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爷全名张怀仲,乃城中鼎鼎有名的皇商,听说在京城里的大人物面前十分得脸,整个江南无人不给他几分颜面。
夜幕落下,天仙楼前,张怀仲刚刚下车,赵妈妈已带着姑娘迎了上来,簇着他往里走。
他四下望了望,却不见霜月的影子,开口问道:“赵妈妈,霜月呢?”
赵妈妈一甩丝帕,笑道:“今儿可不巧,昨日霜月不小心摔了腿,没法过来陪您了。”
眼看张怀仲脸色落下,她笑着眨眨眼,又道:“不过我最近挖来一更胜霜月的姑娘呢!爷就瞧好吧。”
一行人说说笑笑来到二楼包厢内。
此处视野开阔,从窗子望去,正好能瞧见一楼的舞台,是观舞的好位置。
酒过三巡,宾客们酒酣耳热,眸光浮动,赵妈妈一挥手,整个天仙楼的烛火瞬间熄掉一半,光线猛然变暗,而舞台处的烛火则加了几盏,更显明亮。
丝竹声幽幽响起,楼中众人目光投向舞台。
只见舞台中央处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巨大的屏风,烛火昏黄,映出一道朦胧的灰色剪影。
突然丝竹声歇,一串带着粗粝大漠风沙质感的鼓声响起,与之前在天仙楼所常听的靡靡之音截然不同!
咚、咚咚、咚咚咚——
屏风撤去,所有人只觉呼吸一滞。
台上女子云鬓高盘,金钗斜插,眉眼用浓艳的天青色与金色勾勒,额间一点朱砂花钿,更衬得眉眼动人。
她臂绕金钏,身披一件七彩曳地长裙,腰坠金铃,手中拿彩色绸带。一股与众不同的异域风情扑面袭来。
楼上的张怀仲放下酒杯,倚在窗旁,看的一眼不眨。
此时鼓点再变,金铃声响,凤箫声动。
台上女子足尖一点,身形倏地展开,动作曼妙中带着力量,手臂屈伸、细腰扭转,手腕震颤间,彩绸如同活了一般,如彩虹经天,又似流云盘绕。
急转之时,七色裙摆宛如水波荡漾,随着几个大幅度的下腰,身体弯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头颅后仰,目光遥遥望向上方,仿佛在凝视着虚空。
这段舞蹈,没有妩媚的眼神,没有缠绵的动作。
台上女子的眼神空灵悲悯,带着淡淡的疏离,却跳着最具有生命力的舞蹈。
宾客们的的眼神早已变了味道,从狎昵变作欣赏。
舞到**之处,鼓声如雷,女子越旋越快,整个人仿佛一团彩云,绸带缭绕,光影在她身上流转,她仿佛风中的仙女,随时要御风而去。
就在众人目眩神迷之时,鼓声戛然而止,女子的身型定住。
单足而立,身体前倾,双臂向后展开,彩带飘于身后,仿佛即将振翅而飞的蝴蝶。
楼内不知何时早已雅雀无声。
静,
死一般的寂静。
忽然,不知道谁的酒杯摔碎在地,‘啪’的一声响后,整栋楼瞬间被点燃。
惊呼声、赞叹声,如潮水般涌来。
“……这舞,不像是跳给凡人看的,更像是献给神仙的祭礼!”
“这是谁?天仙楼新来的姑娘?”
“我以为霜月的舞姿已是绝妙,这姑娘的舞,却不知要比霜月好多少!”
“赵妈妈!赵妈妈呢!”
此时的赵妈妈也将将收回目光,心神激荡之余,正命人将楼里烛火重新点上。
有小丫头快步走来,耳语道:“妈妈,张大爷、林五爷都在找您过去。”
“可要让南烟姑娘跟您一起去?”
赵妈妈摇摇头,边快步往外走边吩咐:“现在立马让南烟回房去,谁也不要见,这时候若是见了人,反而掉价!”
“是,妈妈。”丫头应声。
下到二楼,张妈妈人未到,笑声先至。
张怀仲笑着举杯:“方才台上跳舞的天仙,就是你那新得的宝贝?委实是风情万种,叫她出来,陪爷喝几杯,说说话!”
周围人也起哄道:“叫来喝几杯,喝好了有赏!”
赵妈妈脸上笑容不变,向前凑了半步:“那丫头叫南烟,确实是刚梳拢没几天的新人。这姑娘身子骨弱,方才一舞把力气都耗了个干净,站都站不稳,哪里还舍得她来陪酒。”
“您常来,往后有的是机会在您身前伺候,美人儿如玉,也得怜惜不是?病殃殃的败了您吃酒的兴致。”
张怀仲怎么不懂这老鸨子抬价的的手段,皱眉道:“几杯酒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