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昼疯了吧!
她是有夫之妇、他是有夫之妇。
他俩天长地久得过下去,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元昼下午封驳文书的间隙,李簪月连忙向钱娘说了这回事,她语带哭腔,“钱娘,我脑子装坏前,定然是被那猪油蒙了心,我怎么会与太子勾搭上呢,太子他要多久才能放了我。”
钱娘叹了口气,还是脸厚心黑地将这个烫手的事情给扔了出去,“太子爷身边的侍从风起肯定知道,你只消贿赂他一份酒钱,他肯定知无不言。”
李簪月摸了摸自己干瘪的小钱包,每日替太子库房做账赚的银子,竟还要掏出来贿赂他这一干侍从。
罢了,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
“大人,你也知道,我将脑子给撞坏了,不记得从前我与太子之间的事儿,有些事情还赖大人提点我两句,”李簪月慢吞吞地向着这个抱着陌刀的彪形大汉走去,她一狠心竟然直接摸了二两银子,“这些钱虽少,权当大人小酌怡情——”
风起接过那钱颠了颠,他勉强开口,“谢夫人……你可读过水浒?”
李簪月懵懵懂懂地摇了摇头。
“那就好,”风起抚掌笑道,“从前呢,是你在家中二楼晾衣服的时候,那竹竿正好掉下来砸在了殿下的头上。殿下抬头一看,便对你魂牵梦萦,就去找那钱婆……”
“听说你识字又会打算盘,钱婆便亲自请了你来当铺中做账,一开始呢,你也只是盘账,这日子久了嘛……
且说那一日,钱婆说你账做的好,便要与你吃酒,殿下也同筵而坐,后来殿下的象牙筷掉到了地上,刚好就落在了娘子的脚边,殿下不去捡那筷子,只在你那木屐上捏了一把,你也不推拒,事儿就成了!”
风起讲得越是绘声绘色,她便越觉得心中绞痛,风气后面隐去的部分,多半是她借着一点恬不知耻的机缘便攀附上了元昼,又靠着些水性杨花的手段勾得元昼酥骨醉魂。
失忆前她,当真是行事任性妄为、毫无顾忌!
李簪月整个人突然倒了下去,她哭天喊地道,“当初那石柱怎么不直接撞死我,反倒是让我如今半死不活的!”
钱娘赶紧偷偷掐了风起一把,以粟特语对着风起道,“你还编排老身是那拉-皮-条的王婆!编排殿下是那不知廉耻的西门庆,殿下知道了定然给你的皮扒了!”
钱娘威胁完风起后,将李簪月从地上拉起来,“月娘子啊,风起这个人呢,没有老相好,也没成过亲,男女之事,三言两语是说不清的!”
钱娘看着泪断如珠的李簪月,这么个身世可怜、脑子还坏了的小姑娘,他们却伙同起来耍她, “月娘子,你放宽心……你与殿下他……也算是夫妻……没那么不堪!”
“关了门做太子的外室,敞开门便是良人的妻妾,这还不够难堪吗?”
钱娘将悲愤欲绝的李簪月给搂抱起来,“我帮你问,你先起来!”
“太子除了月娘之外,还有其他的女人吗?”
风起刚开始想摇头,但在钱娘威压的眼神下,他选择了点头。
钱娘对李簪月安慰道,“殿下他还有其他女人,不会对你留恋太长时间,等他腻了,自然就不纠缠你了。”
钱娘笑得阴恻,她在宫中多年,自认为很是会摆布人心。
当一个人觉得自己身处险境时,总是忍不住找寻和自己同样遭遇的倒霉蛋,她只需要暗示这点,便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突破小公主心中的防线。
李簪月忽而开口道,“那她们也是别人的妻子吗?”
风起看了一眼钱娘,没看懂她的眼神暗示,他选择反着回答。
看到风起又点头,李簪月捂着嘴巴道,“太子他专门玩弄别人的妻子!”
钱娘正色对着李簪月找补道,“话也不能这么说,也不全是。”
李簪月更震惊了,“太子又玩弄别人的妻子又玩弄未婚的女人!”
“打住!”钱娘及时制止了李簪月的浮想联翩,“月娘子,你知道太子为什么缠着你不放吗?”
