不光外表好看,味道也非常不错。
他抬头:“你学过?”
“正经的没学过,不过跟着网上的教程自学了不少。”李柏冬虽然皮肤略黑,但眼睛很亮,像两颗闪闪发光的黑色宝石,期待满满地看着他,“怎么样哥,还不错吧?”
刑澜点点头。
李柏冬又眯着眼笑了。
这小子好像藏不住什么心事,马上就等不及似的告诉他:“其实我在网上有一个美食账号,去年才开始做,到现在已经有好几十万粉丝了。”
“哥,我做菜很厉害的,你要是不嫌弃,以后我天天给你做!”
刑澜抓住他话里的重点,抬眸问道:“你是网红?”
“嗯……也不算吧。”李柏冬想了想说,“我只拍做菜过程,不露脸的。”
在这种颜值当道的流量时代,不露脸都能有几十万粉丝,看来李柏冬厨艺确实很好,天赋异禀。
刑澜突然有种自己捡到宝的错觉。
-
刑澜住的公寓格局很简单,两室一厅,外加一间浴室,以及一个不大的阳台。
他教了初次住公寓的李柏冬如何使用家里的洗衣机和烘干机,如何打开电动窗帘,顺便帮李柏冬装好了新买的猫爬架。
这个猫爬架是李柏冬刚才叫闪送特地为狐狸买的,他研究了好久都没装完,刑澜看不过去,洗完澡就过来帮忙。
两人半挨着一起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刑澜穿着一件材质柔软的黑色真丝睡衣,腿边放着一张崭新的使用说明书。
无风的夜晚有一种挥之不去的闷热,他白皙的颈侧渐渐冒出一层薄薄细汗,手指修长纤细,按照图纸里所指示的顺序,不紧不慢地搭好了一座小两层的猫爬架。
给小猫活动的架子设计得童趣,颜色很亮,在刑澜家一片冷色调的空间内显得有些突兀。
李柏冬抱着猫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时不时给他海豹鼓掌:“哇!哥!你好厉害啊!”
“居然这么快就装好了!辛苦了哥!”他说着,就想凑过去帮他揉肩。
刑澜不动声色地避开他殷勤贴过来的手,站起身,随手用指尖戳了戳猫爬架上挂着的那颗毛绒小白球。
小圆球在半空中晃来荡去,很快就吸引了小猫的注意。
它从李柏冬的怀里挣脱出来,轻盈地跳上了猫爬架,学着刑澜的样子,用爪子勾着毛绒球玩。
李柏冬看着刑澜额头有汗,赶紧从茶几上的纸巾盒里抽出两张纸递给他。
刑澜伸手擦着汗,瞄了旁边正在玩球的小猫两眼,不经意地问道:“它的眼睛怎么了?”
这只叫狐狸的狸花猫其实算不上长得有多可爱,它的毛虽然现在很干净,但是东缺一块西少一块的,有点显秃。
左边脸上有一道很长的疤痕,伤疤伤及了眼睛,令它无法完全睁开眼,只能勉强半眯着。
身子也很瘦小,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
“狐狸是我们学校流浪猫生的孩子,在所有新出生的小猫里,它是个头最小的,大家都很喜欢它。”李柏冬顿了顿,开始跟刑澜讲起了狐狸的身世。
“但是后来学校里有个虐猫变态,趁半夜大家都在睡觉,把全校的流浪猫都用铁棍虐打了一遍。狐狸性格最乖,所以被他打得最狠。”
“要不是第二天及时被其他同学送到医院,左眼珠都差点没保住。”
他垂下眸,俊逸的眉眼逐渐染上些许郁色。
“我给它取名叫狐狸,就是希望它能狡猾一些,被欺负的时候可以挣扎咬人,而不是……自己傻乎乎地努力忍受。”
刑澜看看李柏冬那伤心落寞,好像快要哭出来的表情,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
“没事,都已经过去了。”
李柏冬吸了吸鼻子,忽然借势往刑澜的身侧一歪,手抱着他的肩膀,把脸埋在他的颈边,就跟演电影似的,流畅自然而毫无预兆地说哭就哭了起来。
身旁瘦挑的大男生轻声啜泣着,哭到肩膀轻抖,像一只脆弱可怜的小狗,微凉的眼泪打湿了刑澜单薄的肩头。
刑澜的身体僵硬一瞬,顿时像根木头一样杵立在原地。
独来独往二十来年,他很少被人安慰,也不擅长安慰别人。
他想起以前办公室有个女生失恋痛哭,另一个女同事把她抱在怀里轻哄,帮她臭骂渣男。
但他和李柏冬可是两个男人,又是第一次见面……这么做未免也太怪了。
最后,刑澜犹豫着抬起手,生硬地拍了两下李柏冬的背,没什么情绪地吐出冷冰冰的几个字。
“别哭了,别吓到猫。”这么冷的语气,比起安慰,更像是一种要挟。
然而李柏冬的眼泪像开闸的洪水,完全没有要停的意思。
刑澜扯了扯嘴角,不易察觉地深吸了一口气,眉头皱起,像是想推开却又在尽力忍耐。
“哥……”
李柏冬呜呜咽咽地说着什么,刑澜没听清。
他抬起手腕擦了擦自己满是泪水的脸颊,眸色幽深,在心里补全了自己刻意模糊,没清楚说出口的话。
哥……
你好香。
从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闻到了。
和七年前一模一样的味道。
-
晚上。
刑澜刚给床头柜上的紫晶石香薰滴了新的精油,就听到李柏冬在浴室里叫他。
“哥,我忘拿我的沐浴露了,能用一下你的吗?”
“用吧。”刑澜说。
过了不知多久,里面的水声渐渐小了。
李柏冬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那个,哥……”
“浴巾我也忘拿了,你能帮我拿一下吗?”
刑澜转过头,瞥见浴室的门被李柏冬拉开了一小半,那人正探出脑袋朝外面稍稍张望。
少年有一身精壮健硕的肌肉,还有小狗似的湿漉漉眼眸。
刑澜从抽屉里拿出一块新的浴巾,把它给李柏冬送过去。
可能是因为门边灯光幽暗,李柏冬没看清,伸出手的第一下并没有抓到浴巾,反而紧紧地抓住了刑澜白皙纤长的手指。
李柏冬刚洗完澡,手上还带有一点温热湿滑的泡沫,微微染湿了刑澜冰凉的指尖。
水痕像一条没有实体的小蛇,沿着男人的指背细细爬过,留下一道不太明显的足迹。
暖光照射之下,两个人的肤色差别鲜明,紧紧抓握住的手像某种不可言说的暧昧邀请。
就好像刑澜一个不注意,就会被李柏冬拽进浴室,在浴室潮热朦胧的水雾中,抵在墙边干点什么。
李柏冬垂眼看见自己抓错了,却没有及时纠错,反倒歪了歪脑袋盯着轻笑了起来。
刑澜顿了顿,面无表情地把手从李柏冬湿润的掌心里用力抽开。
然后别过脸,转身就走。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3章 哥,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