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训回到厢房里时,天色已接近黄昏,两个守门的龟公在窗外讨论着霜月姑娘摔伤了腿,明日不能跳舞的事。
温淇靠坐在床边听了许久,慢条斯理擦干净指缝中的油膏后,站起身,敲开门,冲着龟公道:“大哥,我会跳舞,不如明天的宴会,让我试试?”
龟公上下从头到脚,打量她一遍:“你?你能替的了霜月?脸倒是不差,可张大爷可不是能糊弄的主!”
温淇递过去自己身上的最后一块碎银子:“只麻烦大哥与赵妈妈递句话,能不能替的了,我一跳妈妈自然有定夺。”
龟公接过银子,上下抛动两下,哼笑一声:“倒是个心思活络的……”
温淇挽挽耳边碎发:“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
“行啊,等着吧!”他转身往阁楼走去。
龟公没让温淇等太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他就回来了,对温淇道:“跟我走。”
再进天仙楼,他们一路上到第四层,然后进了连廊末尾的一间房。
赵妈妈就在里面,坐在绣着黄莺的矮榻上抽旱烟,满屋尽是呛人的烟味。
“听说你会跳舞?”她脸色有些不好,没想到临到宴会开始前霜月出了岔子,尽添麻烦!
温淇福福身,随口瞎编:“我娘是大户人家的舞姬,从小我就跟着娘亲学舞。”
赵妈妈瞄她一眼,磕磕烟杆:“模样不错,但霜月可不是什么阿猫阿狗能替的。”
温淇微微扬起脸,目光镇定的与她对视:“能与不能,不如妈妈看我跳过再说。”
赵妈妈挑挑眉,第一次认真打量眼前这个长相柔婉,心思却大的女人,笑着道:“好,那就看看。”
然后吩咐身旁的女乐师:“拿鼓来。”
女乐师绕进屏风后,拿来一个小手鼓,道:“姑娘什么要求?”
温淇脱去外裳丢到脚边:“急促些便好。”
咚、咚——
随着第一个鼓点开始,温淇深吸一口气,足尖一点,整个人的气质陡然变换。
只见她腰肢猛地一拧,身体向后弯折,形成一个大大的弧度,头颈后仰,目光倒垂,做出一个‘反弹琵琶’的经典姿势。
虽无琵琶在手,却已展露柔软至极的筋骨。
不等赵妈妈反应,她又倏地直起身,伴随着鼓点声翩然旋转,浅青色的裙摆如伞般漾开,而手指同时并拢如兰花,微微摆动,在旋转时仿佛千手绽放。
随着她越舞越疾,赵妈妈已经从原先的靠坐,变成了直坐,手中的旱烟也不抽了,眸中异彩连连,死死盯着温淇。
她在这天仙阁待了三十年,见过能歌善舞的美人没有八百也有五百,却还从未见过温淇跳的这种舞。
这个姿势,这个舞步,不像是中原的风格,倒像许多年前曾见过一次的西域舞蹈!
最后一个鼓点落下,温淇纵身一跃,在半空中绷了个一字马,身形落下随之定格,她大口大口喘着气,眼神无比清亮。
没有音乐点缀,没有舞服加持,几个核心的技术动作展示,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好歹是从小练舞,加上科班出身,她不信这还拿不下赵妈妈!
“啪、啪、啪!”
赵妈妈轻轻鼓掌,嘴角含笑,看她的眼神像是在看金山银山:“这等舞技,的确不多见。”
温淇喘匀了气,微微张口,声音不大却异常坚定:“我要做清倌。”
赵妈妈笑容更深:“明日就由你来替霜月,舞好了,什么都好说,做清倌、做红倌,都由得你。”
“可若是舞不好,得罪了上头的老爷们,哼!”
“你可明白?”
温淇心跳如雷,点头应声。
霜月擅柔舞,以轻盈、优雅见长,重在表现女子的柔媚与缠绵,是青楼女子常跳的舞。
而温淇所跳的敦煌舞,核心在于表现神佛,充满神圣的叙事感,与霜月完全不同。
所需要的配乐、衣裳也不同,与赵妈妈沟通了近半个时辰,才将明日所需敲定妥当。
赵妈妈要用温淇,自然不会苛待她,没再让龟公把她送回后院厢房,而是在四楼寻了个空房间,把她安置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