李簪月又掏出小镜子检查了一番自己的妆容是否妥帖,“当然是因为我长得漂亮。”
钱娘深吸一口气,这公主的脸皮怎么比她的还厚,“因为你总是对他很冷淡,男人就是-贱-皮子,你对他好,他反倒是对你无所谓,你待他不好,他反倒是觉得非你不可了。”
“钱娘你是说,我日后顺着他,等他烦了,我从前红杏出墙的事就过去了。”
李簪月将脸颊的眼泪拭去,转瞬便将元昼说要与她纠缠不休的事儿抛到了九霄云外,便乐呵呵地领了今日做账的钱去听旁人说书了。
那枚步摇上金珠相撞的铃铃清脆声当真是散了,风起才叉着手道,“钱婆子,你说殿下要是将来知道了,会先扒我的皮,还是先扒你的皮?”
——
李簪月出了宣阳坊后,心虚地将发髻上的那枚金步摇连忙摸了下来揣入袖口。
她跟做贼销赃似得悄咪咪横跨了近半个长安城,才找了间不起眼的铺子将那金步摇给卖了。
那典当的伙计只当她是落魄的贵族,价格一压再压,李簪月不愿与此人费什么口舌,爽快地应了。
揣着沉甸甸的银钱,李簪月心情大好,只盼望着元昼下次最好也要用些金钗子、玉坠子来吓唬她。
西沉的斜阳将整座长安城染成一片橘色,谢家的小院也跟李簪月这个守财奴一样,一点一点地往自己怀中藏起漫天的金子。
一道娉婷的剪影就这么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云涌背后。
李簪月看着云涌手起刀落的利落动作,她差点咬住自己的舌头。
这哑巴丫鬟虽然饭做得极为难吃,但是力气大得远超常人,使斧头跟使兵刃似得,知道得是劈柴,不知道得以为她是在蓄势杀人。
李簪月轻轻拍了拍云涌的肩膀,“云涌,你做事这样勤恳,待我与郎君说一声,给你涨涨工钱可好。”
她生怕云涌听不明白,还拍了拍自己的钱袋子。
“不用,我的工钱够花。”
此言一出,整个宅院都所有余晖都在这一刻凝滞了。
李簪月自失忆以来,便从未听过云涌说话。
云涌不善煮饭,就算被油烫到也不叫,看着她和谢修齐也从不问安,就算睡沉了,连一句梦中呓语都没有。
她竟然——不是哑巴?
李簪月颤声道,“云涌你……会说话啊?”
云涌面上仍旧古井无波,“嗯。”
李簪月的脑中尽是自己与元昼丑事被拆穿后,夫君那既愤怒又失望的眼神。
她虽不知这个丫鬟对她偷人之事知道了几分,可是小狗偷吃了骨头,嘴巴上总会带着几丝肉腥,她哪敢侥幸。
她上前目光澄澈地攀住云涌的肩膀道,“你干活太辛苦,这么大一个家就你一个收拾,这工钱必须得涨,不用问我夫君了,就这么决定了。”
李簪月说到最后,甚至是在恳求这个小丫头哪怕是看在工钱的份上,也不要在她夫君面前戳穿她。
“谢夫人,你们家一点也不大,”云涌仍旧是没有任何表情,“更何况我知道我做饭很难吃。”
云涌甚至私下里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自己煮饭过于难吃,才会被太子选为公主的亲卫,专门来折磨报复她。
想到自己此次的密令是扮演一个孤苦且无知的小丫鬟,云涌赶忙用她自己的方式宽慰着李簪月,“夫人放心,当铺中事,我一无所知。”
这句话从心底给了李簪月致命一击,她再也没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
自己从前不知道究竟是图太子的身子,图太子的长相,还是图太子的权势。
她私底下与元昼卖俏迎奸便也罢了,竟然还弄得远近人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只怕这些人面上待她和善,私下里多要编排元昼淫-垢人妻、她曲意逢迎的丑事。
李簪月软着声音哭得可怜兮兮道,“我知道我从前愚蠢又可笑,竟舍了这么好的夫君,去与旁人媾-合,如今我脑子撞了,已然遭了报应,我也知道自己不对了,我很快便会被太子他厌弃。
俗话说得好,‘宁拆一桩庙,不坏一桩婚’,我日后定不会再辜负夫君、背弃夫君,你不要将这事告诉他好吗。”
云涌觉得从前长安城中传言,说小公主长得玲珑剔透,实则心中八窍有七窍都不通的传言果然所言不虚。
她尚未发一语,她却自己先交代了个底朝天。
云涌不知如何回应,只笨拙地用手拭去李簪月脸蛋上的泪花,却因为手上全是从前舞刀弄剑留下的茧子,将李簪月刮得一痛一痛的。
正在这时,只听一个低沉舒缓的男声在院落前响起,“云涌,你抱着夫人干什么呢?”
月娘:我出轨了我无耻我悔恨。
元昼:……这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让我们恭喜元昼同时拥有卧龙风起和凤雏钱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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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红杏爬高墙